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萧辰逸和刘一新身上,知道伊澄和刘仁德对他们的重要性,所以只能听他们决断。
形势到了进退两难的局面,进,有人质在敌人手中,退,更加不利于己方。
突听一声大吼,一具身体飞扑向梁寒,一下子把梁寒和伊澄两人都扑倒在了地,而手枪也被撞落在地。是刘仁德!他急吼:“快跑!”这一刻他只想与梁寒同归于尽,在听闻刚才梁寒所说的之后,他已经万念俱灰,有什么比被自己最深爱的人背叛还要令人更痛苦的呢?
看着儿子一再为这个叫陆伊澄的女人妥协,从他那双担心的眼里就看出,他深爱着她。自己回来的时间不长,来不及去深入地了解他们之间的纠葛,但是他不是瞎子,他有眼睛,儿子的眼里煽动的光曾经自己也有过,那叫*!既然到了现在,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盼头了,那么就让他这个父亲来解开这个两难的局面吧。
这不过是霎那间的变化,却改变了全局。
宋为反应过来自己手里的人挣脱之后,迅速对准刘仁德开枪,“砰砰“两枪打中他的后背,而梁寒乘机掀开他,搜索自己掉落的枪。杨阳见机不可失,一枪打中宋为的头,宋为“砰”的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双目圆瞪,他可能到死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种下场。另一边的杨林和韩明也迅速朝梁寒开了一枪,可是“砰砰”两声他却毫发无损:他里面穿了最好的防弹背心。
另一边乘形势正乱,萧辰逸火速向伊澄跑去,伊澄这回也机警的连忙爬起,向他奔去。刘一新见父亲中枪倒地,更是红了眼的冲上前想看一下父亲的伤势。
“趴下!”她快跑到跟前的时候,眼前萧辰逸的脸突然变得惨白,眼睛更是瞪圆了。耳里听到他的疾喊,却已经来不及反应,忽然自己被一个黑影给扑倒在地,紧接着耳边一声枪响,她被一人压在身下,眼前是萧辰逸的脚。
”阿新!“刘仁德的声音在惊叫。”不!“是叶红橙在大声哭喊。
发生了什么事?伊澄只觉得压在身上的人很沉,小心的移动头部,回头看,是刘一新。他晶亮的眼此刻暗淡无力,额头在冒冷汗,见她回头,目光开始异样的温和,拉开了嘴角,却笑得很勉强,嘴唇轻动,说了一句话。
他说:”不要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仿佛时间在静止,所有人都停住,只剩下他和她,这一刻,万籁俱静。
刘一新本以奔向刘仁德,可是听到萧辰逸那声急叫后,条件反射性地回头,看到梁寒摸到了枪对准了伊澄的后背,他想都没想就转身扑了过去,挡住了那颗子弹。
刘仁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在眼前倒下,他的世界瞬间坍塌,妻子没了,儿子也倒下了!突然发疯了一般扑到梁寒身上,不住的厮打,抢过了枪对准梁寒的太阳穴:”梁寒,把你欠我的都还给我!还我儿子的命来!“人在疯狂的时候往往有着巨大的潜能,谁都没有想到高大威猛的梁寒会被刘仁德给压在身下。
杨阳几人也同时举枪对准了梁寒的头,刚才那刻的变化实在太快了,他们谁都来不及顾及到。
梁寒这时的眼里终于出现恐惧:”不,老.......刘......你冷静!“他怕得语不成声,他终于开始怕死,突见刘仁德突然大笑三声,毫不犹豫地连开三枪,梁寒眼睛圆瞪,似乎致死都不敢相信自己最终还是死在了刘仁德手上。
萧辰逸在同伴的帮助下,小心的把刘一新搬到了地上,伊澄从地上一爬而起,发觉刘一新的身下有血在渗出,他后背中弹!是谁在尖叫?她的耳里只听到不住地有尖叫声传来,声音凄厉,萧辰逸抱住她的头,心疼地喊:“伊澄,冷静,冷静点!”
