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天气始终不见好，天上的太阳纵使到了傍晚还是染出一片火烧云，纵使美丽，却极为炙热。
姜木的汗水划过脸颊，她却丝毫顾不上擦，那双美眸只知道紧紧盯着远处。
远处的断壁上，糕点和晒干的黄花荟零零碎碎的散落着，而燕于北靠坐在断壁上紧闭着双眼，浑身红疹，可是那胸膛是切切实实在起伏着。
姜木用了一整天的时间看着燕于北的胸膛从微弱的起伏变成有力的起伏。
她的心情由紧张变得不可思议。
直到燕于北睁开了眼睛，笑着问道，“天黑了，可以劳你生个火堆吗？”
姜木彻底松了口气，慌张的去找干柴生火，脑子里混乱极了，浑浑噩噩的，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好不容易，她赶在天黑时生好了火堆，借着火光看见了燕于北的脸色。
燕于北的脸色好上许多，除了身上还有红疹，几乎没什么疫病的症状了。
“你……现在什么感觉？”
“疫病来临时，就好像阎王爷在身边，使得我怎么都提不起力气。如今……”燕于北抬起双手，似也感觉不可思议。
姜木近乎急促的问道，“如今如何？”
“如今我只觉得力气又重新回到了身体里，总算不会让我连站起来都费劲了。”燕于北面色奇异的捏起一片黄花荟，看向姜木道，“这是何物？竟会有如此妙用？”
燕于北的胸膛不自觉剧烈起伏起来，“若是此物早点出现，那边境大军是不是就不会……”
他太过激动，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得红疹周边的起伏都泛了红，看着极为可怖。
姜木眼眸一颤，及时说道，“你的疫病有没有治好还尚未可知，逝者无法往矣，可你若是现在不能冷静下来，还有谁会替未来那些受苦的将士与百姓们解了苦难？”
她的话很有用，燕于北终于从悲痛中回过神来，那双坚毅的眼睛直直盯着姜木道，“你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才能使这该死的疫病离开我的身体！”
姜木沉默了一下，从马车里翻出干粮在火堆上烤，明灭不定的火光照亮她半张脸。
燕于北急了，“你说呀，我该怎么做才可以……”
“你目前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身边那几块桃花糕吃了。野外找一些食物也许不是很难，可是凭我的本事，你最好在有得吃的时候选择不浪费。”
“可是疫病……”
“吃饱才有力气。”火堆边的姜木看了过来，一双杏眸被火光照映着，“燕大将军你说是吗？”
“……”燕于北一愣，不明白一个相貌平平的过路人为何生了那样一双出色的眼眸，言语又是莫名的有力量，让他下意识就听从于她的话。
燕于北沉默的吃完几块沾着土的桃花糕，食不知味。后面姜木又扔来几块烤热的馕饼，总算让他有了一些温度。
燕于北常年在战场上混，早就练就吃饭几块的本事，他抬头一看，那火堆边的过路人倒是和他是两个极端，还在那里慢吞吞的嚼着，他一时也不好催促。
“燕大将军不如说说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
冷不丁那过路人开口了，让燕于北一愣。
“不方便说吗？那就算了。”
燕于北半响摇了摇头，愣愣说道，“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
他像是回忆什么痛苦的事情，让他整个人都蒙上一层阴霾。
“我率领一些人前去疫病刚发生的地方，却不幸中了埋伏，是身边两名副将拼死将我送了出来……我当时已经染上了疫病，马儿载着我好久，我中途掉下马儿，醒来就看到了你……你为何认识我？”
姜木问了他的，也到了燕于北问她的时候，她毫不意外。
常胜大将军可不是好糊弄的。
“你如今仰仗于我，所以我没什么回答你的必要。”
“……是，你是我的恩人。”燕于北很快急促问道，“这种干草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姜木实在吃不下剩下半块馕饼，就包起来贴身放着，然后起身抱了一大堆黄花荟扔了过去，“我说了，你先确认它还能做到什么地步，才能惠及他人。”
燕于北苦笑道，“仅仅是从中午活到晚上的地步……也不至于那些将士们连遗书都来不及留。”
“……”
两人便都沉默下来，燕于北仰头吃着黄花荟，两人都希望黄花荟有更奇妙的效果。
可是让人失望的是，等到第二天中午，燕于北身上的红疹也没消去，到底起了水泡，看上去更加触目惊心。
燕于北更是一副等死的样子，“若是我死了，只希望你将黄花荟之事告诉给几十里之外的军营……届时，原国上下，天下所有百姓都会感激你的。”
“……别说那些空话。”姜木道，“你需要大夫。”
“大夫……”燕于北苦笑。
这荒郊野岭的，又哪来的大夫呢？
“我一直都未曾告诉你，我曾经几次历经生死，唯有这次格外想活，也就格外感激你，你已经仁至义尽了，要不是你冒险留下来，我昨日便死了。”
姜木有些不耐烦的看向燕于北，“你能不能闭嘴？”
“……”
她烦躁的转回头去，看着手中的书道，“等你死了，我自然会离开。堂堂男子汉，从刚才就絮絮叨叨的，真是听得人头大。”
“……”
燕于北惊愕的睁大眼睛。
早年就出名的常胜大将军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被人嫌啰嗦的一天。
燕于北苦笑道，“让姑娘见笑了……姑娘，你在看什么书？”
“医书。”
“医书！”燕于北更加错愕了，“姑娘你是大夫吗？”
“不是！”
姜木像是终于从书里找到答案，合上医书道，“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
又被嫌弃了。
姜木从马车里勉强找到一个大一点的茶碗，把黄花荟扔进去捣碎了，加了一点清水和药粉。
药粉和医书都是沈从医留下来的，姜木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茶碗里黏黏糊糊的一杯，姜木放在燕于北十步远的地方，退回来道，“你把它涂到水泡上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