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说动了萧辰逸,可以准备出院了。伊澄正在病房里收拾东西,整理的很慢,答应了萧辰逸,要等他过来接。
高哲一头冲进了病房急道:“姐,听说你要出院了?”
伊澄点点头,“嗯,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医院也没什么事,那就出院了。放心,回到家里有爸妈看着我,不会让我多用眼的。”想起陆妈妈的紧张度,不由地就笑了起来。决定出院也是不想他们再家里医院两头跑,炖个汤什么的还要马上送到医院来。
高哲本来是想来阻止的,可是看伊澄一脸坚决,知道她已经决定,而且必然是得到了萧辰逸的同意了,他再劝也劝不动了。于是就靠在门上看着她一件一件的把东西收拾进包里,有条不紊的。
忽然他冒了一句话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哥在今天也打电话给我了,他和红姐也要出院,而且离开这个城市,可能是要到红姐的家乡去。”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只是听到哥说要离开的时候,他就突然想让姐也知道,想看看姐是什么表情。
伊澄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向高哲看过去,他深黑的眼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着一种她读不懂的忧伤。直觉刘一新出事了,她倏然站起:“阿哲,告诉我,是不是一新出事了?”心里被什么紧紧揪住一样,有些透不过气来。
高哲这时才惊觉自己的失态:“不,姐,你别紧张,哥没事。我只不过是有些感慨,跟哥相认没有多久,最近又因为许多事,根本就没有好好的跟他相处,如今他说要走了,我......有些舍不得。”说完脸微微有些红。
伊澄心头松了下来,有些了悟高哲现在的感受,他对刘一新的崇拜早就从小根深蒂固地在心底生长了,加上他对亲情的渴望,突然一新说不再回这个城市了,他的心里生出了不舍之情,可是又觉得不好意思。
那么她呢?她舍得吗?自从一新醒来后,她就很少能够去看他,而且那时她的眼睛看不见,之后眼睛复明了叶红橙又不再允许她去看他了,所以也就是说她已经有整整五年多没有看到清醒的刘一新了。说句心里话:她也舍不得。
经历了五年的时间沉淀,对一新可能已不再是当初的那种心痛的爱了,但是那份情依然在。可是现在他选择要离开,跟叶红橙去她的城市,这何尝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忘了过去,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各归各位,他们在这一次都有了各自的归属了,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慌乱,会不会,此一别,再无相见之日?
她猛地上前抓住高哲的手:“阿哲,我想见见他,帮我跟红姐说说,让我见一新一面,好吗?”现在叶红橙除了高哲谁都不让进去见刘一新。
高哲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那双白皙的手,抓得很紧,心中叹息:哥在她心里,终究有着不一样的地位。那么他呢?立刻闪掉这个念头,现在他已经决定要对慧慧负责了,不能再有其他的想法,对以前,对伊澄早就决定要放下了。
“别急,我去找红姐,跟她说,我想她会同意的。”对伊澄的要求,他依旧与以往一样,不知道怎么拒绝。
高哲回来的很快,可以说他是跑着回来的,正好在门口碰上萧辰逸来接伊澄。
萧辰逸挑眉看了看高哲气喘吁吁的样子,推门进了病房。身后的人急声道:“姐,他们刚刚离开,如果不赶紧下楼的话,我们追不上了。”
伊澄一听,大惊失色,连忙就往门口跑,被萧辰逸从后面拉住:“怎么回事?”
“阿辰,刘一新和叶红橙要离开了,我去送送他。”此刻她没有时间与萧辰逸多做解释,只想快点到楼下,她不想就真的这么错过。
萧辰逸一手拎起了包,一手拉住伊澄,快步朝电梯走去。高哲已经按好了电梯在焦急的等待。
很快到了楼下,三人四处探望,“姐,在那,到医院门口了。”看向那边,叶红橙正推着刘一新的轮椅,等在路边,向两边观望,在准备打车。
“一新!”伊澄在离他们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急剧的跑动让她气喘的很。
听到声音,叶红橙回过了头,看到伊澄时只怔忡了片刻,就垂下了眼,刘一新却仍然背对着他们。
“哥,为什么不告而别啊?”高哲和萧辰逸也都走了伊澄的身边。
刘一新转过了轮椅,露出了清瘦的脸,却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有点像当初伊澄在影楼初见他时的模样,清俊斯文。他牵起嘴角笑道:“阿哲,我不是打电话跟你说了吗,怎么叫不告而别呢?”
