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所有的真相就摆在眼前了。
荼茬,三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木之却在漫长的岁月中对倥偬动了不该有的感情。
他想拥抱他,想拥有他,执念深了,便也管不了那么多,他想让倥偬成为一个独立的人。
荼蘼研究过太多禁术。
重生术就是其中之一。
当木之得知只有暮露草可以在不伤害倥偬的情况下,将他的灵魂从这具身体里分离出来。
他高兴坏了,不过,随后他就发现,暮露草以人的精气为食,他并没有因此放弃。
在他心里,凡人的命太过渺小。
木之辗转多地几十年,终于收集了足够的暮露草。
南暮云很难想象,有多少人因为暮露草死无葬生之地。
他终于明白,燕回村的那片暮露草周围为什么会有多如牛毛般的恶鬼。
那些恐怕都是因为暮露草丢了性命,无处可去的冤魂,只能跟着暮露草的气味四处飘荡,最后变成恶鬼。
想到此,南暮云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杀气。
正仰头看着的惜云舒感受到南暮云的杀气,他手一松,残光飞出,衣袍翻飞,他御剑直冲南暮云而去。
好不容易追上来的严末风和愿闻其详迎面被扑了一脸的风,三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倥偬瞧见一身寒意的惜云舒,上前一步,挡在木之的面前。
南暮云看了一眼惜云舒,微微的勾了下唇角,那一脸的杀气瞬间收了个干净。
他回头对倥偬道:“木之是你的师弟?”
倥偬性格同他的温润的长相一样,温和,内敛,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浅笑,跟惜云舒行了礼,才转向南暮云,道:“正是。”
南暮云心道:你可真教出一个好师弟,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魔。
“暮云长老,还记得我们之前的一面之缘吗?”倥偬突然问。
南暮云当然记得,荼茬很少以倥偬的形象出现,那是惜云舒凝魄而生的第一年,南暮云离开了暮云阁,有次不小心掉进了群妖谷。
当时的他喝多了,被一群小妖精用捆仙绳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身上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南暮云想到此,目光不自然的转向一侧的惜云舒。
如果让他知道了,南暮云这辈子都没脸见他了,他心中惊慌,脸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淡然道:“多谢阁下当时救我出……火热。”
惜云舒心中陡然一惊,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南暮云曾身陷危险中。
可不是很危险嘛,被一群女妖精折磨的南暮云这辈子都不想碰女人了。
当时那情形,真的是……火热……
还好倥偬没有让他回忆太久,笑道:“暮云长老不必挂怀。”
“不必挂怀,你还提他干嘛。”南暮云心道。
“我是想起暮云长老当时说过的一句话。”倥偬说:“你说就算他犯下滔天的罪过,你也会替他去万劫不复。”
惜云舒心中又是一惊!
这话是南暮云说的?那个“他”又是谁?
南暮云记忆有些模糊,他被从那群红粉骷髅里捞出来时,思绪还是乱的,一头扎进了寒冰池,一心想把自己淹死在里面。
倥偬还去帮他把衣服从一群不情不愿,满脸怨气的女妖手里抢回来。
倥偬抱着那被香粉腌入味的衣服坐在池边等着他。
南暮云实在不想穿那一身衣服,泡在池子里不肯出来。
两人僵持了一会,后来倥偬妥协,去给他找了新的衣服。
他才肯上岸。
于是两人成了好友,一起同行了一段路。
可能是在哪次酒后聊天,南暮云无意中说过的话。
那八年,他就像个无线的风筝,四处飘荡,他要找惜云舒,可又不知道去哪找,他甚至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回到人世间。
他可能还在生气不肯回来,也可能变成了普通人,凡人的一生,一眨眼也就过去了。
南暮云心心念念,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他,也不知道何时能再见,他经常被那些情绪折磨到疯狂,说起话来,句句不离他,说的太多了,自然也就不记得了。
他此刻干脆就耍起赖来。
南暮云轻咳一声,眼睛直视前方:“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
倥偬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惜云舒,道:“我愿为他承担一切责罚。”
话音刚落,倥偬脸色一沉,手中多了一把血红色的剑。
南暮云:“他犯下的错,你承担不了。”
“承担不了也要担着!”倥偬端着剑,飞身而来。
惜云舒提着残光迎了上去。
“哐”一声,残光与那血红色的剑相撞,声音如雷,剑气穿透云层,瞬间将碧海城劈成两半。
严末风看着脚下足有一米宽的巨坑,深不见底。
他顿了顿,转身往外跑。
惜云舒手腕被震的发麻,他握紧残光,才稳住身形。
他随即意识到,这个倥偬的能力非比寻常,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两百多年前的南暮云,可与他一战。
而现在,南暮云就在他身后,他说什么也不能退。
南暮云眉头一皱,入鞘化作一道金色的光冲向倥偬。
倥偬也将手中的剑扔出,一金一红两把剑在空中厮杀起来。
不同于残光,那两把剑分外内敛,就算斗的你死我活,也没释放出多少剑气。
南暮云一把抓住惜云舒的手臂,道:“云舒,你没事吧?”
惜云舒摇摇头:“我没事,这个倥偬……”
“他的年龄可能远超我,同我师尊差不多,你不是他的对手也是正常的。”南暮云说:“如今他很快就有了真身,力量将会更加强大。”
“那……”惜云舒想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突然又觉得自己实在无用。
保护不了南暮云。
这样一想,恨的自己眼睛都红了。
南暮云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没事,别担心,有师尊在,别动用他的灵力。”
他不想让惜云舒动用南和戎的灵力。
这时,入鞘已与那把红色的剑斗的难舍难分。
倥偬念了个口诀,给入了定的木之设了个结界,生怕外界的声音吵了他。
倥偬道:“暮云长老,我无意与你结怨,我只想和我的师弟归隐山林,相伴一生,世间从此再无荼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