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会我要去明月楼和三皇子谈事情，婉婉要一起吗？”
我专心致志地给萧恒整理着衣领，注意力全在手上，随口问：“我也可以去吗？不会打扰你们吗？”
“憋了这么久了，带你出去散散心。只要你不乱跑就好，想跑也不可能，明月楼守卫森严。”
睫毛微颤，压抑住有些发颤的声音，“我不要，我好困，要睡个回笼觉。”
萧恒盯了我一会，然后点点头。
他走了好一会，我的脑海里面，不停回荡着萧恒的话。
“明月楼”，“三皇子”，“守卫森严”。
这些本该避讳我的信息，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全盘送到了我的耳中，这一瞬间，我恍然懂了为什么太子会让我来当间谍。
只是。
虽然萧恒坦坦荡荡，可是他说得那样清楚，太像是引我上钩了，可是要是真的被他发现，萧恒为什么没有揭穿我。
可是，我明明早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
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萧恒的那些话。
太子府的密道里，对上他无害的表情，心里一阵恶心。
“谋杀摄政王，即使你是太子也逃不了。”
“谁说孤要谋害皇叔了，谋害摄政王的是你，顾婉清。”太子笑着看着我，“这是母蛊，只要你把这包药每日下到萧恒的饮食里，不出一周，萧恒就会暴毙而亡。”
“事成之后，我自会把母蛊给你。”
这个条件真的很让人心动，这半个月每日夜间血液里都好像有好多小虫子在密密麻麻地爬，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因为我告诉了太子萧恒今天去明月楼和三皇子商议事情。
三皇子是圣上最中意的皇子，再加上可能会有萧恒的扶持，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了，所以才会病急乱投医。
我还在犹豫的时候，他已经把那包烫手的毒药塞到了我的手里，灼烧着我的手掌。
8
“王爷，喝茶。”
我捧着滚烫的茶杯递到了萧恒的面前，手抖得不行，好似下一秒茶杯就会滑落到地上。
“婉婉这是怎么了？累到了？怎的连茶杯都拿不稳了。”
萧恒接过我手中滚烫的茶杯，把我抱到了他的怀里，笑着问我。
我迟疑地眨了眨眼睛，眼神微动，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轻声开口：“可能是没睡好吧，王爷快喝茶吧，一会凉了。”
清澈的茶汤上面漂浮着几粒茶叶。
不知道是不是萧恒察觉到了什么，他轻声笑了笑，然后看着我的眼睛将茶一饮而尽，然后径直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连萧恒的影子都见不到，书房也成了我进不去的地方，却日日将茶水送到萧恒的书房。
刚好今天是第七天。
我数着日子，今天就该是萧恒暴毙的日子了。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猝不及防的听到了皇宫里传来了丧钟，三声。
“听说了吗，摄政王劳累过度，今日在朝上突然吐了血，然后就死了。”我耳边是路人在吵吵嚷嚷地说着。
“可惜了，摄政王那么贤明的人，咱们大周真的是完了啊。”
我攥紧了手腕上的佛珠，这是去年我生辰萧恒去千佛寺给我求来的，他说他的手上沾染了太多鲜血与人命了，害怕我和他在一起会害怕，所以一向不信鬼神的他去寺庙给我求来了佛珠，保佑我余生平安。
终是我对不住他罢了。
“小姑娘，你也是为了摄政王伤感吗？也是啊，摄政王那么好的人怎么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呢，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旁边的大妈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递了手帕给我。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脸颊上一阵湿润，手上一片冰凉。
是啊，摄政王就是我害死的啊。
9
“顾婉清，做得好，孤真的没有看错你，萧恒对你那么好，你却能为了自己的小命转眼就下毒害死他，不知道萧恒到死都不会想到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给他下了致命的毒药。”
太子脸上一副心腹大患已除，小人得志的模样，我只觉得恶心。
蛊毒开始发作了，浑身的血液里好像有虫子在蠕动，钻心的疼，疼得我直接弯下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母蛊，你只要吃下去，七日的时间就会痊愈。看在你帮了孤这么大忙的份上，孤大发慈悲地告诉你，这七日你不会太好过，会比现在疼百倍千倍。”
他说完就把一个药瓶扔到了我的脚边，便离开了。
我已经疼得浑身无力，汗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那个小药瓶。
真是可笑，七日后，正是萧恒的头七，却是我痊愈的日子。
我颤抖着手摸到了脚边的药瓶，迫不及待地打开吃下了母蛊。
诚如太子所言，晚上我就疼痛难忍，空荡的王府只有我一个人，其他人我都遣散了，我一个人在空荡的榻上，忍受着钻心蚀骨的疼痛。
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安静异常。
其实，我曾经也是很怕疼的。
因为小的时候贪玩冷水，每次来癸水的时候我都疼得厉害。
遇到萧恒之前我都是自己忍一忍过去，遇到萧恒之后，我才明白了被人珍视的感觉。
他总是会给我准备好热乎乎的糖水，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帮我捂着肚子，堂堂摄政王还会把我冰凉的脚放到自己的胸膛上，只是为了让我好受一点。
夏日里我总是想要贪吃想要吃点凉的，他总会板着一张脸收走我的零嘴，但是他自己的那份总会把第一口给我。
我被他宠得无法无天，连手划破一个小小的口子都要哭闹好久，可是如今这钻心蚀骨的疼痛却咬牙忍受，冷汗直冒都不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我知道那个毫无底线宠着我的人已经不在了，是被我亲手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