沈青禾走到徐牧野身边,看着他额角的汗珠,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她刚才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她轻轻拉了拉徐牧野的衣袖。
“牧野,你刚才说要看心情,是真的不打算报案吗?”
徐牧野转过头,对她温和一笑,拂去她眉宇间的忧色。
“当然不是。”
他看着马长发等人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
“马从军这种人,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不过,现在还不是把他彻底摁死的时候。”
“我留着他,还有别的用处,我想知道是谁教唆他纵火的。”
他需要马从军这条线,把背后的人也挖出来。
一次性解决,才能永绝后患。
而且,他需要让马长发和先锋村的人明白,他徐牧野不是好惹的,但也不是不讲情面。
恩威并施,才能更好地掌控局面。
毕竟,红旗厂扩建还需要先锋村的地,厂里也招了不少先锋村的村民。
关系搞得太僵,对红旗厂的长远发展不利。
他拍了拍翟光明的肩膀,刚才如果不是这小子果断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光明,今天做得很好。”
翟光明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只是眼神里少了几分平日的冰冷,多了一丝暖意。
他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对他来说,徐牧野的认同,比什么都重要。
徐牧野又对周围的工人说道。
“好了,大家也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今天的事情,谁也不准私下议论,更不准传到外面去,听到了吗?”
“听到了!”
工人们齐声应道,纷纷散去。
徐牧野这才松了口气。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那摊汽油,眉头微微皱起。
“找两个人,把这里清理一下,注意安全,别留下火星。”
跟赶来的肖伟业说了声,徐牧野转向沈青禾,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走吧,青禾,不是说要我帮着揉面吗?”
“今天早上的体力消耗有点大,得多吃几个包子补补。”
沈青禾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忍不住嗔了他一眼,嘴角却微微上扬。
“就你贫嘴。”
两人并肩朝着食堂走去。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一场风波,似乎就这样平息了。
然而,徐牧野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必须查到背后的主谋,不然如芒在背很难睡。
而马长发和马从军,吃了这么大的亏,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
红旗厂的减震器生产线即将投产,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与此同时,海阳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室外。
马长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手术室的红灯已经亮了快一个小时了。
他时不时地凑到门边,想从门缝里看到一点里面的情况,却什么也看不到。
那几个跟着他一起送马从军来医院的村民,也都在一旁唉声叹气。
“村长,你说从军这手,到底能不能保住啊?”
一个村民忧心忡忡地问道。
马长发烦躁地摆了摆手。
“我怎么知道!”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徐牧野那张年轻却又带着几分冷酷的脸,还有他说的那些话。
“十年以上……”
“无期徒刑……”
“死刑……”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越想越怕,越想越恨。
徐牧野,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然敢这么威胁他!
竟然敢把他马长发的儿子往死里整!
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徐牧野!我跟你没完!”
马长发咬牙切齿,眼神里充满了怨毒的光芒。
他一定要让徐牧野付出代价!
他要让红旗厂不得安宁!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
马长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医生!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他的手……他的手还能保住吗?”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的脸。
“你是病人的家属?”
“是是是!我是他爹!”
马长发连连点头,声音都带着颤抖。
医生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
“病人右手腕粉碎性骨折,多条肌腱断裂,神经也有损伤。”
“我们已经尽力做了手术,骨头接上了,肌腱也缝合了。”
“但是……”
医生顿了顿,目光中带着一丝同情。
马长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什么?”
“但是,由于送医时间有些耽搁,加上伤势过重,他这只手以后的功能恢复,恐怕不会太理想。”
“就算经过长时间的康复训练,也很难恢复到正常水平了。”
“简单来说,以后这只手,干重活、精细活,基本是不可能了。”
医生的话,如同晴天霹雳,把马长发彻底打懵了。
手……废了?
他儿子的手,真的废了?
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旁边的村民赶紧扶住了他。
“村长!村长你没事吧?”
马长发一把推开他们,跌跌撞撞地冲到手术室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看着里面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马从军。
他的宝贝儿子啊!
他后半辈子的指望啊!
就这么……废了?
一股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从马长发的心底喷涌而出。
“徐牧野!”
“翟光明!”
他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怨恨和疯狂。
“我马长发对天发誓!不把你们碎尸万段,我誓不为人!”
他的吼声在医院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惊得不少病人和家属都探出头来张望。
那些先锋村的村民,看着状若疯狂的马长发,一个个都吓得不敢出声。
他们知道,马长发这次是真的被逼急了。
一场更大的风暴,恐怕还在酝酿之中。
而此刻的胡应强,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悠闲地品着刚泡好的龙井。
他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有回来。
不过,他一点也不着急。
在他看来,马从军那个愣头青,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胜在听话,胆子也够大。
让他去弄坏一台机器,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红旗厂那台关键的成型机一坏,徐牧野的减震器生产就别想顺利进行。
到时候,他再出面,以一个“救世主”的姿态,提出收购红旗厂那条“租来”的生产线。
纪国纲那边,也不好再说什么。
至于徐牧野,一个没了爪牙的小年轻,还不是任他拿捏?
胡应强越想越得意,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狞笑。
他仿佛已经看到徐牧野跪在他面前摇尾乞怜的样子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胡应强呷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
一个手下快步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古怪。
“厂长,打听清楚了。”
“红旗厂那边,好像……出事了。”
胡应强眉头一挑。
“哦?这么快就有动静了?”
“马从军那小子,干得怎么样?”
那手下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厂长,马从军……好像失手了。”
“不仅没把机器弄坏,自己反而……反而把手给弄断了。”
“什么?”
胡应强手里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裤子,他也顾不上了。
“手断了?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只听说,是被红旗厂一个叫翟光明的小子给弄断的。”
“而且,徐牧野当场就指控马从军是想去仓库纵火。”
“还说要报公安局,把马从军按纵火罪处理。”
胡应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