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太妃只觉一阵血气上涌,眼前一片漆黑,她迅速稳定心神,“你们若敢踏出这里半步,本宫可轻饶不了!”
忆薇被钟离墨珩强行拥着往外走,听了祝太妃的话,她脚步停滞,牵着他的衣袖低低道,“你不该因为我与母妃闹得这样不快。”
“忆薇,”钟离墨珩的声音愈发低沉,像是赋了魔力一般,让忆薇无法反抗,他说,“只要有我在一日,便不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听话,跟着我离开。”
这样的一次不欢而散,让忆薇陷入了更加尴尬的境地,譬如,祝太妃的冷眼相待,甚至是恨之入骨,可是,在经历了今时今日的难堪,才让她越来越坚定要与墨珩一同走下去的决心。
在日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不论是面对祝太妃还是面对林洛雨,她受了再大的委屈,她都一直记得,这个夏夜里,他不惜的最所有人,也要将她好好保护的模样。
有了他的疼爱,她更应该无所畏惧。
钟离墨珩对待沈忆薇的这份贴心,落在祝太妃眼中,是不识时务,是本末倒置,落在林洛雨的心里,是无限愤恨的激荡与澎湃,而这些恨,最后只会让忆薇遭更多的罪。
祝太妃对钟离墨珩的拂袖而去,自然是怒发冲冠,只是他到底是她唯一的儿子,因此只能忍气吞声。
待好生嘱咐了众人,不许将今日之事说出去,她便启程回了宫。
而在寅城芙蕖道的兵器铺后院内,萧洵与毓溪在紫藤架下相对而坐,这个季节紫藤花已悉数落败,只有碧绿的叶在夏风里招摇。
毓溪湖蓝衣袂也随着风微微飘动,“庄主,如今忆薇小姐已经与珩王爷喜结连理,为何我们还要去王府窥探?我今日险些被忆薇小姐抓了现行。”
萧洵的目光幽然深远,如一汪清澈的潭水,添着些秋日的沧桑,“毓溪,这个钟离墨珩不简单,他身为三军统帅一直与我们铸剑山庄有来往,可是,近些年,他要的兵器数量太过惊人,若不是我铸剑山庄家大业大,恐怕都满足不了他这只猛虎的胃口。”
“庄主的意思是,珩王爷有可能······”
“不要胡说,小心隔墙有耳!”萧洵低言道。
毓溪只觉得一阵寒风袭上脊梁,她不禁微微有些颤抖。
自从那一次,为了促成忆薇小姐与青哥的相遇,她派了两名属下出动,只是这属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使了铸剑山庄独门武功断魂掌将钟离墨珩打伤。之后,铸剑山庄便总是受到骚扰,虽不曾丢失一针一线,却总是能感觉到暗处有人窥视。
萧洵与毓溪皆是沉默了许久,最后,老者沉缓的声音打破平静,“忆薇现在有了身孕,你务必好生照料着,万不可让她受了伤害!”
“庄主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毓溪也是今日在暖玉楼后偷听到了,还没来得及告诉萧洵。
“该知道时,便知道了。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话,万分危急之时,一定要及时出手,护忆薇母子平安。”
毓溪点点头,烛火明明映照着她的脸庞,很是清秀可人。
萧洵从袖管中取出一封信,交给她,“这是林洛雨前些日子派人交给左相的信,我一直派人跟着那送信的丫头,趁她不备,将信看了记了下来,你且瞧瞧。”
毓溪狐疑将信展开,借着微弱的烛光,一字一句读下来,眼睛每扫过一寸信纸,眸光便暗一分,终于,她将信纸置于火上,燎燃干净。
“若左相真的照她所说去做,那么,整个南綦危矣。”毓溪言语间皆是冷冽。
萧洵轻轻一笑,“不只是整个南綦,恐怕铸剑山庄也难逃厄运。所以,毓溪,铸剑山庄与左相府的战争恐怕就要开始了,老夫,需要你的帮助。”
“庄主此言折煞毓溪了,庄主于毓溪而言是恩人,更是亲人,所以,若毓溪能用微小之力来帮助庄主与晗姑姑,保护忆薇小姐,毓溪万死不辞。”
“能有你这样可人的丫头伴着老夫这些年,也算是弥补了晗儿不在老夫身边的遗憾。”萧洵喟叹,接着他的脸色开始肃穆起来,清楚明晰地交代道,“从今日起,命铸剑山庄四大护法密切关注左相府的一切动向,每日向我汇报一次,另外,你也不能放松,恭仪亲王府的一切消息来源都务必是你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再者,若是老夫估计无误,北齐与南越的战事,将于八月末九月初开始,届时钟离墨珩必定会奔赴前线,而此时忆薇怀孕不过三月而已,你务必将她保护好。”
“毓溪领命。”
萧洵轻轻捋了花白的胡子,沉思片刻,道,“玉行楼方面也要开始着手调查,钟离墨珩的这一产业做的极为机密,所以,老夫敢肯定这其中的水极深,玉行楼背后的秘密,恐怕不止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
“玉行楼是珩王爷······”
“正因为它是钟离墨珩一手操办的,试想,一个王爷天生便是富贵命,为何会这样小心翼翼地经商。若不是前些日子你将那个舞姬锦慈的行踪告诉我,我又怎么会想到钟离墨珩竟还拥有着如此大的产业?玉行楼背后的主人是他,这件事情便不得不让人多想了。”萧洵将自己的疑问一一道出,把毓溪听得有些发怔。
那一日,湖心亭风荷满塘,钟离墨珩与锦慈在亭中对坐时,毓溪潜在田田莲叶之下,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字不差。
那之后,毓溪女扮男装去了玉行楼,瞧着那锦慈姑娘穿梭在达官贵人中间,一颦一笑媚态尽显,心中顿时便戚戚然。
这时间的女子,皆是痴傻,为了一个男子,竟能不顾名节,不管颜面,在这烟花之地卖笑为娼,只为换那男子一句吴侬软语。
还有一个忆薇小姐,也是穿过山水迢迢,穿过前路遥遥,背井离乡,只为了一句年少的约定。
呵,多么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