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祈停下脚步,看着挡在面前的宋心愉,眼尾不解上挑。
宋心愉很少这么不庄过,明媚的脸更是少见的局促,“后天宋家办婚礼,元青给苏寒递了邀请函,苏寒答应和你一起去,你不去吗?”
顾知祈眯了眯眼,他没有听过苏寒提及这件事。
“上次在电视台碰到,我还亲自邀请了,她说到时候有时间会去,她连提都没提吗?”宋心愉双眸一暗,“看来苏寒对我还挺有成见。”
顾知祈眉心轻蹙,并未拉开距离,但疏离又深深的一眼,仿佛将人推到了千里之外。
他说:“你想太多,这个邀请我和她都没必要去凑热闹。”
宋心愉虽故意让他看穿话小心思,但受了他这一眼还是忍不住心尖微缩,装着糊涂说“再怎么说,苏寒也是苏佳欢的妹妹,常理来说她有必要去。”
顾知祈言简意赅四字否认,“她们不是。”
他眼神约过旋转门,淡淡提醒:“不是要赶高铁?从这去高铁站二十分钟。”
宋心愉背脊挺直一下,直白开口:“反正你不回去,不如借用一下你的车和司机送我一趟?津市到京都车程不到两个小时,今晚司机就能回来。”
顾知祈视线移到她身上。
她坦然扯了扯唇,“宋家宾客还等着我接待,如果不是时间上万不得已我也不会买高铁票,我至今坐列车还会做噩梦……”
宋心愉本能垂下脸,眼底有片阴影。
她和顾知祈刚认识那年,厉衡在海洋馆办生日趴,她和顾知祈乘坐过一次海底隧道悬浮列车,当时列车声响,她脸色煞白,四肢发软的上吐下泻,吓坏了所有人,紧急送她去医院。
医生说是心理障碍,应该是童年时期对列车有阴影。
宋心愉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段阴影,唯独告诉了顾知祈。
她四岁时,生母试图带着她卧轨自杀,最终又把她抛下,一个人死在她眼前!
这段记忆被选择性遗忘,又在类似的场景下被激起,当时她和顾知祈坦诚时,哭的瑟瑟发抖。
可能有着类似的经历,都目睹过生母死亡,顾知祈对她有着一丝感同身受,后来在一众豪门千金中对她总是不同些。
顾知祈回神,眼眸微动,偏头吩咐元朔,“让李俭送宋小姐回京都。”
宋心愉在心底暗暗松口气,眼神感激的看他。
顾知祈没再停留,阔步离开会场。
……
一个半小时后,司机李俭将宋心愉送到宋家,宋心愉还没下车,李俭便接到了顾知祈电话。
顾知祈在电话里问:“回到京都了吗?”
“到了,祈少。”李俭以为顾知祈要问宋心愉,忙道:“已经把宋小姐安全送达。”
宋心愉兀的看向司机,心底不受控的划开欣喜。
知祈还是关心她的。
顾知祈似是没听李俭的回答,径直吩咐:“你回趟九章玉台,看看那栋副楼茉莉花照看的如何,顺便,问问看何伯太太这几天怎么样。”
李俭一头雾水,祈少要是关心茉莉花和太太,完全可以自己打通电话或者要张照片,他不明白为什么非要他跑这一趟当个传话人。
但他不敢过多揣测,极快的应下,“是。”
挂了电话,宋心愉还没下车,李俭礼貌提醒:“宋小姐,已经到了。”
“嗯。”宋心愉推开车门,顿了下故作随意问:“刚刚知祈是在确认我安全到家了吗?”
李俭客套点头,有些着急:“是,宋小姐那我就先走了,祈少让我再回趟九章玉台。”
宋心愉笑容敛了些,从容下车关门。
……
李俭回到九章玉台,拿着手机对着副楼茉莉花花墙一顿拍摄,丝毫没有注意院侧秋千藤椅上抱着狸狸的苏寒。
路灯昏暗,苏寒认出李俭从秋千上下来,语气隐约有些期待,“你不是应该在津市吗?他,他回来了?”
“太太好!”李俭见到苏寒忙收起手机,很清楚这个“他”指的是谁,恭敬回答:“没有没有,是祈少让我……让我回来看看家里的花怎么样。”
他还算有眼力劲,只字不提送宋心愉回京的事。
“哦。”苏寒垂下一瞬暗淡的眼,什么都没再问,抱着狸狸走了。
踏入主楼电梯后,没忍住低笑出声。
顾知祈说好这半个月不会干涉她,按奈不住又实在找不到借口,竟然能想出让司机从津市跑回来看看茉莉花这样匪夷所思的举动。
藏着惊喜的盒子,他终是没耐心偷偷打开一角诱她心软。
……
“你是说,她看着你拍的茉莉花?”
深夜,津市七星酒店套房内,顾知祈气压沉沉的盯着李俭追问。
李俭从京都回来后,这个问题,顾知祈已经问第二遍了,像是不满意他的回答,硬是又问了一次。
李俭只能描述的更详细点,“是,我到副楼拍了一半照片,才发现太太就坐在院子里的秋千藤椅上,手里还抱着猫。”
顾知祈脸色微紧。
所以她发现了,但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没问我吗?”顾知祈鼻息缓慢延长,声音听不出语气。
李俭马上说:“问了,问我您是不是提前回来了,我说没有。”
李俭仿佛不太聪明,说完一个问题就停住不吱声。
顾知祈不耐的瞥他一眼,“然后呢?”
李俭立即回:“太太说,哦。”
他怕表达的不清楚,还特意模仿的苏寒音调,短促平静又带着几分漠不关心。
顾知祈眼皮一沉,背对李俭利索吩咐:“滚出去!”
李俭不明白祈少为什么不高兴,但是他很麻溜的滚了。
偌大的套房客厅只留下顾知祈一人,明明站在观景窗前,眼下是整个津市灿若萤火的夜景,他却兴意阑珊,有点后悔前几天说那么一堆无比温柔大度的话。
实际上他就是占有欲和控制欲很强,他能让苏寒松弛几天,等过一阵子他还是会显出原形。
他就不该以退为进,他应该在她眼前,晃悠着慢慢将那点矛盾磨没,有时候她说话是气人了点,但好歹在眼前,看得见摸得着。不至于像现在,心口冰凉,不安的自我怀疑他那天那些话,会不会留下空子给苏寒钻,让她想出一个他完全不想要的答案。
顾知祈重重吐出一口气,眼前玻璃起了白雾,映出他那副稳重轮廓不符的无奈和露出的那一抹自嘲笑意。
妻心似铁,一点都不对他心软。
然而实际上,苏寒早已心软,明后两天她有推不开的工作,她买了后天晚上去津市的高铁,打算突击查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