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暮云说睡就真的睡着了，惜云舒拿了毯子给他盖上，拿出随身携带的经书，坐在他身旁，安静的看着。
不一会儿，阿秀烧好了热水送来。
惜云舒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秀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南暮云，心领神会的笑笑，放轻了声音进门。
小丫头跟着她一起起来，小脸冻的红扑扑的，她还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慢吞吞的挪到惜云舒身前，垫着脚尖看了看南暮云。
然后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油纸包递给惜云舒。
惜云舒伸手接过，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两个冒着热气的烤红薯，惜云舒一摸，很烫，应该是刚烤好的。
这小丫头身上沾着雪，裹着一身寒气，却把两只滚烫的红薯揣在怀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母亲后面，一路送了过来。
小丫头害羞的低下头，抬手指了指南暮云，低声说：“吃，趁热。”
“嗯。”惜云舒笑道：“我一会就叫他起来吃。”
小丫头一双眼睛闪着光，高兴的点点头。
阿秀放好热水，又将带来的清菜小粥一一摆放到小桌上，轻声说：“小雪，别影响哥哥们休息。”
“你叫小雪？”惜云舒说：“谢谢你的烤红薯。”
小雪红着脸点点头，又挪回到阿秀身后。
阿秀给他们把屋里的炭火也点上了，才带着小女儿离开。
惜云舒将小雪送来的烤红薯放在炭火旁热着，起身湿了热毛巾给南暮云擦拭了脸和手。
南暮云悠悠转醒，朦胧的眼睛还没找到焦距，模糊中看到那个他最熟悉的身影，又安心的睡了过去。
惜云舒解开他的外袍，拉开衣领，他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惜云舒这才放下心，将他的衣服穿好。
下半夜的雪下的更大了，惜云舒没听到动静，猜测阿秀的相公应该是没有回来。
他去拨了拨炭火，又将南暮云身上的毯子拉了拉，才在他身旁睡下了。
这一觉惜云舒睡得着实有些沉，朦胧中醒来，一摸身旁已经没了人。
他连忙下床，刚打开木门，被一阵寒风吹醒了大半。
南暮云正在院子里跟小雪一起堆雪人，回头一瞧见他，立刻吼道：“你三岁小孩吗！不知道穿衣服吗！”
惜云舒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有脸说自己，一堆要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被自己生生吞了下去，在肚子里七上八下，最后他叹了口气，转身回房披了衣服。
炭火又添了新的，旁边的红薯少了一个，剩下的那个还是热的，南暮云特地给他留的。
惜云舒拿起红薯，剥了皮，吹着热气，挪步到屋外。
雪人圆滚滚的身体已经堆好了，小雪丫头在南暮云的指挥下呼哧呼哧的推着一个雪球在院子里东奔西跑。
南暮云笑道：“还不够大，继续。”
惜云舒忍不住捡起一个雪球扔过去：“欺负小孩子！”
雪球落在南暮云脚边，他扭头看惜云舒，被惜云舒脸上的笑容晃了眼，他都多久没看到这孩子笑了。
都快要忘记他上一次这样单纯的笑是什么时候了。
南暮云用力眨了眨眼睛，才把那突然泛起的酸涩挡了回去，心中啧一声，难道自己这是真老了吗？
南暮云弯腰抓起一把雪丢了回去：“就欺负小孩了！”
惜云舒在他心里可不就是小孩子！
惜云舒侧身躲过雪球，三两口把手中红薯吞了，腾出手就开始反击。
“哎！你个没大没小的小崽子！”南暮云没想到惜云舒真能跟他你一个我一个的丢来砸去，寸步不让！
小雪放下手中快有她半人大的雪球，看着两个不知今年几何的大人打起了雪仗。
她在一旁开心的跳着，拍着手喊加油，也不知道是为谁加油。
南暮云一边搓着雪球，还不忘跟小雪显摆，一副无处安放的臭德行。
惜云舒一个雪球扔到他手背上，打掉了他手里的雪球，紧接着一个雪球就砸在他脸上。
竟然敢在修真界第一美的脸上砸雪球！
南暮云气的嚷道：“大逆不道！以下犯上！惜云舒！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尊不？”
惜云舒昏了头，脱口道：“大逆不道会怎样，以下犯上又怎样？”
话一出口，惜云舒自己先愣了，南暮云或许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他自己可骗不了自己。
原来他执念已深，早就动了大逆不道的心。
惜云舒转身快速回了房。
南暮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嘟囔道：“我哪里说错了？怎么就惹他不高兴了！”
孩子大了，越来越难哄了，还是小雪这丫头可爱。
一个雪人就能逗她开心一整天。
等他回了屋，惜云舒已经收拾好，端坐在桌前看着经书，抬头看他时，已与平常无异，淡淡的说：“你头发乱了。”
南暮云当即忘了刚才的事情。
凑上去，让惜云舒帮他重新束了发。
早膳后，南暮云和惜云舒就跟阿秀和小雪道了别。
南暮云不忘跟阿秀交待道：“雪天山路难行，安心在家等着，不要随便出去。”
阿秀点头说好，又把几个蒸好的白胖馒头塞给他们：“路上吃。”
小雪恋恋不舍的拽着南暮云的衣袖一角，被阿秀哄了一会才肯放开。
燕回村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茫茫大雪中，南暮云才依依不舍转回头，一戳惜云舒的肩膀：“以后我们也找一个这样的村子生活吧。”
惜云舒僵硬的扭过头，不解的看着他。
南暮云笑道：“我也给你娶一个阿秀那样的媳妇，然后生个……”
剑身突然晃动，南暮云险些掉下去。
他拉着惜云舒的手臂才稳住身子，心道：“这小子怎么又不高兴了，阿秀不是挺好的吗？就是自己这年纪太大了，不然也想娶一个小媳妇，生个小娃娃。”
南暮云还在腹诽，惜云舒没好气的说：“暮云长老多久没看经书了？”
被徒弟这么教训，南暮云丝毫也不觉得脸红，继续神游，妄想有一天，跟自己这个不孝徒弟归隐山林，享天伦之乐。
惜云舒此时的心情简直像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好在，很快他们就到了碧海城。
惜云舒立在恢弘却破败的大门前，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碧海城三个大字。
“碧海”与“城”之间隔了一段不寻常的距离。
南暮云在一旁说：“原来叫碧海八城，‘八’字被人给抠了。”
惜云舒撇嘴：“什么人这么缺德？”
专戳人痛处。
南暮云干咳一声，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