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病人并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才会晕厥过去。”
医生的话让众人如释重负,不过,他们的心情仍旧沉重,除了炎九凤和瞎乞丐在薛老太身旁照顾外,其余人全都在帮着钱莽莽料理钱进来的后事。
“九凤啊……”
夜里十一点,薛老太终于悠悠转醒,她偏过头看向床侧的炎九凤,喑哑问道:“小钱,真的走了吗?”
闻言,炎九凤泪光再起,哽咽语凝,默了片刻,才轻声问道:“薛阿姨,你想喝水吗?”
“薛妈,来,喝水。”
瞎乞丐见状,急忙倒来一杯温水交到炎九凤手里,自己则将病床摇起,方便薛老太喝水。
薛老太看着二人的反应,又瞥了一眼炎九凤喂来的温水,喃喃道:“可怜的小钱,到最后,也没能喝上一口盖碗茶。”
听得此话,二人又是一阵沉默。
“罢了,这就是命。”
少顷 ,薛老太轻抿了几口水,待嗓子稍稍舒服些后,便作势要起床,“我要去送送小钱。”
“薛阿姨,你先躺着,一会儿医生还要来给测体温呢!”炎九凤忙道。
“是呀!薛妈,老钱的儿子还没回来,不会那么早给他送别。”
瞎乞丐附和一句后,赶紧将病床摇下,扶着薛老太重新躺好。
炎九凤则拉着薛老太的手,语重情深道:“薛阿姨,老钱都不在了,你若是有个闪失,我该怎么办哟?”
“哎!”
薛老太叹了口气,睁着迷蒙的双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感慨道:“终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薛阿姨呀,你要好好保证自己,才能帮老钱完成遗愿,代他重回新修好的十八梯。”炎九凤又道。
“好!我一定会努力活过九十、一百,替老钱重走十八梯。”
薛老太郑重点头,信誓旦旦。
“莽莽,吃点东西吧。”
安置好钱进来的遗体后,钱莽莽就独自来到医院的天台上,对着十八梯方向的星空久久发呆,炎椒椒拿着泡面走来,递给了他。
“都怪我,不应该埋头工作,把爷爷丢在家里,他才会感到寂寞,才会总往十八梯跑。”
钱莽莽一张口,声音就低沉沙哑,已然哭坏了嗓子。
“莽莽,你别这么说,即便你天天陪伴左右,钱爷爷的心还是会飘去十八梯,那可是他的根呀!早知如此,就该留套靠近街边的房子,当一个钉子户。”炎椒椒凝眉道。
“爷爷还是会搬的,虽然他读书不多,但跟你外婆一样,都是觉悟很高的人,他们绝不会拖政府的后退,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让家乡发展缓慢。”钱莽莽苦笑道。
“也是。”
炎椒椒颔首赞同,而后把泡面塞进了他的手里,“你不吃,我就喂你。”
钱莽莽无奈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只好拿起叉子,挑起几根泡面喂进嘴里。
“莽莽,你早日找个喜欢的姑娘结婚吧,以了却钱爷爷的生前夙愿。”炎椒椒轻声道。
“找不到啊!不瞒你说,我连男人都试过,可就是没法爱上别人。”
钱莽莽摇摇头,如实而语。
“再找找嘛,用心找,要不,我给你介绍。”炎椒椒又道。
“要不,咱俩凑合一下?”
钱莽莽转头看向她,半认真半打趣。
“你没人要,可不代表我没人要。”炎椒椒立即道。
“哦?这么说,你有男朋友了?”钱莽莽挑眉。
“嗯,才交往没多久,还没告诉家里人,不过,外婆可能猜到了。”炎椒椒含笑点头。
“做什么的呀?是你们那栋楼的白领吗?”钱莽莽问道。
“警察,就是把我大舅妈和小舅小舅妈抓进去那个警察。” 炎椒椒如实道。
“噗!你这是什么嗜好?怎么会喜欢上你们家的克星?”
钱莽莽噗嗤一笑,又吸了两口面进去,胃口渐渐转好。
“我有啥办法,缘分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来了。”
炎椒椒耸肩摊手,随即叮嘱道:“可不许把这事儿告诉我家里人,否则多尴尬呀!”
“如果你和他是来真的,迟早还是要让你家人知道。不过,兴许娜姨会跳出来反对。”钱莽莽说道。
“走一步是一步吧,眼下的事情比我的个人问题更重要。”
说完,炎椒椒的心情复又沉重,伸手轻拍着钱莽莽的后背,问道:“你爸何时回来?”
“他说定了最快的航班,但英国飞中国,再快也要明天下午去了。”钱莽莽蹙眉道。
“爸,我来晚啦!”
翌日下午,钱进来唯一的儿子钱不少匆忙赶回,除了他,还有他在法国定居的前妻肖玉燕也赶最早的飞机回到了重庆,来参加她前公公的葬礼。
“爸,这才一年不见,你怎么就走了?”
肖玉燕哭得比钱不少还伤心,因为于她而言,钱进来不仅是她曾经的公公,更是她的恩人。
当初,在钱莽莽两岁时,她就和钱不少因性格问题离了婚,而在离婚后,钱进来就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去完成年轻时候的留学梦,作为这段破碎婚姻的补偿。
正是有了这笔资助,肖玉燕才顺利在法国打拼出自己的时尚生意,所以,她一直很感激钱进来,也和前夫冰释前嫌,还偶有合作,除此外,只要不忙,她就会飞回来看望钱进来,以及自己的家人,并时不时地给钱进来打电话,询问他的情况,以及钱莽莽的情况,比钱不少同他们的联系还紧密。
“二妹,小胡,我想把老钱的股份变现,还给小钱和莽莽。”
葬礼结束后,炎九凤突然做了这么一个决定。
“为什么呀?妈。”炎娜不解。
“我昨天和小钱单独聊过,无意间,他提到自己在英国创办的律师事务所境况不太好,想必,有了这笔钱,应该可以帮他一些吧。老钱不在了,我理应代他照顾好他的儿孙。”炎九凤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你和薛奶奶说一下吧,她应该也会同意。”炎娜点头道。
“嗯。”
随后,炎九凤便和薛老太商议了此事,后者没有异议,还多从自己的股份中抽出部分给了钱不少,加上钱进来原有的股份,差不多变现出七八十万。
不过,炎九凤身上没有多少现金,只好将两套房拿去抵押,才将钱凑齐,交给钱不少和钱莽莽。
钱不少深表感激,并收下了其中一半,而将另一半留给了自己的儿子。
“我不要,这是爷爷生前的事业,虽然他不在人世了,但他的火锅事业不能就此终止。”
钱莽莽强烈反对,又将自己分得的那半还给炎九凤,不过,后者没有收下,说钱进来不在,炎家老灶也就二缺一了。
为此,钱莽莽又气又伤心,加之,父母都在劝说他跟着自己回去,在悲痛欲绝与不胜其烦的双重折磨下,钱莽莽负气出走,杳无音讯。
只是在临走前,他将那笔钱转到了炎椒椒的卡上,让她自己安排用处。
自此,炎家老灶二缺一,钱莽莽也消失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