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圈本来就是一个圈，大家的人脉关系纵横勾连，错综复杂。
可能是黎娅四处托关系，想要参加杨总品酒会的事情，不知怎么传到尹航耳朵里。
午饭聚餐时，尹航还含沙射影的阴阳怪气了她几句。
明明是在评价菜品，却盯着黎娅说：“这道菜看似高级，实则口感欠佳，也就在摆盘上花了心思……真正懂得品菜的行家，还是更喜欢真材实料的……”
那得意的模样，让黎娅想要上去抽他。
但她忍了，笑着阴阳回去：“菜品嘛，应该色香味俱全，少一样都不行。摆盘不好，再好吃，但让人看着没胃口，动筷子的想法都没有了吧……”
用晚餐。
黎娅回到办公室一肚子火气，她猛地坐回真皮座椅，转了个圈，狠狠地啐了一口：“什么东西，八字还没一撇，就一副洋洋得意的嘴脸，也不怕步子太大扯了蛋！”
但事实就是，她没有拿到这张入场券的门票，再怎么不服气，也没辙。
现在再去撩杨焕然显然是来不及了，等拿到资料，做好万全的准备，再行动也不迟。
杨总离异，是圈子里有名的女企业家，离婚后儿子跟了她，姓也跟着改为“杨”。
没错，她就是想试试通过杨焕然的关系，搭上他老妈的车。
思及此处，黎娅又重燃信心，低声嘟囔：“尹航，咱们走着瞧。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然后，又开始研究起杨总的资料来。
正在她一筹莫展时，有人敲了敲黎娅办公室的玻璃门。
“诶，于总。”黎娅连忙点文件右上角的“×”，站起身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是公司的合伙人于津，城府极深，是个看人下菜碟的笑面虎。
“Nancy，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于津走进办公室，笑容满面。他总是这么笑，谁也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Nancy是黎娅的英文名字，一般只有上司会叫她英文名，下属都喊她黎总。不过，她不喜欢英文名，当时随便取的，自己听着都有些不自在。
“什么好消息？”黎娅微微靠着桌子边沿，举手投足都风情万种。
“乾耀杨总的品酒会，你知道吧？”
“知道呀。怎么，于总要带我去？”黎娅打趣。
“什么我带你去啊，她没邀请的，我哪敢随便带去？你知道的，她脾气古怪。”
黎娅佯装失望：“那于总是来寻我开心的？”
“瞎说。她给我打电话，特意邀请你的。”于津认真地说，“怎么，是不是好消息？”
“简直受宠若惊。”黎娅喜上眉梢，心底却满腹疑惑。她拖半天关系都搭不上线，怎么杨总自己还来邀请她？
最重要的是，还要通过她的顶头上司，这是让于津对她另眼相待？
“对了Nancy，别忘了带上你的好下属。”
“谁？”黎娅不解。
“呶。”于津努努嘴，笑得意味深长，“祈和颂。”
“那肯定的，这是我新招来的得力干将。”黎娅此时才明白，哦，原来是那瓶红酒的功劳。
她笑着将于津送出办公室。
然后，再招祈和颂进来。
“把门关上。”黎娅坐回椅子，朝门指了指，同时自己落下百叶窗。
祈和颂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黎总，怎么了这是？”
黎娅看起来很开心，一点也不像去不了杨总品酒会的模样。
“我还是有眼光的，没白奖励你。”黎萱坐回椅子，得意地朝他挑挑眉，开心地又转了两圈。
“嗯？”
“我给你买的西装，能派上用场了。”
祈和颂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双眸骤然放光：“嗯？你的意思是，酒会能去了？”
“当然！”黎娅点点头。
“太好了！”
“你猜是因为什么？”黎娅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祈和颂腹诽，这我哪知道？肯定是黎总你手眼通天呗。但他又发现黎娅一直盯着他意味深长的笑，缩了缩脖子，疑惑地反问：“因为……我？”
黎娅：“bingo。于总来通知我，还特意让我带上你，你说是不是因为你的关系？”
祈和颂觉得匪夷所思。就因为他送了一瓶酒？或者因为他喊了杨总一句“姐”？
