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人生中快乐和痛苦的关系,就像素描中黑色与白色的关系,因为互相反衬,而愈加鲜明。如果不是不如意之事总是有十之八九,我们又怎能学会珍惜那剩余的十之一二的欢愉呢?
在常年累月的痛苦与煎熬中,圆圆的降临无疑就是那十之一二的欢愉,是伊澄面临人生困境的救赎,她从来没有那么一刻感谢上苍赐予她这个宝贝。在她灰暗到崩溃的人生里,圆圆是她唯一的光明,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抓住。
与女儿相处地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快乐无比,心也得到了救赎。
明天就是除夕了,陆家的老规矩就是除旧迎新,所以一家人都在忙着大扫除。就连小圆圆都带了个报纸做的小帽子,在那帮着陆妈妈擦椅子,惹得陆妈妈呵呵笑得直乐。
伊澄正忙着擦玻璃,有电话进来。
“姐,给你个惊喜要不要?”高哲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响起,她不由地笑起来。
这个男孩总是乐观向上,阳光温暖,就像......刘一新。不知为什么,她真的觉得高哲与刘一新长地很像,五官有六成,气质却有八成,他像学生时期的刘一新。这几年里,总能从他的身上看到一新的影子,以供她独自缅怀。
过了这许多年,她想起刘一新已经不再如当初那般痛楚,那般每每从噩梦中醒来。现在偶尔思念,也都是些美好的回忆。曾经那些痛苦,那些折磨似乎离她远去,她的心也渐渐平静,时间可能抹杀不了曾经的回忆,但是终究抹平了伤痕。
所以时间永远是治愈伤口的良药。
“姐?姐?还在不在?喂?信号不好?”话筒里传来高哲的呼叫。
伊澄这才反应过来,她居然接了电话就在开小差,忙应答:“我在呢,什么惊喜啊?”
“你去阳台上一下。”
有些奇怪,但还是照做了,走到阳台,楼下一个红色的身影,鲜艳的眼色,亮眼地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高哲?!
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怎么会在自家楼下看到高哲?他们的公寓是在三楼,所以楼下站个人,一眼就看清楚了。那小子居然来了中国,还就在她家楼下,还真是个惊喜!
“高哲叔叔!”惊喜的声音在脚边响起,圆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来了阳台,看到了高哲,欢呼起来,她最喜欢高哲叔叔了。
走到楼下,对上的就是笑得一脸灿烂的高哲。
很少有男人把红色穿得这么好看的,只是只穿一件红色的卫衣,这个大冬天会不会有些冷?显然他已经冻得嘴唇都紫了,只是笑容却依旧没变。
“大冬天的,你不晓得穿件羽绒服?”一见到他,自然而然的关心就从嘴里溢出,连他为什么在这里都没想到问。
高哲看看身上的衣服,收起笑,可怜兮兮地说:“是你说中国的冬天没有伦敦的冷的,我就少穿一些,哪知道没多大区别啊,冻死我了。”说完还拿手哈了一口气,手上连副手套都没带。
伊澄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真是个傻子,我说没伦敦冷,但也是冬天啊,棉袄总要穿的吧。走吧,先跟我回家。”率先转身上楼,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年轻人得逞之后的笑眼。
一进门,一个小身影就扑到了高哲的怀里,软软的,香香的。
“高哲叔叔,你来看圆圆的吗?太好了!”
这时伊澄才反应过来,这个本该在英国的人怎么在她家楼下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不是你带我进来的吗?”高哲一脸无辜。
轻敲了下他的头,“别打岔,怎么电话都没给我打,你人就跑过来了?那边工作呢?”
伦敦可不像中国一样过春节,他们过的是圣诞,所以一般这个时候还正是工作时间,没有假期的。
高哲一脸的无所谓说:“姐,这不是想你和圆圆美女了嘛!”
