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逸坐在她身边,同她一样,慢慢闭上了眼睛,心底似乎也有一个声音,脆弱的,茫然的,在过去的那些年月里,他一直选择无视它们。可是在这个雨夜,他爱的女人就在身边,他们一起担心儿女的下落——他知道现在他的心早已经乱了,那一个个坏消息,都指向两个孩子可能出事的意思,自己远没有外表那样镇定。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身边的人呼吸柔和而绵长。他忽然想起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甜蜜过后有纷争,然后是出事,他们的情缘总是那么易碎,彼此相爱,彼此折磨——她不会知道,其实那个时候,他便最爱她睡在身边的夜晚。
仇恨把他们俩牵扯在一起,又是仇恨把他们分开,然后纠缠,然后有别人的加入,然后有人死亡,这一件件,一脏脏,都是他们情路上的一重重困难。现在这又是老天对他们的考验吗?
他好不容易利用两个孩子慢慢地与她走近,看着可以再次握紧她的手,不用在漆黑的夜里一个人彷徨,却又发生了这个意外。
身边的人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不,团子,圆圆!”眼睛却没有睁开,她在做噩梦吗?忍不住把她抱入怀中,唇贴在她的发际,怀里的人似乎感觉到了温暖与安全,她才平静下来。
这个晚上她一直呓语不断,白天太多的恐惧萦绕在心头,根本无法让她睡好。而抱着她的萧辰逸则一夜无眠,可是他的手机再没响过。
不过几个小时,伊澄再次从噩梦中惊醒,睁开双眼的时候,有些意外的发现,自己正枕在萧辰逸的腿上,而他正闭着眼睛,原本靠在沙发背上假寐,因为她小小的动静,几乎同时被惊醒了。
“作噩梦了?”他的声音还带了些沙哑,沉沉地问她。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正不自知的抓着他的手,原来温暖的传递是从手而来,不由怔然,随即慢慢地松开了,低声说:“有消息吗?”现在依旧是凌晨。
萧辰逸起身倒了一杯牛奶,放了一粒安眠药,用不容抗拒的语气说:“喝下去,好好睡一觉。”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伊澄看着他带着血丝的眼睛,微青、带着胡渣的下颔,坚硬的线条,忽然难以克制的打了个寒战。
“萧辰逸,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她低低的说,“是一新在天上看着我们,他不允许我们再在一起吗?可是,为什么要惩罚在两个孩子身上呢?”
她说不下去了,萧辰逸几乎是将她掀在了沙发上,重重地吻了下去,没有再给她丝毫机会。
这个吻深沉而厚重,*得她喘不过气,他的手指探进她的长发里,指缝间满是光滑与柔软,就像他的唇触到的那样。他大口的掠夺她的呼吸,鼻梁重重的触碰在一起,发泄,渴望......他自己都难以说明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绪,直到耗尽肺里最后一丝气息。
他慢慢地抬起头,既痛恨自己直到现在也没找到儿女,又恼怒于她无休止的自责,更加愤恨的是她到这一刻都没有忘记刘一新!五年的时间还不够?他这么一个活人居然比不过一个死去了五年的人!真是何其可笑!
一双眸子注视着她,冷得像是冬日的星辰,而声音已经嘶哑得像是沙粒摩挲:“陆伊澄,你非得要......这样折磨我么?你真的爱他如此?以致于五年都没有办法让你忘记那伤痛?这次的事情与他何干?他一个死人能做什么?你究竟还要我等你多少年?”
蓦然惊醒,她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呀?她怎么会提到刘一新?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在萧辰逸面前提起一新?还嫌伤他不够吗?“对不起!”三个字不自觉地吐出。
可是却换来萧辰逸更加的愤怒:“对不起?你何止是对不起我?你更对不起你自己,对不起萧钰,也对不起女儿,你让儿子没有妈妈五年,你让女儿没有爸爸五年。你也对不起为你而死的那个人,他难道就希望看到你一直活在内疚中?”
