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文师太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了起来。那份维持了数十年的古井无波,在这一刻彻底被打破。
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挣扎,一丝痛苦,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奈与屈辱。
她沉默了良久,仿佛是陷入了某种极为痛苦的回忆之中,手中捻动佛珠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是想借此来压制内心的惊涛骇浪。
别院里的气氛,也随之变得压抑而沉重。一旁的凌云,更是紧张得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许久之后,她才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缓缓地抬起头,手中那串佛珠的绳子应声而断,珠子散落一地。她用一种近乎沙哑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让楚榆和凌云两人,都当场愣在了那里的话。
“因为,我和夏红叶,有一个女儿。”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不只是楚榆,就连一旁侍立的凌云,都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彻底僵在了原地!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楚榆的脸上,也写满了前所未有的荒谬与不敢置信。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威胁、利诱、把柄……却唯独没有想到,真相竟然会是如此的离奇。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最多也就四十出头的妙文师太,虽然银发苍苍,但肌肤上却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他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凌云之前跟我说,师太你今年,已经七十有余了。”
妙文师太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凄苦无比的笑容,那笑容里饱含着无尽的悔恨与自嘲。
“那都是骗外人的。”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沧桑与悔恨。
“二十八年前,我还是峨眉山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尼姑,法号静玄。在后山采药的时候,无意间救下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女人。”
“那个女人,就是夏红叶。”
“我当时见她孤苦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将她偷偷带回了峨眉山的禁地,为她疗伤。”
“却没想到,我救回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无辜之人,而是一条懂得如何伪装自己,心肠歹毒的美女蛇。”
“她用花言巧语迷惑了我,用尽手段引诱我,让我犯下了一生都无法弥补的大错,破了佛门清规,也毁了我自己。”
“等我发现自己怀有身孕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师门发现此事后,勃然大怒,要将我们二人就地正法,以儆效尤,清理门户。”
“我跪在师尊面前苦苦哀求了三天三夜,磕得头破血流,求她老人家看在我修行多年的份上,放夏红叶一条生路。”
“最后,师尊答应了我,但前提是,我必须亲手生下这个孩子,并且对外宣称,这个孩子是我师尊她老人家,从山下捡回来的弃婴,再由我收养。而我,则必须立下毒誓,终生不得与夏红叶相认,并接任掌门之位,用一生来为峨眉赎罪。”
听到这里,凌云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起来,脸色更是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的嘴唇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这个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像一把最残忍的利刃,将她的世界彻底劈开!
她一直敬若神明的师尊,竟然是自己的生母?而那个传闻中狠辣无情的夏家妖女,是自己的另一个母亲?自己……竟然是两个女人的孩子?
妙文师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没有去看她,只是继续用那充满了痛苦的声音说道。
“我本以为,送走了夏红叶之后,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我可以守着这个秘密,守着我的女儿,直到老死。”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五年前,她竟然又主动找上了门来,让我帮夏家做一件事情。”
“轰!”
话音未落,一股恐怖到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滔天杀意,猛地从楚榆的身上爆发了出来,瞬间笼罩了整座别院!
院内的青石板地面,瞬间凝结出了一层白霜!空气仿佛被抽干,变得粘稠而沉重,让一旁的凌云几乎窒息!
“五年前围剿我楚家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参与了!”
楚榆死死地盯着妙文师太,那双漆黑的眼眸之中,已是杀机凛然,血光浮现!他可以容忍欺骗,可以容忍交易,但唯独无法容忍,眼前之人,手上也沾着他楚家人的鲜血!
妙文师太被他身上那股恐怖的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护体真气瞬间被撕裂,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充满了歉意。
“对不起,那件事情,我的确是参与了。”
“不过,直到前几天,我才从凌云的口中,得知了那件事情的其中内幕。当年我答应夏红叶,也只是作为她的后手,确保她和她师父的安全,却并未对你们楚家的任何一个人,出过手。”
“我若是不答应她,夏红叶便会把我们当年的事情公之于众,还要从我身边,抢走云儿。”妙文师太的声音颤抖着,“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峨眉山千年的清誉,毁在我的手上,更不能让她带走我唯一的女儿,把她变成和自己一样的魔鬼!”
“后来庇护夏天林那个畜生,也是因为这个把柄,一直被她死死地攥在手里。我身不由己!”
妙文师太将所有的真相,都原原本本地坦白了出来。
她挣扎着,缓缓地站起身,对着楚榆深深地鞠了一躬,头颅几乎垂到了地面。
“楚施主,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们楚家,是我懦弱无能,罪该万死!但云儿她是无辜的,她对这一切毫不知情!我恳求你,无论如何,都不要伤害她。”
“等今天的事情了结之后,我自会跟师门坦白一切,废去掌门之位,进入后山思过崖,接受门规的处置,终生不再出世。”
“从今往后,我们峨眉山,也绝不会再帮着夏家,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