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一愣。
他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年轻人,竟然是个滚刀肉。
他本来以为,只要一吓唬,对方肯定就乖乖掏钱了。
他盯着徐牧野看了几秒,眼神闪烁。
把他带回派出所?
开什么玩笑。
他要是真警察,还会在这里跟他废话半天?
他的口气,瞬间软了下来。
“哎,你这年轻人,怎么这么犟呢?”
“去派出所对你有什么好?你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在里面被那些老油条给收拾了,多划不来?”
他一边说,一边竟然弯下腰,主动把那些扔在地上的衣服,又一件件地往编织袋里塞。
“这样吧。”
他像是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钱,我也不要你的了。”
他直起身,指了指那个最大的编织袋。
“你把这袋衣服,拿出来,就当是给人家保洁的补偿了。”
“这事,就算了了。”
徐牧野的眼睛,眯了起来。
那一袋衣服,进货价就超过两千块。
这是何晓芸的眼光和心血,要是拿回海阳,转手就能卖出四五千的高价。
更不用说,何晓芸手里还有两千现金,她还计划着用这笔钱去进一批电子表。
那种在洋城五块钱一块的电子表,拿回海阳,能卖到三十块。
那是整整六倍的利润。
这一趟跑下来,只要货能顺利卖光,她就能摇身一变,成为一个万元户。
而眼前这个人,张口就要拿走她一半的身家。
警察看徐牧野站着不动,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语气也变得凶狠起来。
“怎么?还不愿意?”
“还不过来帮忙!真想跟我进局子走一趟是不是?”
他骂骂咧咧地,自己伸手去提那个最重的编织袋。
就是现在!
徐牧野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
他心中所有的疑虑,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印证。
他假装顺从地走上前去,弯下腰,像是要去帮他一起提那个袋子。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编织袋的一瞬间。
他的动作,猛然一变!
他的右手,快如闪电,一把抓起了床头柜上那个厚重的玻璃烟灰缸!
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抡圆了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那个假警察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在狭小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嗷——!”
那个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猛地一晃。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里的编织袋,捂住了自己的后脑勺。
温热粘稠的液体,瞬间就从他的指缝里流了出来。
是血!
他又惊又怒,猛地转过身,一双眼睛因为剧痛和恐惧而瞪得滚圆。
他想大叫,想呼救。
但是,已经晚了。
徐牧野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眼神冷得像一块冰。
他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
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起床上的床单,劈头盖脸地就蒙住了那个男人的头。
然后,一记凶狠的膝撞,狠狠地顶在了男人的小腹上。
男人闷哼一声,身体像一只煮熟的大虾,瞬间就弓了下去。
徐牧-野顺势将他按倒在地。
接下来,就是一顿毫无章法,却拳拳到肉的暴打。
他骑在男人的身上,用床单死死地捂住他的头,防止他喊叫。
另一只手,则握成拳头,对着床单下面那颗不断挣扎的脑袋,一拳,又一拳地砸了下去。
没有技巧。
只有最原始的愤怒和狠戾。
男人的挣扎,从激烈,到微弱,最后,只剩下了一阵阵压抑的,痛苦的呻吟。
徐牧野这才停了下来。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站起身,看着地上像一滩烂泥一样,只剩下“哎哟哎哟”哼唧的男人,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房门,再次被人用力地拍响。
这一次,门外传来的,是何晓芸焦急的声音。
“牧野哥!牧野哥!你开门啊!”
“我把招待所的王大姐和警察同志都找来了!”
徐牧野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
门外,是何晓芸的声音。
她还带着一个真正的警察。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个被床单蒙着头,还在哼唧的男人。
冷汗,瞬间就从他的额角冒了出来。
怎么办?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说是自卫?
可人已经被他打成这样了,后脑勺还在流血,这怎么看都像是防卫过当。
不,甚至可以说是故意伤害。
这个年代的法律可不是闹着玩的。
“牧野哥!你怎么了?快开门啊!”
何晓芸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
她显然是担心到了极点。
徐牧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了一眼墙角,又看了一眼那张一米五的床。
一个念头,闪电般地划过他的脑海。
他猛地弯下腰,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将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拖了起来。
男人的身体软得像一根面条。
徐牧野咬着牙,将他整个人塞进了床和墙壁之间的那个狭窄缝隙里。
然后,他迅速地将被子扯过来,盖在了上面,又把那几个空了一半的编织袋堆了过去,挡住视线。
做完这一切,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他走到那张掉漆的桌子前,拿起自己的搪瓷杯,将里面剩下的半杯凉水一饮而尽。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领。
“来了来了!”
他扬声应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和疲惫。
他走到门边,深呼吸,然后才伸手,拉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三个人。
何晓芸,招待所前台那个打哈欠的大妈,还有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
何晓芸一看到他,眼圈瞬间就红了。
“牧野哥!你没事吧?我敲了半天门你都不开,我还以为……”
她上下打量着他,生怕他少了一根头发。
徐牧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没事,刚才在卫生间,没听见。”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年轻警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