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希思罗机场。
闹哄哄的候机大厅里,伊澄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办理登机手续。每个人的脚边都是一堆行李,有的甚至行李堆成了一座小山。她笑了笑,归国的人心思都差不多,总有带不完的东西。看看自己,就一个小行李箱,好多东西都留给了房东太太,就带了一些随身的衣物和......“妈咪,我去那边玩一会儿好吗?”小女孩轻拉她的衣角,抬着头,满脸的恳求。
伊澄蹲下身,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好的,圆圆,但是不能走远啊,只能就站在那边玩一会,不能让妈咪找不到哦。”小女孩高兴地蹦蹦跳跳去了十米处的一个圆盘那玩了。
不错,这个小女孩就是她的女儿,她除了带行李,就是把女儿带上回国。
看着女儿童真的小身影,伊澄的眼里出现了柔意。
这个小宝贝来得还真不是时候。那年她去伦敦报了个专业进修,刚办了入学手续,可能是因为长期焦虑所致,加上自己不太适应伦敦寒冷的天气,居然就重感冒发烧。
头几天上课都还一直昏沉沉的,饭也吃不下,有一天就那么倒在了学校的小路边。是个大男孩救了她,他把她抱到了校医那,医生检查一个结果——她怀孕了!两个月!
当时她震惊地无以莫名,这怎么可能呢?两个月,是那一次!那次自己因为云明珠的恨空虚得无法自以,是她紧紧抱住萧辰逸,只想他温暖自己,把空虚填满。那次太慌乱,居然就忘了做后期保护措施。
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致于自己例假没来都忘了,居然又有一个小生命在自己肚子里成长,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让枯竭的心不由地柔软了起来。
当时她没有注意到,一听到自己怀孕,除了震惊外,都是满心的暖意,仿佛这个冬天不再寒冷。
她居然从来也没有想过要不要这个孩子的问题,而是一得知它的存在就在打算该如何养大它。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你会发现你会讶异,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杨宗纬的《洋葱》的音乐从大衣口袋里响起,打断了伊澄回忆的思绪。
她拿出手机,一看来电,露出微笑:“喂,什么事找我?”
“姐,你太不够意思了,居然不告而别!”高哲抱怨的声音传来。
“怎么,我不是早就跟你们告别了,还办了个小party呢!”
“那不算,你没说今天就走!”
队伍已经排到了她的位置,不得不结束通话:“我要办登基手续了,不跟你聊了。BYBY!”
挂断了手机拿出机票和身份证,登机手续办得很快,行李也做了托运。走过那边把女儿抱起,一起走进了入境处安检。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个年轻人拿着手机,凝视着她的背影,眼神迷离,正是高哲。
高哲是她那次在学校晕倒时,救她的那个男孩。很巧,她倒下的那片校区主要是华裔区,高哲就是美籍华人,在伦敦深造的。
想起那个男孩,她就觉得心里很暖,异国他乡,能够碰到通语言又是东方面孔的,本就是一种缘分,而他还救了自己,若不是他送的及时,很有可能危害到肚子里的小宝宝。对他,她有着莫名的感激,而因为他年轻,她相处起来就像对弟弟一样,格外的轻松。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没有人会来多管你的闲事,也没有人会对陌生人升出援手。可是那段怀孕的日子,若不是碰上高哲,还有慧慧,她可能很难撑过去。那是一段艰难的岁月,妊娠反应会在宝宝第三个月的时候如火如荼的赶来,上回怀团子的时候一直都不知道孕吐是什么滋味,这一次可让她切实感受了一回。
那就是吃什么吐什么,宝宝就是喜怒无常,甚至连喝水都会吐。
慧慧也是一个新到那边学习的学生,碰巧就在高哲的班上。可能是迷恋高哲,她总是尾随他,有高哲在的地方,总有慧慧的出现,于是也就认识了伊澄。
虽然自己的年龄大他们许多,可是有时候人孤独了总想有个朋友在身边,那时机场离开时的落寞,每次想起都觉得心酸。而且虽然高哲和慧慧长得不像刘一新和陶云,但是性格很像,她总感觉自己回到了他们那个年代,青春洋溢,所以她拒绝不了这莫名的诱惑,也默认了他们在自己生活中的出现。
也幸好自己学的专业本就不是热门专业,加上她学不学也无所谓,有了宝宝后就是有一天没一天的上课。为了宝宝的营养问题,她动用了那笔500万的存款,不知道陆妈妈什么时候偷偷塞到她的行李里面的。后来发现本扔在那边没想过用,可是发现有了宝宝后,她不得不动用那笔钱,自己心里安慰:就算让宝宝的爸爸尽点责任吧。