她茫然地看过去,那声音是从她嘴里发出的吗?终于忍住心头的剧痛,闭紧了嘴,扛向刘一新,他虚弱地躺在地上,眼神凄迷地看着她。
到这时她才似乎反应过来,急扑过去,抱住他的头,”一新!“他为自己挡了一枪,若不是他,现在中枪的是自己。
”老大!“解决完其他人后,韩明也冲到身前急叫,这个变故谁都没有料想到。
随着血越渗越多,刘一新的脸色也越来越白,她痛苦地呻吟呐喊:”叫救护车,叫救护车啊!一新,你不能有事。“刘一新伸出右手摸上她脸颊上的泪,止住了她的疯狂,手指轻轻放到唇边*:”橙子,你终于有一次是为我而哭了。“这样的刘一新,让她眼泪更加肆意纵流,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待她。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还有温度,不要冷掉,不要变冷,现在这个温度是她最最渴求的。
“只要你不死,我的眼泪只为你而流。”她嘴里不住地低喃这句话,语声已经带了祈求,祈求他为她保重。
刘一新欣慰一笑,视线转到她手腕上的手链,“CY”两个字赫然在目,是“辰逸”的缩写吗?眼中闪过痛楚,萧辰逸的确比自己有心,难怪能够得到橙子的心。
伊澄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才发现自己手上不知何时戴上了以前那条水晶手链。她没有时间去细想是什么时候带上去的,只想把它摘下来,如果它让刘一新痛苦,那么她就把它扔掉,可是那条手链怎么摘也摘不下来,手腕立刻出现了红痕。
手被刘一新按住,他轻摇了下头,从脖子那拉出一条红线,那里是一块铂金的牌子,上面刻了观音,意保平安。
示意伊澄帮他取下来,他把那个牌子放在她手里,忍住体内的剧痛,轻声说:”这个是我从小带的,可以保平安,以后没有我在的日子里,希望它能保你平安。“心中暗笑自己小气,这时了居然还在吃醋发酸,非要橙子也拥有一个属于他的东西,可是他就是这么想的,他希望橙子永远也不要忘记他。
听到这话,伊澄情绪又开始失控起来:“不,一新,什么叫没有你在的日子,你不会有事的。”他是在交代后事吗?
刘一新笑了笑,坚持着把那块牌子挂在了她脖子上。
他突然咳得厉害,立刻用手捂住了嘴,嫣红的血沿着指缝流了出来。不知是子弹打中了肺叶还是怎么,血开始从他的口中溢出,且越来越多,他已经快语不成言,痛从体内泛滥。想极力忍住,不想吓到他的橙子,但是不住的有血翻涌到嘴。
很快,血浸染了身下的甲板,猩红绚丽的犹如盛开的罂粟。
身旁的萧辰逸见此情景,用手摸了一下他的肋部,眼神一黯,哑着声说:“肋骨可能断了,插进了肺里,可能......”
刘一新这一次再也牵不起嘴角,连手指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知道他可能要死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不怕死,怕的是橙子不爱他。可是这一刻,他很怕死,他怕死后再也见不到心爱的女人,他舍不得离开她,更舍不得她伤心。
“橙子......”他一张口说了两个字,血先冒了出,像开打了的水龙头,喷涌而出。看着那么多的血从他口中出来,她急得手忙脚乱地用手去堵,却怎么也堵不住。心慌的没有着落,除了流泪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嘴里一遍遍的轻喃:”一新,你不能死!一新,你不能死!“就算眼睛被眼泪满得模糊,她都始终盯着刘一新的眼睛,就怕他下一刻闭上。
他的眼睛一直是晶亮有神的,他有一双黑珍珠一般美丽的眼珠,此刻那是她最渴望看到的。
如此英俊挺拔的一个男人被她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她千不该万不该把刘一新给搭上,她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他们,却没想到最后搭上的是刘一新的命。心口如撕裂般地疼痛,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刘一新,不能死。
身旁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觉得眼睛发酸,谁都知道,这样的刘一新等不来救护车了,他随时都可能死去。韩明更是泪流满面,如果可以,为什么死的会是老大。刘仁德受了两枪,只能躺在地上,爬不过来,眼里的泪流进两鬓,到了地上,嘴里呜咽出声,诉不尽的悲伤。如果真的有报应,为什么要报应在我儿子身上?
