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神情不真切，有笑，有讥讽，还有前所未有的笃定。
仿佛她一直以来所说的都是真话。
顾知祈下颌隐动，表情管理的很好，平静淡漠，心内某处却没由来慌乱了下。
苏寒没等到顾知祈的回答，临走前却给元朔发了个视频。
她早就把顾知祈删了，也没打算再加回，干脆发给了元朔。
“你看看这个吧，应该对你有点帮助。”
苏寒指了指元朔的手机示意顾知祈，转身就走了。
元朔点开视频，手一抖。
无论是顾知祈的视线，还是视频的内容，都让他觉得手里的东西就是烫手山芋。
“拿过来！”顾知祈冷声吩咐。
元朔将手机递过去，非常低声补充：“祈少，这……视频里的男人是顾成的保镖，在医院里领走潘小姐的也是他。”
视频里，是潘心心和保镖同时进入明县医院的画面。
顾知祈原本高大随意的身躯，此刻僵直的像块钢板，神色莫测。
只有那黑漆漆的瞳仁微微颤动出卖了他的不安。
他看似镇定自如，但那向来聪明的大脑已涌现了无数可能，每一种，他都不敢细想。
一口沉重的石头压进心口，沉闷难以呼吸。
顾知祈急于找到一个宣泄口，冷冷掠起眼，语气足以杀人，“不是都查清楚么？这就是你的办事能力？”
元朔慌张无措，咽下所有辩解，只道：“是我的失误，我再去……”
顾知祈沉了口气打断，“先查查视频是谁给苏寒的，什么时候给的……”
元朔一一应下。
“还有……”顾知祈阖上眼，迟疑道：“让人盯紧她，别让她跑了。”
苏寒所有想离婚的退路都被断，顾知祈担心她会被逼急一走了之。
……
下午，顾知祈回了趟顾家。
老爷子正在客厅里和管家下棋，看到顾知祈回来了，第一次不想面对他。
这几日，顾家老宅添了许多保镖和护工。
顾知祈进来后，所有人无声进入戒备状态，楼上到楼下的保镖不由自主的绷紧身体。
很显然，这些都是为了防备他。
“呵。”
顾知祈嗤笑了声，坐到了老爷子对面，“您是不是该给个解释？”
老爷子手里的围棋子砸在棋盘上，好好一局棋七零八落 “该解释的是你！你把你二叔……”
“我们顾家本就人丁稀落，你断了你二叔这一脉，你也太狠毒了！”老爷子放低着声音，脸上跳动的青筋暴露着他的愤怒。
顾知祈给自己沏了杯茶，眼含讥讽：“所以呢？顾家又要弄进来一个私生子？”
老爷子自知理亏，放缓了脸色，“潘心心的事，是阿成对不住你，但他受的可是奇耻大辱，你就当给他点补偿，就此扯平。”
在老爷子眼里，女人远远没有顾家的血脉重要。
但凡顾成还有能力，他也不至于把潘心心收容进顾家。
这面上再难看，保住顾家血脉才是重中之重。
“这恐怕有点难。”顾知祈毫不留情掠起眼眸，“潘心心对我有恩，我给了她钱，本来不打算再插手她的事，但牵扯到顾成，那就另当别论。”
老爷子面色不佳：“你想做什么？”
“我要见她一面，清楚她的意愿。”
“不行！”老爷子脱口拒绝。
顾家三代里，他只剩下顾知祈这一个亲孙子，他没得选择。
但如果多一个，他多一个选择，顾知祈势必会把这个孩子当做威胁。
他不能给顾知祈任何下手的机会。
顾知祈自然将背脊倚进沙发里，威胁道：“爷爷，你也不想我在这个家动武吧。”
“你！你敢！”老爷子动怒的震了震拐杖。
顾知祈没反驳，静静与老爷子对视。
不动声色的眼神较量之中，老爷子并不想把事情闹的过分难看。
他气息粗重，吩咐管家：“你让潘小姐下来一趟。”
“哎。”管家忙答应。
不一会儿，潘心心在两个护工陪同下出现在客厅。
她看到顾知祈，眼神闪躲。
顾知祈没多看她，问的直接：“你和顾成什么时候认识的？”
如果潘心心是被顾成胁迫，顾知祈会帮她。
潘心心不安的咽着唾沫，在老爷子眼神示意下，她才打出答案，“也就两三个月。”
顾知祈眼皮微跳了下，确定潘心心在撒谎。
那个视频里的日期是半年前。
“哦？那这个孩子是你自愿还是被迫？”顾知祈眼神发凉。
潘心心不敢看他，低着头眼眶通红，踌躇半晌才用了几个委婉的字眼，“我……我和顾董都喝醉了，可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很好，意愿表达的很清楚。
顾知祈颔首，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三年前的女人，真的是你？”
潘心心绷紧身子，垂下的眸子眼神游弋。
“当然是我。”她平静举着手机。
顾知祈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多一个字都没说，径直离开顾家。
当初，他找到潘心心，证据和线索都很完整。
虽然苏寒提供的视频里潘心心和顾成保镖出现在明县，但当初顾成也在追查潘心心的事，顾成让保镖带着潘心心调档案确认身份也是可能的。
顾知祈揉了揉眉心，对这件事不愿有一点疑虑。
只有一点破绽，他都要弄清楚。
三年前那个女人的恩情，顾知祈绝不会让他人顶替。
顾知祈开着车，还是到了苏寒的住处。
屋内，餐桌上摆着热腾腾的火锅。
何念咬着牛丸，被烫的龇牙咧嘴哈气。
苏寒没留意到，盯着手机上的汇款紧皱着眉头。
“怎么啦？”何念好不容易把食物噎下去了。
苏寒戳着蘸料，心情不太好，“我请的那个离婚官司的律师给我退了违约金。”
“唔，多少？”
“律师费的十倍，三十万。”
何念惊的刚捞起的丸子吧唧一声又掉进锅里，油点溅到白毛衣上都顾不上了，睁大眼睛问：“多少？！”
苏寒叹了口气：“三十万。”
“我去，你……你要不要再找几个律师试一试？你完全可以靠着这招发家致富，一次三十万啊！”何念盘算着，“反正离不掉，你离十次就能赚到三百万！”
苏寒：“……”
她郁闷的低头。
“你怎么了？从天而降的三十万砸进兜里都不开心？”何念渐渐熄声。
苏寒低声道：“没有人想做赔本生意，律师一毛没赚，就这么轻易赔付了违约金，可想而知，这个官司有多难。”
“多少钱我都不想要，我只想和顾知祈离婚。”苏寒说。
何念欲言又止后开口，“苏苏，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喜欢他了？”
门外，刚要敲门的顾知祈，指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