这一刻,伊澄再也无言以对。
焦急的父母正在为儿子和女儿担心的时候,他们才五岁的小女儿与七岁的儿子被关在一间潮湿而阴暗的房间里。两个孩子还穿着白天在海边的衣服,因为下雨,夜里有些微凉,加上这个潮湿的地方,两人都有些冷。
早上妈妈精心编好的辫子已经散开,小小的脸上脏兮兮的——不过,却没有什么泪痕。她轻轻的用手指拉了拉身边的萧钰:“哥哥,我好饿哦,而且冷。”两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吃东西。
萧钰把妹妹抱到身上,企图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取暖。当时看到有坏人抓圆圆的时候,他有想过叫爸爸的,可是那坏人走得太快,他来不及多想就跟了上去,哪知到了停车场就被另外一个人给抓住了。
现在他非常懊恼,当时自己应该一边大叫一边追上去的,那样至少可以引起父亲的注意。
木门被推开了,光亮从走廊里落进来,两道人影快步走来,圆圆见到那人,控制不住地一抖,她终究是年幼,有些害怕的。
来的人是一个年轻男人与一个中年男人,年轻人走到孩子跟前,对上萧钰一双戒备的眼,有些慑缩。这个男孩的眼神太过清明吓人,完全没有一个小孩子该有的恐惧,被他这么冷冷地看着,甚至感觉有些害怕。男人随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萧钰头上,大声骂说:“你看什么看!”
圆圆显然被吓住了,呆呆的看着那人,身子直直地僵在哥哥怀里,她想跳起来说不许打哥哥,可是她不敢,那人的神情太过恐怖,随时都可能一巴掌再次挥过来。
中年男人制止了前面人的举动:“不要胡乱动手,上面交代过,不能伤害那个小女孩。”
先前那人随手拿过桌上的一罐啤酒,大口喝了一半,才醉醺醺的对同伴说:“上面只说不能打小的,没说不能打那个臭小子,那小子一双眼看着我怪寒碜的。”
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总之还是少动手,万一少了一根汗毛,上面追究起来,咱要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了知道了。”男人不耐烦地说,他最讨厌被人说教了。喵了圆圆一眼,“这丫头长得倒是不错,还挺乖,不哭不闹的。”
圆圆身子往后缩了缩,眨了眨眼睛,依旧不说话。萧钰立刻把妹妹推在了身后,挡在了她的前面。
“哟,你这是还想保护丫头呢?就你?”年轻男人一见萧钰这架势就来气,一个小孩子凭什么气势这么强?他作势一掌又要打过去,圆圆吓得大声哭起来,“叔叔别打哥哥,我们会乖乖的!”
“好了,别惹事!明天上面就来提人了,跟小孩子计较什么?”中年男人扯住了年轻人的手。
那一巴掌没有打下去,男人撇了撇嘴,打着酒嗝出了门,顺手把门反锁上了。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了,圆圆止了哭,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过了很久,她才拍拍哥哥的手,歪着头说:“哥哥,我困了,你给我讲故事好吗?”萧钰点了点头,他分析今天是很难逃出去了,不知道父亲有在找他们没。
两个孩子失踪的第二天,依旧毫无音讯。高哲和慧慧也得了消息,可是这云城他们一没有人脉,二没有势力,所以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在一边着急。
萧辰逸出去布置人手,亲自去城边守防处等消息,他让慧慧来陪着伊澄,防止她胡思乱想。
高哲是与慧慧一起过来的,走进萧辰逸的公寓,两人的视线扫了一周,在窗边看到站着发呆的伊澄。两人相视一眼,走上前去:“姐!”
回头看到是他们二人,伊澄牵了牵嘴角,可是挂不出一丝笑容。“你们来了,坐吧。”
两人看到伊澄的神情,眼里都露出了痛意,这样的姐是他们从没见过的,憔悴,慌乱,眼睛通红。
“姐,还是没有圆圆他们的消息吗?”慧慧担忧地问。
伊澄摇了摇头,时间越晚,两个孩子的危险程度就越高,难怪萧辰逸也沉不住气坐在这等消息,亲自出去寻找了。
慧慧看了一眼高哲,斟酌了一下词句:“姐,他们不会有事的,你不能还没找到他们,就倒下来啊。”现在伊澄的样子就像随时都有可能晕倒,眼底深黑的眼圈,分明是晚上没有睡好,脸色苍白,甚至连唇色都是白的,难怪萧先生要叫他们过来陪着姐。
高哲坐在了伊澄的身边,看着她的侧颜,眼里满载着心疼。他拉起她的手,轻声道:“姐,你放心,圆圆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神情恍惚中的伊澄并没有多过在意他们的话,她此刻的心里早已乱成一片,也没有注意到慧慧听到高哲的话后投过去的意味深长的一瞥。
圆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叫了起来,身边没有了哥哥的身影,她终于开始害怕起来。她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被人提了起来,然后扔进了一辆破烂的小车里。肩膀撞在了椅座边,津津下意识的想要哭,可是被年轻男人一声喝吓得忘记了哭,只抖索着身子,不敢出声。
见车子开始启动,可是哥哥仍然没有上来,小丫头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的从后座探头,对着前面那个男人说:“叔叔,我哥哥呢?”“闭嘴!”男人烦躁的吼了她一声,狠狠的拉上了车门,圆圆吓得往后缩了缩。
有些迷茫的看了看窗外,天已经亮了,可是哥哥却不在自己身边,是被坏人带走了吗?
