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当时是什么心情没人清楚，她一直拖着不治疗的原因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顾知祈握着手机迟迟没有举动，就连眼皮都未眨动一下，让人看不出情绪。
辛迪以为顾知祈对苏寒只是兴趣未尽，并没有多少耐心。
苏寒根本接受不了和男人亲近，顾知祈不可能在她身上再浪费时间。
……
书房内，叶绰欲言又止道：“上次……我给太太上药时得知她是靠割腕自救，我怀疑过太太心理状况，一般症状严重的会使用过激的伤人伤己的行为来发泄情绪。”
症状严重这几个字重重敲在顾知祈心上。
顾知祈想起四年前，苏寒狠狠捅伤他那一刀的眼神，绝望茫然。
那时候，她应该就病的很重了。
顾知祈指尖紧紧收拢着，止住轻微的颤意。
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再听，缓缓闭上眼睛冷声道：“出去吧。”
叶绰恭敬点头，转身走出去。
顾知祈坐在书房顶灯之下身处明亮仿佛自带光环，心内所及之处皆是黑暗。
“太，太太……”
门外，叶绰声音错愕。
顾知祈额角重重一跳，快速拉开门。
苏寒穿着拖鞋站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叶绰看了两人一眼，悄无声息离开。
苏寒没什么情绪问道：“是辛迪告诉你我有病，你才刻意带我去见叶红杉确认，是吗？”
她连鲁太太的名字都知道了，其他的应该也都猜到了，顾知祈没有隐瞒的必要，并没有开口否认。
苏寒失笑，“现在你已经有答案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顾知祈喉结上下滑动，艰涩开口，“既然没有克服这个障碍，当初为什么不表露出来？”
四年前绑架案后，两人没有再发生过实质性关系，但一直都是同床共枕，苏寒有过抵触却从未表露出过激排斥行为。
最起码那段时间，他以为苏寒是没有障碍的。
苏寒听到这个问题神色微怔，随即扯了扯红唇，“当初所有人都怀疑我真的失身了，要是我还有这样的障碍，那不是等于证实所有人的怀疑。”
这句所有人，其中包括顾知祈。
当时顾知祈口口声声说信她，心里却一直在回避问题本质。
每个人都有无法坦诚勇敢的一面，苏寒也有。
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勇敢无畏，否则也不会陷在强暴未遂的阴影中，甚至因为害怕回忆而不敢接受任何心理治疗。
过去四年里，她觉得没有必要去打消这个阴影，排斥男人又不会影响她正常生活。
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实际上这是一种回避的借口。
她是不敢。
此时，顾知祈同样回避提及过去，嗓音暗哑，“没有治不好的病，我替你安排心理专家。”
“我不想。我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也没有排斥所有异性。”
从始至终，苏寒只有顾知祈一个男人，无法判断其他人。
她语气温柔，迟疑道：“我……可能只是对你有障碍。”
顾知祈眼眸倏的沉下，暗暗捏紧拳头。
也是，如果真的排斥所有，她和商阙怎么可能会有个女儿。
每每想到那个孩子，顾知祈心便如针扎般难受，声音冷了些，“那也得治，针对一个人的障碍也是病。”
苏寒沉默。
她的本意是希望顾知祈能放过她，不要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片刻，苏寒看向他，“那要是治不好呢？”
顾知祈将她当做可以上床的女人，现在已经证明她并不合格，他对她还有兴趣自然耐心，但要不了多久，这份耐心没有回报都会变成恨。
苏寒不想这样。
“没有治不好的可能。”顾知祈笃定。
苏寒轻笑，“你不是经常说这世上没有百分百能绝对打包票的事吗？你现在这么说是在安慰我，还是在暗示自己？”
“你想说什么？”顾知祈问。
她唇角弧度渐渐平缓，“如果我一直治不好呢？”
“那又能怎样？”
顾知祈没等她下文，毫不犹豫道：“我要的是你这个人，是你的身心，如果没办法全给我，那就给我一样。一辈子这么长，你现在心里没我，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
苏寒怔然。
或许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和顾知祈明码交易，让她忽略顾知祈对她的感情远远超过她的预估，这会儿听到他提及一辈子，心口莫名一阵动荡。
她这颗心是不可能再给顾知祈了。
她别开眼，轻轻掐着指尖，“我可以接受你的安排去做心理治疗，你放过商阙和商家。”
又是交易。
仿佛只有这样，苏寒才能时刻提醒自己。
顾知祈脸色微微难看，一双眼眸深不见底，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苏寒能感觉到，顾知祈这个时候最好说话。
苏寒放缓语气，“过去三年商家和商阙对我不错，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遭难。”
于情于理，苏寒的请求都在意料之中。
但不代表顾知祈就得体谅。
只是眼下，顾知祈只想以苏寒为重。
下颌线收紧，定声道：“我答应你。”
苏寒心口一松。
……
次日，她按照约定跟着顾知祈去了医院。
这次她见的医生依旧是叶红杉，只不过地点从家里变成了医院。
走到叶红杉诊疗室，苏寒打起退堂鼓。
她对医生的排斥情绪不亚于男人。
她握紧手，感受到身后顾知祈的目光，她还是逼迫自己走入诊疗室。
诊疗室内，只有她和叶红杉两个人。
两个人都以为过程会很困难。
但等到做完第一次心理治疗，苏寒才发现正视那段回忆没她想象中那么难。
“很多障碍都是患者给自己设置的枷锁，我能帮适当放松解锁，但真正解开还是给靠你自己。”
叶红杉作为医生说的毫不避讳，“不要过度排斥两性接触，有时候多试试多感受快乐，也容易让人忘记枷锁。”
苏寒神情略显不自然。
叶红杉微笑安抚，“我给你简单开点调整情绪的药，定期过来治疗问题不大。”
“谢谢。”
出了医院，顾知祈并未问她的感受，苏寒也没有主动提及。
反正他想知道叶红杉都会告诉他。
苏寒靠着车窗而坐，眼前一闪而过的大厦让她原本浅淡的水眸怔住，快速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