五年了,高哲从一个大男孩长成了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慧慧则从一个女孩长成了一个成熟有魅力的女人,而自己则从一个三十岁的大龄青年变成了一个三十五岁的剩女。岁月真的催人老,若不是有圆圆在身边,这五年她不知道是怎样的煎熬。
慧慧已经在一年前就学成回国,走的时候就说:姐,我在中国等你。她似乎坚信伊澄不属于英国,不属于伦敦,总有一天会回国。
事实她是对的,伊澄再也磨不过陆妈妈的哭声,而圆圆也到了入学进幼儿园的年龄了,她还是希望女儿受中式教育的。所以只好松口同意回去了,正好赶回去过年。
算算时间,五年前的自己也是过年前离开风城,五年后还是过年前回去,不多不少,正好五年。
登上飞机抱着圆圆入睡前,她在想:或许自己给自己的期限本就是五年吧,没有陆妈妈的强求,可能她也会回去,那些不过都是借口而已,因为他只给了她五年。
“小姐,醒一醒!”耳边传来空姐好听而柔和的声音,伊澄睁开眼,她一动,怀里的宝贝也醒了过来。“飞机已经抵达到站,请您带好随身物品,旅途愉快。”播音里一直在重复播放着这条讯息。
朝美丽的空姐抱歉地笑了笑,居然睡过头了。抱起女儿,拿了随身包就走下了飞机。
从机舱出来,狠狠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阳光明媚,心情不由变得好起来。原来风城的温度比伦敦的高,连空气也比那边的新鲜,感觉到了家的味道。
从入境口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焦急探望的陆爸爸和陆妈妈,不由的眼眶湿润。
五年了,因为两人都有高血压,不能坐飞机,所以他们整整五年没见了,只通过电话联络。
看到她出来,两人眼里闪过惊喜,同时也闪出了泪花,他们真的老了!头发都已花白,身形有些萎缩,眼角有了许多皱纹,是她不孝,一直让他们担心受怕。
两个老人冲过来本想抱住女儿,可是当发现伊澄怀里的小女孩时,都愣在当场,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女孩是谁?伊澄忽然想起,自己一直没有告诉过他们圆圆的存在,因为她怕他们与萧辰逸联络,把这个女儿的事告诉他。
不是想隐瞒他,而是那时候女儿是她心灵唯一的寄托,是灵魂的救赎,在没有洗涤尽一切的时候,她还不想见他。
如果得知有个宝宝在她肚里成长,他绝不会再同意她离乡背井,远在他乡,绝对会把她抓回去,就像当初得知团子存在一样。如果他想留她,他有一千一万种办法可以让她不能走,只要他想。
当初自己离开,赌的就是他的心软,他还爱她。
没想到,这一瞒就是瞒了五年,至今他们都还不知道圆圆的存在。
小圆圆在伊澄的怀里圆睁着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两个老人,忽然咧嘴一笑,甜甜地喊了声:“外公!外婆!”妈咪有指过照片给她看,她知道这两人是妈咪的爸爸和妈咪,也就是她的外公外婆。
陆爸爸和陆妈妈被这声“外公外婆”给蒙在当场,脸上想挂起笑容,可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
伊澄叹了口气,老实招认:“爸,吗,这是圆圆,我的女儿!”
“你结婚了?”陆妈妈惊疑地问,她不敢置信。
伊澄摇摇头,“没有,圆圆是我去伦敦第一个月发现有的,那时才两个月。”
“你的意思是......她是......?”陆爸爸迟疑地问,见女儿点点头,与老伴相视了一眼,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惊吓。
不错,就是惊吓,心心念念盼着女儿回来,从没有想过女儿一去就是五年,五年后回来了,居然还带了个宝贝,而这个宝贝居然是出国前就有了的。
这究竟是怎样一段孽缘啊!
“外公,外婆,你们不喜欢圆圆吗?”小丫头见两个老人面无表情,不由地问。
这时他们才回过神,陆妈妈忙堆起笑脸,“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你是叫圆圆吗?”
“嗯,那为什么你们不抱抱圆圆呢?”她天真的问。
伊澄差点笑出口,臭丫头又在卖萌了,这丫头鬼精灵一个,哄人的手段是一套又一套,都是跟高哲和慧慧学的。
陆父也笑眯了眼,把圆圆抱了过去,有个外孙女,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喜事,至于怎么来的,他们也计较不来了,女儿都这么大了,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