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澄走到门外,特意跟一旁的护士打了声招呼,才去找主刀医生。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下楼去到街上找粥店。忽然有电话进来,翻出手机,一看是刘一新,接了起来,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橙子,你在哪?”那边问得小心翼翼。
他有去过她公寓?“我在外面。”
“你没事吧,你家里浴室那些血......出了什么事吗?“”我没事......那血是......萧辰逸胃出血,伤口崩裂。“那么大一滩,她若说割伤了手指太牵强了,那得多大的伤口才流那么多血呢,家里的残局还没来得及去收拾,可能他过去正好看见,才会如此担心她可能出事了。
难怪刚刚电话一接起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是最近出的事太多了,让他觉得害怕吧。
对面忽然静默了下来,只闻呼吸声,她知道他介意,可是不想再欺骗他。何况他把她送回公寓这边,凭他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萧辰逸就住她对面,是她领悟错他的意思了?不就是想把她推回给萧辰逸吗?
想到一个问题,觉得还是想问下:“一新,陈云在美国的事是你做的吗?”知道他还在听。
静默过后,“是我又怎样?”他的声音一下子寒凉了下来,没有了刚开始的焦急和关心。
的确,是他又怎样?他这么做是为了谁?不就是为她报仇吗?她凭什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去问他?如果说这个世界最没有权利这么质问他的人,唯有她陆伊澄,刘一新就算对不起全天下人,对她的那颗心人尽皆知。
因为看到她在偷听梁寒他们讲话,害怕危险会降临到她头上,马上迫不及待的把她转移地方,哪怕是推到萧辰逸的怀中也不顾了,只为了她的平安。
这一刻,她还有什么权利去指责他对别人的残忍,原来这个世界她才是最残忍的那个人。明知道他对自己的爱,却不断的利用,这时候她只觉得无言以对。
“你没事的话,我就挂了。”这头刘一新站在伊澄的公寓里,看着地上的那滩刺眼的血迹,挂断了手机。
听安排在外面暗中保护她的手下说,她连着几天都没有从屋子里出来,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就从公司翘班出来看看。哪知道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来开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拿了备用钥匙来开门,所有房间都翻找了一遍,也没找着人,最后在浴室看到地上一滩血渍,顿时慌了神,吓得手脚都冰凉。
哆嗦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她电话,没想到响了几声就接了,一听到她的声音,剧烈跳动的心才稍稍恢复下来,听她说了血迹的由来,心里不免惆怅起来。
这不正是如他所料吗?那天看到她在偷听寒叔他们讲话,他就觉得很不对劲,忽然心头闪过不祥的念头。想亲自问问她,可是看着她无辜的眼神,终究没有问出口。
站阳台上想了一夜,最终决定把她送走,如果真如他所想,她来他身边的动机是那个的话,现在对她来说太危险了,没有什么比她的安全更重要。把她送回公寓,送回萧辰逸身边,可能是对她最好的决定。
而且接下来他要做的事也非常危险,把她留在别墅与梁寒在一起,他也不放心,暂且就先这样吧。
可是听到她说那血是萧辰逸的,知道她真的和萧辰逸又绕在一起时,心里涌现的剧痛,怎么也控制不住。他又被打回原型了吗?真是讽刺,前面他在嘲笑萧辰逸,现在估计就是萧辰逸在嘲笑自己了。
原来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跳动的心。
******等伊澄买了粥回来,刚想推门进去的时候,听到病房里有人声。仔细倾听是萧老太爷带了团子一起,还有......小景。
“阿逸,胃出血这么大的事都没人告诉我!要不是我打电话去公司找你,发现你没上班,然后*问杨林,才知道你都住院了,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萧老太爷虽然声音严厉,语意里不难发现有着心疼。
“爷爷,我没事。”萧辰逸淡淡回答的声音传来。
一阵静默,空气有些凝滞。这时传来小景的声音:“萧先生,萧老太爷一听你住院动手术,立刻让家里煲了汤和粥带过来的,来,先喝碗粥吧。”
萧先生?上回不是还叫阿逸的吗?怎么改了称呼了?伊澄嘲讽地想。
她所不知道的是,自从上回跟萧辰逸为了小景吵架之后,虽然当时他骂她不可理喻,但是回到萧宅他就严令小景以后都称他为”萧先生“,喊他名字这个举动的确太过让人觉得暧昧了,他不想伊澄再误会。后来他一细想,伊澄当时这样恼怒,不就是吃小景的醋吗?就他还在那神经兮兮地找她发火。
团子也凑起了热闹:“小景阿姨,我也要喝,我也要喝。”
小景清脆的笑声而起:“好,好,先给你盛一碗汤喝。”
门外的伊澄觉得手上拎的外卖粥特沉,里面和乐隆隆就像一家人,就连团子对小景的依赖也显而易见,对她反倒有些客气疏远。
她跨不进这扇门,她想此刻里面那个躺着的男人也不需要她手里的粥了吧,做粥的人已经来了,还需要她这买的粥干什么呢?虽然站在门外,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可以想象一定是微微牵起嘴角,安详宁和的。
转身离开,耳里再听不见任何笑语。漫步在医院的花园里,脑海空白,心里丢了一片,空空的。
曾以为不过就是离开了一年多时间,自己还来得及补偿,只要有心,对团子,对他都是一样。可是无数次的变数之后才发现,原来她与他们隔着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生活。
没有她的时间里,他和团子的生活里已经有另外一个人走了进去,而自己甚至只能远远地站在门外看着,插足不进,也由不得她插进去。
他或许依然爱她,可是这爱还能坚持多久?
