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又是一年春,淅淅沥沥的春雨,天地之间连成混沌的一片。窗外,路边的树木在雾蒙蒙的天色里越发苍绿。
“姐,该去选婚纱了。”慧慧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伊澄放下手里的书看过去。这丫头性格还是改不了,都是当妈的人了。慧慧因为刚刚生过宝宝显得有些丰腴,脸上挂着笑容,眼里眉间都是藏不住的喜色。两个月前,她肚里的宝宝呱呱落地,又多了一位小天使,把圆圆给乐得,天天往小宝宝身边挤,就想偷亲一口。就连平时总是不动声色的萧钰,也经常要跑去看小公主,每次回来眉宇间都是笑意。
可想而知,那个小公主有多可爱了,都说女儿像爸爸,果然她随了父亲的英俊相貌,眼睛圆溜溜地,甚是漂亮。
高哲是喜出望外,自从B超做出来确认是女儿时,他就开始每天都处于一种兴奋状态,他就喜欢女娃儿,软软的香香的。以前他就一直羡慕姐有个宝贝圆圆,现在终于自己也有个女儿了,想着想着就老从梦里笑醒。
本来伊澄曾催促他们俩早早结婚的,可是一开始高哲总是多番推托,后来慧慧也称不想带着球嫁人,一生就一次,她想做美丽的新娘。有些明白他们心里的迟疑,处于她的位置,不好多提,她怕高哲心里始终没有放下才会推托,那样慧慧会很难过的,于是也就随他们了。
等到生了小团团后,不错他们把刚出生的小宝宝叫团团,据说是高哲起的小名,为的就是和圆圆名字合起来是团团圆圆。伊澄又再次提起他们两人的婚事,这回却是慧慧提出的拒绝,她说:“姐,如果看不到你幸福,我和他不会结婚的。”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如果姐不幸福,高哲不会和我结婚的。
虽然他们已经拥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可是她时常还能感受到高哲的心里牵挂着姐。这种牵挂她其实已经介怀了,因为她也一样,非常希望姐和萧先生能够有一场以爱为名的婚礼。
听完慧慧的话,伊澄就沉默了。这一年来,萧辰逸曾多次向她求婚,都被她找了各种理由推却。不是她不想答应,而是在这一年里,刘一新始终杳无音讯,无论用什么办法也找不到他和叶红橙,甚至学了以前萧辰逸的方式,在外公布自己病危,也没有把他们给找出来,他们就像从这个尘世间消失了一样。她觉得有一个人那么为自己牺牲,而她却对他不管不顾,那么这个幸福太过自私。
现在早已年华逝去,当初萌动的少女心早就随着时间慢慢沉淀,她和萧辰逸吃在一起,睡在一起,身边是两个儿女,每到周末会分出一天回家探望父母,周六是陆家,周日是萧家。就连萧老太爷,现在也都坦然接受了他们在一起的事实,他把两个小宝贝是宠上了天,尤其圆圆那丫头嘴巴又甜,把他哄得非常开心。
这样的生活与夫妻有什么两样?她就不明白为什么萧辰逸和身边的这些朋友就非要纠结着让他们结婚呢?
可是萧辰逸不这么想,每一次当她拒绝求婚的时候,他的眼中总是浮现浓浓的悲哀。她知道,她的各种理由伤了他,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点头,直到上个月......眼前又浮现起上个月那天的情景。
虽然历时已经一年多了,伊澄的眼睛早已经恢复如初,再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可是萧辰逸仍然坚决反对她去公司上班,所以她只能在家里接一些高哲送过来的单子,电脑上做设计,而且用电脑的时间都被他排好了表格。每次一到点上时间,萧辰逸就会打电话回来检查,她有时候真是哭笑不得,但是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是处于关心她,所以都默然欣慰的承受了。
那天晚上是周六,两人一起回了陆家。吃着饭的时候,陆妈妈就忽然来了一句:“你们俩还要不要结婚了?”她已经受够了这两个人的拖拖拉拉,虽然说现在生活与夫妻无异,可是有哪个做妈的不想看到自己女儿出嫁。上一回伊澄结婚不过是一纸婚约,之后就是离婚,一段婚姻就不过是两张纸,太过苍白。所以这次,陆妈妈坚定地想要送自己的女儿出嫁,婚礼不一定要多浩大,但是必须有。
听了这话后,伊澄下意识地就去看萧辰逸,果然他的视线灼灼地盯紧了她,就在等她的答复。她张了几次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场上气氛因为她的沉默一下就冷了下来,甚至她隐隐感觉萧辰逸身上有了似有似无的怒气。
一直到吃完晚饭,他都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伊澄见他这样,不觉心里也动了气:“今天我住家里了,陪团子和圆圆在这边住一晚。”本来就算多晚,两人也都会回家,现在住的家就是以前萧辰逸在云顶公寓的那套房子。从她康复之后,两人自然而然就开始了同居生活,没有分开住过。
萧辰逸听了后,皱了皱眉头,向她深视了一眼,才道:“那好,我就回了,明天早上我再来接你。”