伊澄忽然就失了语言,她看看叶红橙,又再看看刘一新,不知道此刻能够说什么。
“可是你没有告诉姐呀。”高哲见伊澄不说话,知道她心里情绪在翻涌。
刘一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说陆小姐啊,上回听你说陆小姐手术成功了,我很为她高兴。”一口一个“陆小姐”,无形中就把距离拉开了,似乎与伊澄之间有了很深的隔阂。“我听橙子说她的家乡很美,乡村气息,空气很好,可能对我的复健有帮助,所以就决定和她一起去那边了。”
这算是对他此行的解释了,话说完似乎也没了语言,沉默就在中间散开,带着沉闷。
伊澄上前一步:“一新,祝你们一路顺风。”很官面的语言,也可以说很虚伪的词句,可是此刻在如此冷漠的刘一新的面前,她除了说这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虽然他一直在笑着说话,可是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波动,一片沉寂,整个人就透着一股冷漠。
“谢谢!”刘一新转过轮椅,再次背对着他们,车来了,叶红橙小心地扶他站起,慢慢坐进了后车座。高哲连忙上前帮忙把轮椅折叠起来放在了的士的后备箱里,然后走到车窗边低下头说:“哥,有事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24小时开机。”
刘一新笑了笑,等叶红橙坐进来,司机就把车开走了。
车里的后座,叶红橙凝望着刘一新的侧脸,悠悠地问:“后悔吗?”
刘一新叹了口气:“不后悔。”良久才嘴唇轻翻,说了一句很轻的话:“没有她的世界,我犹如在黑暗,那么就让我身在黑暗里吧......”身旁的叶红橙眼泪已经布满了整张脸,却忍着抽噎,让眼泪静静地流。
一新,就算你为了她宁愿身在黑暗,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叶红橙在心里默默地说。
看着的士已经没了踪迹,甚至汽车的尾烟都不再看见,伊澄心里莫名的就闪过悲凉,耳边传来萧辰逸的声音:“我们走吧。”高哲在旁边也说:“姐,我先回公司了。”
等到人恍惚着坐到萧辰逸的车上时,忽然什么从脑中闪过,她猛地浑身一震,不,不会的,不会是她想得那样。眼泪不知怎么就开始汹涌而出,萧辰逸看了吓住了,连忙停车在路边,急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哭?”
“阿辰,一新他......”伊澄睁着朦胧的泪眼,茫然地像个孩子,她被心里那个念头给吓住了。
萧辰逸皱了皱眉:“刘一新怎么了?”
努力回想刚才的每个瞬间的画面,还有刘一新转身的那片刻,那颤动的手,肯定了心里的想法,伊澄扑到了萧辰逸的怀里:“阿辰,我们去找他,我们去找他们。刘一新他看不见了,他把眼睛给了我!”锥心裂骨的疼痛再次从心头袭来。
没错,刚才她没有注意,看到刘一新带着以前的那副眼镜,当时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甚至还愚蠢的认为他的眼中情绪没有波动,是因为把自己忘了的缘故,所以对她变得冷漠。可是刚才仔细那么一想,他并不是眼里没有情绪波动,是根本就没有光彩,曾经乌黑幽深的眼里是一片死寂,他看不见了......联想到自己的手术,明明已经做下定论再无复明的希望,为什么后来梅伦医生会说有了办法呢?明明只是眼部手术,为什么要全身麻醉?为的就是把刘一新的眼角膜转到自己的眼睛上来,难怪在她复明后叶红橙再也不许她去看他,那时的叶红橙的眼里一直浮现的是凄楚和悲伤。当时她不明白叶红橙的这种情绪的由来,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一新,我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对我!伊澄在萧辰逸怀里痛哭失声。
那是她的刘一新啊,就算对谁冷漠,也不会对她。曾经昏迷了都能在听到她的声音流泪,然后醒来,就算失忆了也坚持要来看自己的人,怎么会那样对她呢?她究竟是被什么迷了眼,糊了脑子呢?刚才她究竟说了什么?一路顺风?无尽的悔恨源源袭来。
听完伊澄的叙述后,萧辰逸也震惊了,回想刚才,因为身份尴尬的原因,他没有过多的去注意,只当是一个观众站在一边,心中在默默地祝福刘一新此去可以和叶红橙幸福,那么伊澄的心里也会得到解脱。可是现在......连忙派人寻找刚才那辆的士,当找到的时候,司机说他们只坐了几站路就下车了,并没有到任何一个车站或者机场,所以他们的踪迹查无可查。
打电话给理查德医生,多番询问,他才终于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当初确诊伊澄眼睛再无恢复希望后,他曾问过梅伦医生还有什么其他方法吗?梅伦说除非有人愿意捐献眼角膜,以眼换眼。可能是他们的谈话被刘一新听到了,没过多久,叶红橙就陪着他一起去找了理查德医生,要求做这个手术,并且要求他们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