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椒，我要回去了，你呢？”
晚上七点五十，高考美术班的学生已然陆续离去，就连李明明也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可炎椒椒却依旧坐如松，挥舞着手里的2B铅笔，在画板上“唰唰”不停。
“我把这个石膏像画完再走。”炎椒椒头也不抬道。
“那你给你爸妈发个短信说一下，免得他们担心。”
向其提醒一句后，李明明就背上书包，离开了教室。
“嗯，晓得了。”
听到教室门关上的声音，炎椒椒才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掏出手机给胡文宣发了条短信，让他们收摊后直接回去，不必等她。
“呼……”
等到八点半过，炎椒椒才将那幅石膏像画完，转动着发酸的手腕，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回家！”
对着自己的练习作品细细端详一番后，炎椒椒满意点头，起身收捡好文具，准备离去。
“咦。。那不是严主任吗？”
当她朝校门外走去时，忽然发现了严冬生的身影，遂抬脚向其跑去，并喃喃自语，“他不是早就回去了吗？”
“严主任！”
终于在校门外追上严冬生，却发现他刚好坐上一班公交车，与自己失之交臂。
“不对呀，这班公交车的路线不是他回家的那条路。”
望着远去的公交车，炎椒椒疑惑更甚。
“李学姐，咱们严主任最近很忙吗？怎么每天就来晃一圈，便很快离开了？”
次日，炎椒椒走进美术教室后，便直奔李明明身旁，向其小声打探。
“他家里有些事。”李明明言简意赅道。
“什么事啊？”
炎椒椒继续追问，并把昨天看到的事情向其如实道来。
“你真想知道？”
李明明放下画笔，转头凝视着她。
“想。”
炎椒椒直言点头。
“那待会儿随我去一个地方。”李明明说道。
“什么地儿啊？”炎椒椒好奇。
“去了你就知道了。”
李明明故作神秘，说完就继续埋头练习，勾得炎椒椒越发好奇，但又知晓李明明的性格，所以没有刨根究底，而是加快速度，打算早些画完今日的练习，才好跟随李明明去往那个“神秘”的地方。
“医院？”
一个小时后，当炎椒椒站在重庆医大附属第二医院的门外时，一头雾水，“严主任来医院干嘛？”
“师娘突发其它急症，就从家附近的医院转来了这里，所以，师父每天都要花些时间过来陪她。”
李明明一边解释，一边朝门口的水果摊走去。
“严主任的妻子在主院？”炎椒椒凝眉问道。
“两年前，师父酒驾酿成车祸惨剧，女儿当场身亡，师娘也成了植物人，所以，他卖掉了自己的车，又戒了酒，可是，却染上了烟瘾。”
李明明挑了几个饱满红润的苹果，又捡了一些梨。
“难怪严主任这么节俭，还抽假烟……”
炎椒椒震惊的同时，亦恍然大悟。
“换了更好的医院，医药费那些花销也更高了。”
李明明抿了抿唇，付完水果钱后，就带着炎椒椒进去看望严冬生的太太，并从护士那里侧面打听她的情况。
“我这里有八十块，麻烦你收下，尽量给我们师娘用最好的药。”
得知药费吃紧，炎椒椒急忙掏出自己的钱包，将里面所有的整钱都给了那名护士。
“同学，你的心意我代你们老师收下了，不过，这药需要长期服用，开支可不小。”
那名护士接过炎椒椒的钱，凝色而语。
“大概要多少？”炎椒椒问道。
“第一个疗程至少得这么多。”
护士向她比了个五。
“啊？这么多？”
炎椒椒咬住下唇，惊愕失色。
“椒椒，我们先回去吧，别耽误护士姐姐做事。”
见有病人家属走进护士站，李明明拉着炎椒椒，向那名护士颔首道谢后，便很快离去。
“我只攒了几百块零花钱。”
炎椒椒面色沉重。
“我打算明天找我们美术班的同学凑凑，应该能凑个千把块出来。”李明明提议。
“行！”
炎椒椒点头同意，与李明明分开后，就从中兴路返回十八梯。
“唔？”
途经正在收摊的旧货市场时，炎椒椒驻足停下，踌躇片刻后，便径直走向一个收售二手手机的摊位，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老板，我这手机七成新，你出多少钱收？”
将手机卖得的800元收好后，炎椒椒又来到之前理过发的理发摊位，向老板问道：“我把头发剪到齐耳短，剩发十五块卖你，包含理发费，可以吗？”
“十块。”
老板立马讨价还价。
“十二，你不愿意，我就找别人去。”炎椒椒坚决道。
“成成。你这妹儿，真会做生意。”
老板无奈，笑着摇摇头，便应下此事，再手起刀落，给炎椒椒剪了个利落的齐耳短发。
“恐怕要等到明年夏天，你这头发才能长到肩上。”
剪完后，老板打量着炎椒椒的短发，口吻略显惋惜。
“没事儿，短发收拾起来还方便。”
炎椒椒拍了拍身上的碎发，接过老板递来的钱后，就蹦蹦跳跳地返回善果巷，又在爬上通往炎家老灶的阶梯时，收敛笑意，再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挤出了两滴眼泪。
“外婆，我的手机被人偷啦！”
而后，她便呜咽着冲进炎家老灶，抱着炎九凤假哭起来。
“你的手机真被人偷了？”
第二天上学的路上，瞅着炎椒椒从其母那里继承的旧手机，钱莽莽心生狐疑。
“怎得？想买个新的送我？”炎椒椒挑眉。
“你若真想要，等到你生日的时候，我再买。”钱莽莽说道。
“孩子，你的心意麻麻领了，但你自己的钱还是好好攒着，以备不时之需。”
炎椒椒笑了笑，搂住钱莽莽的肩膀，半认真半揶揄。
“去！别占我便宜。”
钱莽莽瞪了她一眼，就大步向前走去。
“怎么把头发剪了？”
林木森一走进教室，就瞧见了一头短发的炎椒椒，遂疑惑好奇。
“想知道？”
炎椒椒笑眯眯地望着他。
“你说，我听着。”
林木森脱下书包，一脸淡然地缓缓坐下。
“我头上长虱子了，没办法，只好剪掉头发，毁其老窝。”
说着，炎椒椒就开始不停地抓挠自己的头，看得林木森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挪开板凳，与其保持距离。
“哈哈哈。。骗你的，瞧把你吓的。”
炎椒椒见状，冁然大笑，而后将自己的乱发重新抚平。
“呼。。你真是恶趣味。”
林木森心下一松的同时，不忘剜了她一眼。
“不过……”
顿了顿，林木森又道：“你短发也挺好看。”
语毕，就红着脸别开了头，故作镇定地看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