车子开得很快,还好路边平整,不是太颠簸。大概半个多小时候,车子就停了下来,年轻男人绕到后面,用一块黑布把圆圆的眼睛蒙上,又弄了一个胶布把她的嘴和手也封住了,这才把她一把提起,走进了一间无人的民宅,这里比之前的环境要好一些。
因为看不见,又不能说话,所以耳朵和鼻子比较灵敏。那个提着她的男人进了屋子后,这回没有把她扔在地上,感觉有人从他手上抱过了自己。
一到另外一个人怀里,丫头就安分了起来,不再扭动,甚至小手都抓住了那人的衣服。那人见到她的小动作,嘴角轻掀,仔细看了看丫头身上有没有伤痕,检查完没有后,才挥了挥手,示意年轻男人离开。
那个年轻男人走至门口又转头问:“那个男孩怎么处理?”
圆圆一听提到哥哥,立刻竖起耳朵听。抱着自己的人犹豫了片刻,嗓音沙哑:”先看好了,给点东西他吃,我会处理的。“说完又加了句:”别虐待他。“年轻男人眼神一缩,害怕那人知道昨晚他打过小男孩,忙点头慌乱离开了,暗恼自己应该听”权哥“的,不能打那个小男孩的。不过还好,自己没有对刚才那丫头动手,看那人的宝贝劲,要是发现有什么伤痕的话,今天他可能就遭殃了。
男人离开后,从后屋传来脚步声,有人走至前厅。看了一眼抱着丫头的人,细看丫头是否有恙,用眼神示意是否要把丫头的封条给撕下来,这样会不会透不过气。
那人考虑了几秒,就同意了,小心的撕下圆圆嘴上的胶布,蒙眼睛的黑布没有拉下来。
嘴巴一得到自由,丫头就惊喜地叫了出来:“高哲哥哥,你是来救我的吗?”
那人一听丫头说话,赫然色变,他怎么也没想到,圆圆在没有看到他脸的情况下,就认出了自己。
丫头的脸又转向另外一个人,天真地说:“慧慧阿姨,你们在与圆圆躲猫猫吗?为什么把我的眼睛蒙住。”
被点到名的慧慧身形僵住脸色惨白,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的震惊了,根本就没想到,这个丫头会如此的灵敏与聪慧。
圆圆是怎么认出他们的?
高哲轻笑出声,把丫头放在了地上,帮她把缠住的手给解开,又揭下了她眼睛上的黑布,对上一双晶亮的眼睛。既然已经被揭穿了,就不用这些了。
轻捏了下圆圆的鼻子,笑着问:“你怎么认出是我和慧慧阿姨的?”
小丫头狡黠地一笑:“高哲哥哥一抱我过去,我就闻出你身上的味道了,妈咪说这是古龙水的味道。慧慧阿姨的走路声音我听过几百遍了,怎么还会认不出呢?你们两个太逊了,跟我玩躲猫猫,一下子就被我发现了。”
见了熟悉的人,丫头不再害怕,一双漂亮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啊眨,她以为这两个人是在跟她玩。
慧慧见已经拆穿,也不再如刚才那样慌张,毕竟这个孩子还小,又信任他们,很容易糊弄过去。
走过去抱起丫头在怀里,柔声问:“圆圆,有没有害怕?有没有哭?坏人有打你吗?”
一说起这,丫头就觉得委屈起来,撇了撇嘴:“那个坏人好凶!不过圆圆没哭哦。只是他们打哥哥了!”说到这丫头才想起来:“啊呀,高哲哥哥,萧钰哥哥还在坏人手里,早上出来就没见到哥哥了。”
慧慧向高哲投去注视,高哲却不看她,只是宠溺地拉过丫头的手说:“放心,你我都救出来了,萧钰哥哥也会救出来的。还有,你又忘记了,不许叫我哥哥,叫我叔叔!”笑得一脸云淡风轻,没有半点羞愧。对他来说,圆圆是看着长大的女孩,疼在心坎里,至于萧钰,不过是因为姐的缘故,才让那些人善待他。
这个男人撒个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脸上的笑意又那么真挚,完全不像一个心机深沉之极的人。
这是以前的慧慧想都不会想的,她从不知道这个看似阳光的男人,或者还只能说是男孩,却有那么深沉难懂的心思,更有一颗像蛇蝎一样的心。
她是在上次被姐发现身份后,才渐渐地走入这魔障之中的,到现在无法自拔,谁让她爱上了这个男孩呢?