弥留之际,刘一新已经几乎发不出声音,只是嘴唇轻动,伊澄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倾听。他说:”橙子,能不能最后告诉我,你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过我?如果没有萧辰逸,我是不是有机会让你爱上我?“既然生命不再延续,那么能够死得清清楚楚,倒也不算冤。
她把嘴唇凑到了刘一新的耳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不,一新,这不是最后,你还有将来。我告诉你,我不止是一点点的喜欢你,我爱你,我爱上了你!你听到吗?你不能死。“如果撕裂的心代表的是爱,那么她是真的爱上了他,爱上了这个一直默默为自己付出的男人。
语音虽轻,但是还是被身旁的萧辰逸听到她的话,忽然就瞳孔收缩,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在说她爱上了刘一新?是最后的安慰还是真心话?心中突然开始变得荒凉,这一刻虽然很可笑,可是他就是见不得心爱的女人眼里再没有一丝他的身影,现在的她根本没有一丝心念顾及身边任何人。
刘一新听到这些后,满足的笑了,笑得像个孩子,血还在溢出,染红了众人的眼,撼动了伊澄的心。他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桃子,听,我听到了什么,橙子说爱我,她爱上了我!我还有什么遗憾的呢?我来陪你了,陶云!心中叹息:唉,橙子,你太善良了。
慢慢地眼睛闭上了,嘴角还挂着笑。
伊澄呆住,模糊的眼睛不停地眨掉泪水,想看清他那双温柔的眼,可是再怎么眨,也看不到那乌黑的眼珠,只有闭上的双眼,再没有一丝反应,像睡着了一样,嘴角挂着甜蜜的笑,仿佛正做着一个无比幸福的美梦。
她知道,他再也不会回应她了,他真的舍她而去,黑夜与江风带走了他的灵魂。
”啊——!“船舱里再次传来尖叫,是叶红橙在忽然尖叫,大家几乎都把她给忘记了。她在一边看得太久了,她知道刘一新爱陆伊澄,忍着痛苦想让陆伊澄激起他求生的意念,她不要他死!可是现在呢,他在得知陆伊澄爱上他的那刻,永远的闭上了眼,致死他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叶红橙冲上来一把推开伊澄,把刘一新抢在怀里,不住地搓他的手和脸,不要冷下来,不要冷下来,可是却无济于事,江风灌进来,连整个船舱的人都觉得寒风簌簌。目光怨毒地瞪着伊澄,凄厉地嘶喊:”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才会把他害死!这下你满意了?爱他?你凭什么说爱上他?你根本就不配。“这个女人的爱是有毒的,一新,你为什么就不信呢?为什么一定要飞蛾扑火般地爱她致死?
那边动静再大,声音再响,可是伊澄却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只看着手中空空如也,除了满手的鲜红,那是刘一新的血,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不断重复:他走了,他走了,他走了。
叶红橙勾起红唇温柔地笑看着怀里的人:”新,别怕,我带你走,我带你离开这里,从此你的世界里只有我陪着你。“话一完,就猛地抱起刘一新的身体,飞奔出舱外,跃入江中。
有一种爱情叫做——殉情。
事情发生地太突然,等大家反应过来,跑出舱外时,只看到红色的纵身而跳的身影,和”扑通“的落水声。
韩明冲到甲板处,大声吼:“老大!老大!”想都没想拿起旁边的救生圈,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江,他不能让老大尸骨无存,小杜他们几个兄弟也随后跳了下去。
一月的天,寒冷刺骨,江水里更是冰冷得令人胆寒,加上已到深夜,江流的急迫,就算有人下去抢救,也来不及,他们一落入江中就沉没了下去。等到韩明和一帮兄弟浑身湿透上来时,他们已经嘴唇发黑,冷得慑缩发抖,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到两人的尸体,韩明躺在甲板上大声痛哭。
男儿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伊澄看着那个哭地如此伤心的男人,终于反应过来刚才江水淹没的是什么,忽觉觉天昏地暗,一口血喷薄而出,眼前发黑,再也坚持不住,倒在了舱甲上。
众人听到“砰”声,兼回头,萧辰逸脸色剧变,一个箭步跑过抱起伊澄,眉头紧皱。上次吐血才过一个月,这次居然又气急攻心了,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杨阳和杨林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低叹。谁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地这么惨烈,一个死,一个伤,一个殉情。