知道他这人有些随心所至,但是这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也太过了吧,何况她回国才一个月不到,他们也就最多一个月没见而已。
心里直叹息,可也不好多说什么:“那就在这边玩几天,等过完春节再回去吧。”
陆父陆母闻声而出来看,见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有些莫名。伊澄连忙介绍:“爸妈,这是我在伦敦的朋友,叫高哲。”
“叔叔,阿姨好!”高哲露出大大的笑脸,嘴巴甜甜地喊。
两个老人马上笑开来,他们一向好客,再说看到这样有礼貌的年轻人,又老是听圆圆提起,早就对他耳闻了,自然是热情招待他了。
见他衣服单薄,冷得嘴唇发紫,陆父连忙拿了自己的羽绒服出来给他穿,虽然款式有些老旧,可是高哲一点都没嫌弃,一个劲地夸陆父品味好,那衣服穿他身上老少皆宜。
伊澄在一边看着不由地暗暗失笑,因为高哲人比陆父高出许多,羽绒服穿他身上明显短了,他居然也能睁着眼说瞎话硬说那衣服他穿的好看,他那张嘴真是骗死人不偿命,不过父亲受用就行了。
前些年的时候,父亲一直是一本正经,话不多的一个人。这次回来,感觉不大一样了,比较健谈了起来,平时也不是很严肃,偶尔还会跟大家伙开个玩笑。今天碰上嘴甜的高哲,他那张脸就一直挂着笑意。
短短半天,高哲就把她家所有人的心都收走了。到了下午,陆妈妈也不要他们大扫除了,推着他们出门,赶紧去商场,还能买几件打折的棉衣穿穿。
于是带着圆圆,三人一起去了商场。高哲抱着小丫头走在后面说话,伊澄走在前面挑衣服,主要是给高哲买些冬衣,要不还真得把他冻坏在这了。
给他挑了件黄色长款风衣式的羽绒服,让他去试,试完出来,果然这颜色适合他。他的肤色白,黄色衬得他更是亮眼,帅气!惹得导购小姐不住地偷瞄他,而他随意地很,觉得这件不错,马上拿出卡就刷了。
后来又给圆圆买了一套衣服,三人就回了。回去的路上,高哲问:“姐,慧慧有跟你联系吗?”
听他问起慧慧,伊澄心有所悟,会心地一笑:“前两天她刚跟我打过电话,说过完年来找我玩。正好你在这,我们可以聚一聚。”在她眼里,高哲和慧慧就是天生一对,一个亮眼英俊,一个温柔美丽,两个人性格又相似,都是爱玩爱闹的个性,而且平时他们的互动也让她感觉两人相互有意。
只是从没挑明过,有次她试探地问过慧慧,那丫头红着脸遮遮掩掩地否认,不过看那害羞劲,明显是喜欢高哲的。至于高哲的态度,她是觉得他应该是喜欢慧慧的,他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从不忸怩作态,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他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暗自决定等这次慧慧来了,自己可以做个媒人,撮合撮合他们俩。只是慧慧在国内工作,而高哲在国外,隔得有些远而已。不过不是有人说爱情的面前,时间与空间都不是问题,这点小问题,相信等他们陷入爱河后,以他们雷厉风行的性格,总能迎刃而解的。
除夕夜,因为多了高哲而变得格外的欢闹,不再冷冷清清。只是陆父陆母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吃饭前一直去看门口,伊澄问他们是还有人要来吗?他们又回答说没有了。直到接了个电话后,他们的心才定下来,伊澄也没把这事放心上。
今年的春晚与往常一样,唱歌,小品,相声,舞蹈这些串成了一个个节目。因为有五年没有看过,伊澄倒也觉得新鲜,反观高哲,就只能用大惊小怪来形容他了。几乎每个节目他都觉得新鲜有趣,一边看着,一边评论着,甚至无聊地唱民歌,他也觉得那个女歌手声线动人委婉。赵本山的小品,他更是捧场地从头笑到尾——他笑的是赵大师的造型。
唯一跟着乐的应该就是圆圆了,她本来就是“倾哲派”,对高哲一向崇拜,所以他觉得好笑的节目,她也乐得笑眯眼。伊澄看着这两个活宝真是哭笑不得,不过陆爸爸和陆妈妈则非常开心,家里很少这么有人气了,笑声更是少。
女儿走后,家里就剩他们两个老人,觉得格外的孤独。以往虽然女儿会出外工作,但是也常有假期回来看望他们,过年更是会回来一起过,可是这几年他们每年都只能孤单影只的,电视陪着他们,说不出的冷清与孤独。
直到去年,除夕夜的时候,萧辰逸带了萧钰一起来陪他们过年,他们才得到一些欣慰。所以刚才他们一直看着门口,就是在猜测今年萧辰逸会不会来,如果来,与小澄碰上了,会不会尴尬,而且小澄还带了朋友回来。后来接到电话说今年不过来了,他们俩才定了心。
看着女儿,外孙女与高哲这个年轻人的互动,他们觉得心态很平和。虽然这个高哲健谈讨喜,但是一看年岁太小,女儿是不可能会喜欢他的,所以他们两人根本就没有别的想法。
过了五年,他们也断了希望伊澄与萧辰逸和好的念头了,只想安安稳稳,子女在身边,好好的过日子。现在伊澄的心思藏的比以前越加深了,想问问她心里的想法,都被她三言两语就绕了过去,知道她不想谈,他们也就不再强求了。
只是圆圆的存在,萧辰逸知道吗?他们也不敢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