这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
黎娅说完之后，坐正身子，一本正经地说：“上次我向你保证过，以后再遇到需要刷脸的事情，会事先找你商量。到时我带你去酒会，可能就需要你嘴甜一点，能够讨杨总欢心。”
祈和颂当场石化。他还没遇到过这种场面。如今这年代，男人也可以出卖色相了吗？
“你……你……”祈和颂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他脑子里第一反应居然是，你到底踏马的喜不喜欢我？喜欢我，会送我去讨好别的女人？
但是他不敢问，也没有立场问。他用什么身份问呢？
当初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黎娅，现在他们已经回归到普通上下级的关系。或者说从来就没有迈出过这一步。
“你什么你？爽快点。大男人，磨磨唧唧的。”黎娅不耐烦地说。
“卖……卖……身？”祈和颂不可置信地反问。
黎娅瞪大眼睛看着他，好气又好笑：“祈和颂，你脑子进水了还是小说看多了？卖什么身！？杨总只是看你年纪小，可爱。你以为大佬的床，那么容易爬上去吗？把你美的。”
“那你郑重其事地问我，是……？”祈和颂不解。
黎娅一本正经地解释：“如果你愿意去杨总面前多刷刷脸，我才会带你去。当然，这是利用杨总对你的好感，你要维持这份好感，不可否认需要多花心思。至于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谁也不清楚……”
如果祈和颂只是她的普通下属，黎娅觉得这是一步稳赚不赔的卖卖。不管祈和颂是真的和杨总勾搭上了，还是两人接触接触就断联，她都没影响。
但祈和颂是她看上的男人，虽然还没有在一起……但是，如果因为这件事情把人弄丢了，她得气疯。
所以，现在这变成一招险棋。
不过，为了事业，兵行险招也在所不惜。
不拼一把，哪知道结果怎么样。
“你怎么看呢？”祈和颂毫无预兆，又把问题抛给黎娅。
“什么我怎么看？”黎娅避开祈和颂的目光，知道他在试探自己的心意，但她却回答不上来，“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定。”
黎娅回避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她就是既要又要，事业要搞，人也不想丢。
“可我想知道，你想不想让我去？”祈和颂固执地追问，他想要黎娅的态度。
“我……我没办法帮你做决定。”黎娅纠结，难得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
祈和颂不再说话，逼视着黎娅，好像非要等她表态。
黎娅只觉得他的目光火辣辣的，让她坐立难安，犹豫半晌，在心底遣词造句，最后说，“最好……最好维持在可控的范围，只能是甲乙方。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不要有。”
霎时，祈和颂绽放笑容，“哦”了一句，俏皮地说：“保证完成黎总分配的工作！”那小表情，就跟偷吃糖果的小朋友似的。
黎娅白了他一眼：“就你贫嘴。”嘟嘟囔囔，“看你就烦。”
祈和颂听着，不仅没生气，反而心里涌起一股清甜。
说完后，祈和颂也没立马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还不去工作？出去前把百叶窗帮我打开。”黎娅准备工作。
祈和颂犹犹豫豫的，似乎有话要问。
他始终还记挂着，上次黎娅抱着他“充电”的事情。黎娅不肯说原因，他一直没机会问：“嗯那个……你还好吧？”
“好得不能再好了，怎么了？”黎娅莫名其妙，抬眸望见他郑重其事的神情，顿时反应过来，摆摆手，“我没事，也不想说。谢谢你的好意。”
祈和颂见她这么说，神色黯淡下来，有些失望。
虽然他俩的关系，始终是黎娅主动撩他，但他觉得，这一切都虚假得宛若镜中花水中月。他总觉得眼前的黎娅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她好像从来就不肯让他进入生活。这姿态好像在告诉他：两个人只需要浅浅地相爱，然后不痛不痒的分开。
但他不想这样，他想和她正儿八经地相爱。
