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姜木阴差阳错住进常青宫开始，姜木便知道身边不可能有干净的人。
包括镜水和时春。
是的，哪怕是镜水。
镜水再赤诚，作为一个横空出世的怜贵人两个贴身宫女之一，那些妃嫔们就断不可能放弃做手脚。
可是镜水的赤诚不是假的。
那除了那些妃嫔，镜水和时春为什么不可以是原越或者是苏奴派来的人？
几乎是姜木话音刚落，镜水便立刻跪了下来，声音清脆，她却不管不顾。
出乎意料又意料之中的是，镜水什么都没说，只是跪着。
苏奴果然回答了。
“公主，奴才知道您不喜欢内务，所以派时春帮您。可是……”
所以时春是苏奴派来的。
那镜水呢？
姜木却已然明白了。
她的视线落在镜水的身上。
镜水抬首，平时冲动鲁莽的脸上此时全是坦然赴死的神情，还有不敢与姜木直视的愧疚难过。
“回姑娘，镜水不是一个好奴婢！既对不起上个主子，又对不起您！镜水是陛……”
姜木忽而打断镜水的话。
“我知道了，你也是苏奴派来的人。”
镜水睁大眼睛，连忙摇头解释道，“奴婢不是！奴婢是……”
姜木扶起镜水，难过道，“镜水你不信我吗？”
镜水愣住。
苏奴微微抬首。
公主猜到了，不过她在……保护镜水？
果然姜木看着镜水认真说道，“没关系，我知道你是苏奴的人，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镜水被她带着走，泪眼汪汪道，“姑娘！镜水竟然有事向您隐瞒，镜水罪该万死！没有一点做奴婢的样子！哪怕姑娘宽宏，镜水亦罪该万死！”
姜木还是摇了摇头，轻声道，“那时的我，有你是极为幸运的事。不管是那时，还是如今，亦或者更幸运的是，还有未来。”
“……”
“父皇曾对我说过，看待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而镜水，你从来没有对我不利。”
不管是任何关系，一日不说开，便一日难以信任，隔阂只会越来越大。
如今时春已走，姜木自然要解决自己无法彻底信任镜水的原因。
“你既然顶着前任主人的压力都要对我赤诚，我又怎能辜负了你的赤诚呢？”
主仆两人在消除隔阂，苏奴却嫉妒起镜水。
为什么镜水也能引得公主在意？
公主那样聪慧，肯定已经弄清镜水不是他派来的就是陛下派来的。
可是明白归明白，镜水若是敢叫破这一切，便是对陛下不忠，便是大罪。
而公主三言两语，不光弄清了这一切，与镜水消除了隔阂，还保住了镜水。
她为这个一点都不聪明的宫女可谓是没少费心！
可是……
苏奴又能怎么办呢？
姜木却在安抚完镜水后，陷入失神当中。
她知道姜越为什么送来镜水。
原来姜越一点没变。
【你既舍不得苏奴分成两半，你就少管他！他从今以后只会是我的奴才！你要么不送，要么送了就只能属于我！】
偏执又占有欲极强的原越，既然送镜水到她身边，自然也是按照他的标准送的。
姜木从前还因为苏奴的事情和姜越吵闹不休，如今再回头看，姜越却是一点错都没有。
就如同时春，她的忠心不在她这，主子也不止她一个人。
姜木当然可以选择不要时春，那么时春到时又要如何自处？
不过……时春如何自处已与她无关。
——
一连过去数日，大雪转为小雪，姜木都没能说服沈从医。
原越来了，难得他百忙之中抽空来了。
“大将军准备回归边关，届时朕会举办一场送别宴，你最好在那时让沈从医出宫。否则……朕可不确定之前的承诺还能维持多久。”
姜木杏眸一颤，原越掌着她的下巴，望她波光粼粼的美眸。
“姜木……真想把你锁在身边。”那样她全身心是不是就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姜木一抖。
原越是认真的吗？
她匆忙看去，可原越似乎很忙，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心里不知道什么打算，很快离开了。
他好像下了什么决定。
姜木无端恐慌起来。
他怎么突然有了这一出？
——
原越的打算姜木不得而知，送别宴很快到来了。
原越临时起意，和燕于北比划刀剑骑射，就在演武场，男眷都在那边。
听说原越的火气很大，砸坏好几把兵器。
而女眷们大多聚集在梅林，赏花又投壶，人比花娇，纵使是冬日衣裳也花样良多，时不时就有千金痴痴的望着演武场的方向。
太后身边更是聚集了许多人。
这些千金们从小耳濡目染，都是人精，各种好听的话奉承得恰到好处又极为让人舒适，听得太后舒畅不已。
只要她稍微靠近谁一点，那人就诚惶诚恐，引得所有千金艳羡嫉妒。
这种感觉……
太后真是无比享受！
这便是身为太后的好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所有人捧着敬着畏惧着！
她伊芳莲也算是熬出头了，再也没人敢对她不敬！
从前可没人想过她能有这样的造化！
结果，太后迎面就碰上了姜木。
热闹的人群顿时为之一静。
那是谁？
有人窃窃私语道，“太可恶了，陛下宫中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人了？这不是将我今日打扮比下去吗！”
愉贵人离说话的贵女最近，听完就嗤笑道，“再绝色能有我等绝色？”
贵女们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冬日还没过去呢，京城的潮流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换掉。别人着浓妆，她们又怎么能着淡妆？
可是说话这人心里还是没准。
这不一样。
新来的妃嫔一身淡蓝色的衣裳，纵使包裹着严严实实的披风，也能够看出来身段不凡。
有她在，梅花都被衬得黯然失色。
可是担忧的人只有这个贵女，因为其他人才是切切实实的人精。
这身打扮却又只是逊色贵妃服装一分……这是谁显然而见了。
愉贵人幸灾乐祸的看向太后，果然看见太后的脸拉了下来。
不过很快，太后眼里闪过恶毒的快意。
上次找茬，那个贱人竟然敢让她处于劣势。
这次在众目睽睽下遇见，看她怎么给她好看！
甚至……都不用她做什么。
比如……
太后斥责。
“姜木！怎么见到哀家还不行礼！”
姜木？
太后这话一出，众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