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众人,徐牧野疲惫地回到办公室。
他知道,今天的这一关,算是勉强过去了。
但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很艰难。
他必须尽快说服父亲,取得父亲的支持。
还要想办法解决资金、设备、技术、人员等一系列问题。
任重而道远。
徐牧野揉了揉眉心,走路回到家中。
徐河源已经吃过药,精神稍微好了一些,正靠在床上休息。
看到儿子回来,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回来了?厂里的事,都处理好了?”
徐牧野点点头,坐在床边,轻声说道。
“嗯,都处理好了。”
“爸,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徐河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老毛病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倒是你,厂里的事,别太累着自己。”
徐牧野看着父亲憔悴的面容,心中一阵酸楚。
前世,父亲也是因为操劳过度,加上蒙冤入狱,身体彻底垮掉。
七年后,就病死在了监狱里。
这一世,他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爸,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徐牧野语气郑重,眼神认真地看着父亲。
徐河源微微一怔,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什么事?”
徐牧野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爸,我想把厂里的担子,接过来。”
“厂里的事,以后就由我来负责吧。”
徐河源闻言,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
“厂里的担子,哪是那么容易接的?”
“那些工人,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哪里轻易能服得了你?”
“再说,转型做汽配的事,你真的想好了吗?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啊。”
徐河源语气担忧,显然还是对搞汽配这件事,心存疑虑。
徐牧野知道,父亲是老思想,观念一时难以转变。
但他必须让父亲明白,时代变了,不变,就只能被淘汰。
“爸,我知道你的顾虑。”
徐牧野语气坚定,眼神中充满了自信。
“但时代真的变了,如果我们再不求变,红旗厂就真的要完了。”
“汽配行业,是未来的趋势,如果我们能抓住这个机会,红旗厂就能起死回生,重新焕发生机。”
“至于那些叔伯阿姨……”
徐牧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爸,他们不听我的,那就让他们听市场的,听时代的。”
“如果他们还是食古不化,那就只能被市场淘汰,被时代抛弃。”
“一百多号人,宿舍区五百多号人……”
徐牧野喃喃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想要搞定他们,时间成本太高了,倒不如……
“爸,我知道你担心。”
他顿了顿,组织着措辞。
“但你想过没有,如果能把厂子承包下来呢?”
徐河源一愣,眉头皱得更紧了。
“承包?”
“你是说个人承包?”
八十年代中期,承包经营责任制开始在一些小型国营企业试行,但红旗汽修厂这种规模的,在海阳还没听说过。
徐河源一时没反应过来儿子的意思。
徐牧野点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父亲。
“对,个人承包。”
“就像农村的联产承包一样,厂子还是集体的,但经营权归我们,盈亏自负。”
徐河源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承包经营是怎么回事。
报纸上、广播里,宣传得铺天盖地。
但他从没想过,这事会跟红旗厂扯上关系。
红旗厂是市里的企业,多少年的老厂子了,怎么能说承包就承包?
“这……这能行吗?”徐河源语气迟疑,显然有些动心,但又觉得不太现实。
“市里能同意?”
徐牧野笑了笑,就知道父亲会是这个反应。
“爸,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改革开放都多少年了,政策一天一个变。”
“市里巴不得有人能把厂子搞活,谁来承包不是承包?”
徐牧野走到窗边,望着院子里有些破败的景象。
“爸,你想想,厂子现在这个样子,市里每年还要往里投钱,才能勉强维持。”
“与其这样,还不如放手一搏,搞个承包试试。”
“成了,厂子起死回生,市里也省心。”
“就算不成,又能亏多少?反正现在也差不多是半死不活了。”
徐河源被儿子说得有些心动了。
是啊,厂子现在的情况,确实糟糕透顶。
与其这样慢性死亡,还不如拼一把。
但承包经营,谈何容易?
先不说市里会不会同意,就算同意了,承包金怎么算?经营资金又从哪里来?
“承包……承包金肯定不少吧?”徐河源犹豫着问道。
“咱们厂现在这情况,怕是连承包金都拿不出来。”
徐牧野就知道父亲会担心钱的问题。
他转过身,胸有成竹地说道。
“爸,承包金的事,好说。”
“你想啊,厂子现在效益不好,市里要真想往外承包,肯定也不会漫天要价。”
“说不定,承包条件还会很优惠。”
“就说这几年厂里的情况,连年亏损,市里领导也不是瞎子,肯定知道厂子是个烂摊子。”
“他们要真狮子大开口,谁敢来承包?”
徐牧野分析得头头是道,徐河源听得连连点头,觉得儿子说得很有道理。
“至于经营资金嘛……”徐牧野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爸,你忘了我之前说的,解放桥赚的那些钱了?”
徐河源猛地一怔,眼睛瞪大了。
“你是说……”
徐牧野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
“爸,那些钱,我肯定不会变成私人的。”
“但我可以从以个人名义,从厂里把这笔钱借出来,把钱拿出来用。”
“就说是我个人承包经营,需要启动资金,向厂里借一笔钱。”
“等厂子效益好了,再连本带利还回去。”
徐河源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老大,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这都什么手法?
借鸡生蛋?空手套白狼?
他当了一辈子老实本分的国营厂长,哪里见过这种操作?
简直是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这……这能行吗?”徐河源结结巴巴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怀疑,但又带着一丝隐隐的期待。
“这……这不算犯错误吧?”
徐牧野知道父亲担心什么,笑着安慰道。
“爸,放心吧,没问题的。”
“借款是正规手续,财务那边走个账就行了。”
“再说,我们又不是不还钱,等厂子赚了钱,肯定会连本带利还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