******从模糊中醒来,满目全是白,从十岁那年开始,这种白就是她这辈子最害怕的白。外面已经天色大亮,太阳依旧东升,黑夜并不会因为吞噬了一个灵魂而永远变成黑夜。已经是第二天了,她昏睡了一夜!一坐而起,眼前闪过昏睡前的一幕幕。
”不要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橙子,你终于有一次是为我而哭了。“”橙子,能不能最后告诉我,你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过我?如果没有萧辰逸,我是不是有机会让你爱上我?“”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才会把他害死!这下你满意了?爱他?你凭什么说爱上他?你根本就不配。“”老大!老大!“一个个画面,一句句声音,一一闪现,她觉得头痛欲裂。
身边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轻唤:”伊澄。“那些幻想终于消失,她侧头看向萧辰逸:”他呢?“萧辰逸眼睛一黯:”掉落江中,打捞到现在,也没捞到人,应该......“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现在她的样子很是吓人,就像一具没有生气的游魂。
陆伊澄,难道你的心也跟着他而去了吗?萧辰逸没有忘记最后的时刻伊澄说爱他的话,虽然有可能是想激起刘一新生存的意念,可是那一刻她脸上的痛楚,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很难不相信她是由内而发的呼喊。
”别太难过了,刘伯还在医院里,要不要去看看他?“现在只能暂时转移她的注意了。
”刘伯?“”刘一新的父亲。“忽然想起那个老人为了救自己扑过来想与梁寒同归于尽,但被宋为打中了两枪。忽然像发现了救命稻草一样,她拉住萧辰逸的衣袖急问:”他怎么样?他中了枪没事吗?我要去看看他。”说完就从床上爬起来,鞋也没穿,就往门口走。
被身后的萧辰逸一把拉住:“穿上鞋,你该去梳洗一下,你现在的样子很糟。”
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回过身来穿了鞋,就走进了洗手间。果然,镜子里的那个女人,脸色苍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眼底一片青色,头发乱糟糟,整个人憔悴的就像个游魂。
眼睛有些微酸,打开洗脸池上方的水龙头,掬了捧水泼在脸上,冰凉的水把眼中的泪意*了回去。
水盆里的水一点点漫过手背,犹如昨夜那江水一点点地淹没过那两具身体,真的是尸骨无存吗?
不,不能再想了,连忙用毛巾擦净水,压了压头发,转身就走出了洗手间。
刘仁德的病房,他身上包的像个粽子,手上打着点滴,但是呼吸平稳。医生说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幸好子弹没有打中要害,只是有可能会瘫痪在床。
任何人只要看他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毫无生念的老人,他的眼中一片死寂。妻子与兄弟合谋背叛,儿子身死,还有什么比这些更能摧垮一个人呢?他再没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就算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他再也生无可恋。
只看一眼,伊澄就忍不住流下泪来,她是最没有立场来安慰他的人。虽然从不相识,这个老人却愿意为自己牺牲性命,奋不顾身地来救她,而他的儿子更是为她丢了命,她拿什么来安慰他?忏悔,痛哭,这些都显得太过做作,她只能呆站在门口,任眼泪肆意蔓延。
刘仁德听到哭声,转过头来,凝视她良久,终是没有说一句话,叹了一口气,转头继续看向窗外。时至今日,他知道这都是命!或许这也是报应吧,可是为什么要报应在自己儿子身上?
萧辰逸知道此刻他说什么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他询问过医生,刘仁德的伤有没有痊愈的可能,甚至他的那条瘸腿,能不能再治疗。
医生都只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可能!但是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全力来救这个老人,唤醒他求生的意念。这是他欠刘一新的,也是替伊澄还欠他的债。
可是这债还得清吗?划在伊澄心口上的那道伤要怎么抹去?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刘一新扑过去挡在伊澄身后的那一霎那,自己的心就在慢慢坠落。当时的自己在前面,根本就来不及跑到伊澄身后挡那颗子弹,虽然他也很想,甚至他都已经做了那个动作了,可是终究还是差了那一步。
刘一新,你是用死亡来让伊澄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吗?何其悲壮!又何其残忍!
******有一种爱情叫做——感动。
有一种爱情叫做——牺牲。
有一种爱情叫做——殉情。
有一种爱情叫做——忏悔。
爱是我们去世时惟一能够带走的东西,它使得死亡变得如此从容。
——路易莎·梅·奥尔科特
作者有话说:流云写这章的时候非常纠结,甚至眼泪都流了下来,那种为爱牺牲的情,不止是刘一新感动了我,叶红橙感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