那次因为一通电话,被站在门外的姐听到,后面的事就偏离了原本的方向。她不知道高哲为什么那么激动,甚至比当事人的姐都来得愤怒,当时她只以为可能是关心则以。
因为是高哲,所以她不想他生气,第二天一早她就去了对面的屋子,想请求他的原谅。两人关系一向密切,所以互相有彼此屋子的钥匙。
慧慧想过很多种看到高哲时应该怎么开口的场面,可是走进他的卧室,她就愣在当场。
高哲靠坐在床头,膝盖上铺满了照片,只用一眼,就可以看出那都是一张张印了姐的照片,有姐的单独照,也有姐和圆圆一起的照片。这样的照片她也有拍过许多,只是她的照片没有角度那么好,她的照片并没有备份,她的照片都给了萧先生。
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高哲看着那些照片的眼神。那眼里有着爱意,有着欲望,有着......恨意,那是男人看着女人的眼神!只要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爱着照片里的女人。只是......她比姐小了整整十岁啊!而且为什么那眼里还有恨意?
高哲猛地抬起头来,发现门边的慧慧,来不及收回眼里的情绪,神色变了又变,最终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手迅速地收起了摊在床上的照片。
慧慧有些不知所措,心里的痛在泛滥开来。可是脸上又不想显露太多,想起自己的来意,“高哲,我们和解好吗?那些都是姐和萧先生之间的事,与我们无关的。”这样的自己似乎有些委屈求全的味。
高哲从床上走下来,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哼,你把姐对你的信任当成了什么?当成你讨好那个萧先生的工具!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承诺了你什么?还是你已经爬上了他的床?”这个男人恶毒起来,语言可以杀死人。
慧慧压抑不住自己的心火,火冒三丈,冲上前就想甩他一巴掌,他怎么可以这么想她?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她?挥起的手掌被高哲紧紧抓住,很快手腕那一圈红痕。
此刻她只想反击:“高哲,别假装清高了,你比我又好到哪里去,喜欢姐却不敢说,躲在背后,用你那龌蹉的头脑意*着姐!难道就不是对姐的一种侮辱!哼,我要去告诉姐!”说完拔腿就往外走,她在这里再也呆不了一秒钟。
高哲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倏然色变,疾步冲上前拉住慧慧,他害怕,他怕这个女人真的跑去跟姐说什么,那么他跟姐之间可能就再也没机会做朋友了。
“不要碰我!”慧慧现在的情绪极端激动,她忍受不了这个自己爱的男人爱着姐,更忍受不了他如此的侮辱她。
情急之下,高哲一把抱起慧慧,转身走回自己的卧室,并把房门一脚踢上,用力一扔,就把人给扔进了床里。之后他就随后扑了上来,压住不断扭动的人。
慧慧克制不住地尖叫起来,这一刻的高哲表情是疯狂的,她的心里都在颤抖了,她害怕这个身上的男人。
尖叫刺激着人的耳膜,拉扯着人的情绪,也沸腾了男人的血液,高哲想也没想就俯下身吻住了那不断发出噪音的唇。声音戛然而止,慧慧瞪圆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身上的男人,他是在吻她吗?唇与唇的相贴,让她高升的怒气在下降,心都在颤抖,不觉有着一种希翼在心底升起。
一直盯着她的高哲了然一笑,他看懂了她眼里的情意,嘴角牵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手也不再禁锢着她的双手,开始在她身上探索起来。心中冷笑:女人都是感情的动物!她也不例外。
激情一触即发,很快地上遍布两人的衣服,在这个清晨,两具年轻的身体互相探索着彼此,水*融。女孩也终于向深爱的男人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自己完全是一张白纸奉献给了他。
可是她不知道,在她沉浸在激情旋窝里的时候,与她一起沉沦的男孩却清醒无比,甚至在她掀起巨浪*的时候,他都没有任何升华的情绪,对他来说,这场激情不过就是一种发泄,一种达到目的的工具。
有人说如果在一场爱情里有一个人会爱得多一些,那么爱得多的那个人注定是要多承受些悲伤的。
所以在他们这样一场感情盛宴里,如果一个人投入,一个人清醒,一个人深爱,一个人算计,那么注定有人要伤心,注定不会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