口袋里手机在不紧不慢地响,拿出来一看,有些意外,是丁宁。
按下通话键,丁宁清脆的嗓音就从话筒里传过来:“陆姐,是我啊,小丁。”如此欢快,正适合她的年纪,伊澄不由露出了笑脸,刚才的感伤也因为这个意外的电话被打断。
“陆姐,马上十一了,今年跟中秋节连一起,马总说放八天假呢,我打算来云城找你玩,行不行啊?”
一算时间,果然已经到了九月的尾声,时间过得真是快。马总,呵,她有多久没想起风城的事了,那段办公室生活还真是她现在所怀念的,起了开玩笑的兴致:“你是来找我玩?还是来找杨林的呀!”“哇!陆姐,你又笑话我!”可以想象那头的丁宁羞红了脸跳脚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
笑声被丁宁从电话里听到,她假装气呼呼地说:“哼,你就笑吧!等我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以前伊澄和丁宁在星宇的时候就经常这么打打闹闹,这个电话让她又感觉回到了从前。
跟丁宁约好时间,电话刚挂断,又开始响起来,以为是她又忘了什么事没说,看都没看就顺手接了起来:“怎么,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一并说来!”
对面一阵静默,伊澄觉得有些奇怪,看了看手机,才发现不是丁宁的电话,是萧辰逸,一下子就收了脸上的笑容。
“刚才在与谁通电话?这么长时间一直在通话中。”萧辰逸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有找过自己吗?刚不是有人陪着他了嘛。
见她不说话,他又出声:“不是说给我去买粥的,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看了看手里已经凉掉的粥,皱了皱眉,“在楼下了,就上来。”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来过,还是拎着粥上了楼。
病房里已经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甚至连盆盆碗碗都没有,就好像......就好像刚才听到看到的都是她的幻觉。
“给我盛碗粥,我饿了。”萧辰逸淡淡提出要求。
他还吃得下?“呃,粥冷了。”
挑眉看她,她是有去多远的地方买粥,以致于都冷了?问出这句话时,伊澄的脸微红,他心里觉得好笑。
“那边有微波炉,热一下给我吃。”
机械地听命去把粥热了端给他,只见他狼吞虎咽的,这是有多饿?刚才没吃饱?见他吃了一大半,忙把粥抢过来,“刚刚胃动了手术的人,不能吃过饱。”她真怕他撑坏了胃,再来一次伤口裂开,她承受不起。
萧辰逸也不勉强,见她把粥端走,只是笑了笑。刚才爷爷带着小景她们来,给他送汤送粥,他都以医生说手术刚动完不能进食拒绝了,而且他看到站在门口的她了。
应付完爷爷,把他们哄走之后,他才打电话给她,可是那头一直在通话中,有些恼怒是谁一直占着她的线。喝到她买的粥他觉得很高兴,如果是她做的那就最好了,此刻他有些庆幸自己得了这个胃病,要不也看不到她为他如此着急的神情,这足以给他信心坚信她还爱着他。
爷爷本来要把小景留下来做看护,因为她本身就是看护专业的,又是知根知底的,理所当然应该过来照顾他。但是他严词拒绝了,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与伊澄单独相处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后面几天,这个VIP病房除了医生偶尔过来检查伤口复合情况,再没有其他人来过。而伊澄则成了专职看护了,她有时也想提出疑问,却都被他示弱的眼神给压在了心底。受伤了的他变得怎么说呢,就是锋芒棱角全都收了起来,似乎又变成了那时撞车时受伤的他,无赖而又懒惰。
两个人都避而不谈现实生活里的事,就这样安稳的在医院度过了几天。
作者有话说:不如就承认一下,我们没有那样坚强,也不想那样刀枪不入,我们只是想被温暖地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