黎娅敏感地意识到自己拒绝的态度，让祈和颂心中不快，紧跟着解释：“家里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跟你细说，好不好？”
“好。”祈和颂心情变得好些了，帮她把百叶窗打开，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只剩下黎娅自己，大玻璃窗透亮，阳光照到桌面。她歪着身子，从显示器边沿偷看大办公室里的祈和颂，嘟囔起来：“真的是……我什么时候搞对象搞得这么拧巴。”
换从前，她都是“谈不谈？谈就谈，不谈就滚”。
哪像和祈和颂这样，拉扯这么久还毫无进展。最让她恼火的是，她虽然变得不像自己，照镜子都快要认不出来，居然甘之如饴，痛并快乐着。
爱情真是一个让人降智的玩意儿。
……
到下班的点了。
霞光普照，天空泛起了一抹橙红色的余晖，渐渐染红了整个天空。远处的建筑映衬在夕阳下，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染上了一层金黄色的温暖。
黎娅收拾东西站起身，走出办公室。
下属缩着脖子低着头，假装正在认真工作。老板不下班，他们哪怕归心似箭，又怎么敢走。
黎娅走到祈和颂的格子间旁边，轻轻敲了敲他的桌面：“祈和颂，跟我走。”
“嗯？哦，好。”祈和颂连忙站起身。
同事小心翼翼地偷偷看过来，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八卦”两个字。
黎娅慢悠悠地补了一句：“跟我去加个班。”
“好。”
祈和颂收拾完东西，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离开，办公室就闹哄哄地讨论起来，有人说到品酒会的事情，有人羡慕嫉妒恨……
进到电梯，祈和颂才疑惑地问：“去哪里加班？”
“我、家。”黎娅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同时拿出化妆镜，佯装补妆，实则靠镜子反射观察祈和颂的表情。
不出她所料，祈和颂愣神，磕磕巴巴地问：“你……你家？”
黎娅忍俊不禁，收起化妆镜，往车库走去。
她足下带风，高跟鞋咔嚓咔嚓地发出脆响，大波浪卷迎风甩动：“平时喝酒吗？”
“很少，就聚会时喝点儿。”
“会品酒吗？”
“不会。”
黎娅拉开车门，回头望他一眼：“那你说，是不是得帮你恶补一下？我家藏酒颇丰。”
当然，黎娅平时只是小酌，藏酒是为了工作需要。
现在黎娅是个六边形战士，什么都懂一点儿。
“哦。”祈和颂坐到副驾。
……
黎娅开了门。
她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不是待客用的一次性拖鞋，而是居家使用的男士拖鞋。
祈和颂边换边问：“你家怎么会有男士拖鞋？”莫非是她的某一个前任留下来的？
“你穿就完了。新的。”黎娅没好气地说。
她不肯说实话，逛超市时无意间看到拖鞋，特意帮祈和颂买的。
之前，他每次来她家，都是打赤脚。
其实，她家几乎不待客，连父母和妹妹都很少来。
以她从前换男朋友的速度，以及“绝不进入彼此生活”的态度，压根儿就不会把人往家里领。
祈和颂绝对是个意外。
两人都还没正式在一起，都来她家多少次了。
进家门口，黎娅将几瓶已经打开的藏酒拿出来，又拿出醒酒器，在桌面上摆上杯子，对祈和颂说：“这些酒都是比较基础的，你喝喝看，每个的风味都不同。产区也不一样，不同产区的风格也有区别。”
紧接着，她从书架上抱出厚厚的一摞书，重重地放到桌面上：“这些，也是你需要恶补的。”
？？？
祈和颂瞪大眼睛，惊愕失色：“这么多？我考大学都没这么用功过？”
“活到老学到老，这些都是软实力。”黎娅连忙说。
祈和颂望着她的书架，整面墙摆着各种书籍，角落里还放这个古怪的雕塑……
“这些是？”
“不用看了，全是功课。”黎娅将祈和颂按到椅子上，“现在，你就在这里品酒。我加班，ok？”
那些大佬们，有些喜欢喝酒，有些爱收藏古画，有些喜好烹饪……只要是她的目标用户，都会好好调查一番，投其所好。
现在，祈和颂越发相信，黎娅年纪轻轻就爬到如今的位置，靠的是真才实学。
这用功劲儿，还真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