陆妈妈感觉出小两口之间似乎因为之前自己的那个话题有了矛盾,这时连忙捅了捅伊澄的手臂说:“小悠,既然今晚你不回去,那去送送小辰。”
伊澄应了一声,懂母亲的意思,想想自己刚才的动气也有些无厘头,就跟在萧辰逸后面出了门。
到了停车场,萧辰逸身上的冷凝越来越浓烈,她站在一旁看着他上车,关车门,就是开口说不出一句道歉的话。他的心结她一早就明白,结婚的事他已经向她提过两次,都被她找了理由推托了过去,这次妈突然提起,肯定又牵动了他的心思,见到自己回避问题,自然就生气了。
萧辰逸坐在驾驶位上点了一支烟,从烟雾缭绕里盯视着站在车旁的伊澄,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支烟的时间有多久?不过是片刻而已。但是伊澄却觉得这样冷着已经是一个世纪,这一年多来,他们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两个人的心越走越近,直到牢不可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冷战过。
按灭了烟蒂,抬眼看向车子正前方,眼中闪过明灭,低沉的声音打破沉寂:“好了,我先走了。”说完车子就缓缓向前,很快伊澄的身影就被落在了身后,萧辰逸视线盯在观后镜上没有移开。
就在转弯口,忽然冲下来一辆私家车,没有开灯也没鸣笛,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他的视线还没来得及从观后镜上的身影移开,直接条件反射地打转方向盘。
“砰!”的一声,车子撞在了旁边的柱子上,观后镜也被撞落了地,玻璃碎裂声传来。把站在后面亲眼目睹整个过程的伊澄给吓呆了,然后又是“哗啦啦”一声,驾驶座旁边的玻璃窗也震碎了一部分掉在了地上,可想而知这个撞击有多猛烈。
伊澄这才惊醒过来,拔腿就往车子跑,心中是强烈的不安和惊慌,不,萧辰逸不能有事。
跑到车前一看,萧辰逸趴在了方向盘上,看不到他的脸。刚刚那辆私家车司机也下车来,忐忑地问:“有没有怎样,我忘了打转向灯和开前灯了。”低头看看驾驶座上不动的人:“要不要帮忙?”
这时伊澄哪里听得见那人在说什么,猛力想拉车门,可是门被锁着,怎么也拉不开。使劲边拍车门边喊:“阿辰,阿辰!你怎么样?”喊出来才发现她已经带着哭腔。刚想从碎了一片玻璃的车窗伸手进去推他,却发现他已经开始动了,抬起了头,看向窗外那张布满眼泪的脸,萧辰逸在心里叹气。
“我没事,别担心。”示意伊澄退后,萧辰逸扭开了车门,从车里走了出来。一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不由分说的低头吻住,有着不同寻常的强势急切,完全不管她的反应,大力的按着她深吻,仿佛要把她生拆入腹,伊澄还没有从刚才几乎灭顶的恐惧中醒过来,就被他这么抱住急吻,只觉得被他勒的手臂好像要断掉,他的气味充盈着她的整个世界,躲不掉。
到了此刻,她终于明白,她有多害怕失去这个人。刚才看他撞车的感觉,就像当初从电视里听到他出事时候的一样,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毁灭了。那时候明知道可能是陷阱,她也义无反顾的回来,只因为她不想真的失去他。是这一年来他对自己太过宠溺了吗?总是自私地不站在他的立场考虑,她对刘一新的那份愧疚,她凭什么要加注给他?不是一直承诺,这一次她一定要给他幸福,为什么直到刚才那刻才明白自己是在伤害他?
“不要哭......”她越来越多的眼泪终于阻止了他的啃咬,他一点点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痕,柔情似水地呓语。他这一辈子是注定要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了!他有多想给自己深爱的女人幸福,幸福的定义首先就是一个完整的家。虽然一纸婚约代表不了什么,但是他仍然想给这个女人最完美最盛大的婚礼。
只因他们前一段婚姻在阴差阳错之下破碎,是他最悔恨的一件事。所以这一次,他必须要给伊澄一个真正的婚礼,不管两人的年龄有多大,这是他欠伊澄的。这个女人的心思他不是不懂,也不是不包容,可是这样苦寻刘一新一年多了,难道真的要因为找不到他,而他们俩就这么拖着一辈子?
在饭桌上听到陆妈妈提起结婚的问题时,他是屏息等待着她的答案,可惜她依旧沉默。没来由的就动了气,可是又不知道气她什么,坐在车里,看她一脸抱歉的神色,就觉得心头非常闷。
伊澄,既然你我都如此深爱,为什么不让这场纠结了二十多年的爱恋有个完美的句号呢?心念闪动间突然就有了个想法,冲下来的车子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所以他转了方向盘对着柱子撞了上去。
对伊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以己之身为筹码,赌这么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