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河油盐不进,迟月见他态度坚决,就不再提这件事了。秦长河推脱自己有事,先离去了。虽然弄清了迟云的身份,但迟月对迟云的态度还是有点琢磨不清。他相信觉明本质上不是坏蛋,但他作为迟云的时候,不一定会因为什么和迟月会产生误解和矛盾——而人心,有时候仅仅是因为你的存在,就会产生黑暗。
他在这边思索,却不知道被他留在客栈的迟云和乐天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俩人先是坐在一个屋子里冷战,最后还是乐天坐不住了,翻窗而出。
“你要去干什么?”迟云大喝一声,带上斗笠追了上去。他根本不认识这个狗屁乐天,这人对秦长河说来青山派有事,怎么看都是心怀不轨。只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打什么主意,对他们青山派、对秦长河和阿兰,有什么威胁。
乐天才不管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迟云,反正他自己是乐滋滋的跟在秦长河后面。他们两个武功高,落地无声,就这么跟着秦长河模进青山派的院子没被人发现。等他们听到秦长河跟迟月不谈正事之后,俩人又偷偷摸摸回了客栈。
虽然对乐天这个人充满了疑问,迟云现在却顾不上他,现在他脑子里都在思考迟月的事。不知道迟月发现秦长河在说谎了吗?他那么聪明,一定看出了倪端吧。那他会伤害秦长河吗?秦长河的性格那么对他的胃口,他舍得吗?
迟云皱着眉,不着边际的乱想。乐天把他的脸当戏看,悠然自在的喝着茶水,耳边却响起秦长河说的话。
“只是在下武功低微,敌不过对方,侥幸逃出……实在为侠客之耻。”
这句话秦长河并没有撒谎,而是真心实意这么认为的。就是只听秦长河的语气,乐天也能想象出秦长河的表情,一定充满了不甘不愿与悔恨自责,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因为……这就是秦长河啊。
烂好人,傻瓜,从前就是,现在还是,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改变!乐天握起拳头,只觉得无力。
秦长河回客栈后想了想,先退了阿兰的房间,刚准备回到自己房间,突然想起乐天和觉明,就敲了敲觉明的房门。谁知道门一推就开,觉明正眼巴巴的蹲在门口等着。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偷偷养的那条小黄狗,也是每天等在原地这样看他这样想是不对的,他敏感的告诉自己,觉明首先是个人,他不能作为任何其他东西的代替品。他把觉明从地上拉起来,让他做到椅子上。
乐天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靠着椅背,闭着眼睛,看上去像是在闭目养神。
秦长河不确定自己不在的时间里,俩人有没有闹矛盾,不过看样子乐天好像没有再捉弄觉明,让他觉得欣慰。不过他有事想跟觉明说,乐天在这里,他不好开口。
“乐天,谢谢,辛苦你了。”秦长河对他说。
乐天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有话跟迟云说,头一次知趣的站起身:“既然你回来了,我就先回房间了。”
“嗯。”秦长河点头,目送乐天走出房间。然后关上门,一边整理觉明的东西一边跟觉明开始讲述今天的经历。
“觉明,我今天送阿兰的时候,见到迟月了。没想到你就是迟云呢,我对江湖上的人和事不闻不问很长时间了,不太清楚你在江湖上的地位。”秦长河停下手上的动作,沉思了一会儿,“不过传说中的你和迟月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人呢……我本来想带你转转这里的集市,但还有一些疑点我没有想清,就抱歉你在房间里多待几日了。”
“阿兰的事也是,我调查不清就把你们扔在这儿完全是不负责的行为……虽然可以学我娘一样狠心把你们扔下……”说到这儿秦长河语气低迷,比起和觉明对话更像是自言自语,“我从没打听过我娘在江湖上的名号,她使得一手好剑,这把剑也是她留给我的,我从没见过比这剑更好的武器了……我有些害怕,怕她……”
他顿了顿,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事儿还有得磨。”
秦长河背着身,没看到迟云眼底的清明。
以前秦长河只是把他当做小孩一样在照顾他,从没像今天一样跟他说这么多话。他从不知道原来秦长河有过这样的经历,秦长河看起来更像是在死板的父母手下长大的、更传统的、甚至冥顽不化的那种人。就像他们原来的老头子师父一样。
秦长河在这边替迟云收拾东西,乐天在自己房间里听着动静陷入沉思。他其实对自己跟秦长河现在停滞不前的关系有些着急,又有点灰心。其实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跟秦长河相处,可是叫他就这么放弃秦长河,他又会觉得不甘心。
不甘心秦长河就这么把他忘的一干二净,不甘心再次接触秦长河对他不冷不热,不甘心自己居然在追求心上人方面如此溃败。
只是他怎么想,都想不出怎么再靠近秦长河内心的方法,早知如此他就不在一开始因为担心秦长河想不开直接去那个女人的坟前去见他了。虽然半路已经讲明是想跟他做朋友,但秦长河对他的态度还是可有可无。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他已经错过了秦长河在赤姑和夏收那里的经历,难道还要错过他今后的整个人生吗?这叫他怎么甘心?
乐天面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巨大的无力感包裹住了他,直到一只信鸽飞到他的面前,他才使出些力气,勉强打开了纸条。
又是叫他回去的。
他这次出来的时间太长了,而且因为走的匆忙有些事还没来得及解决,现在那边催得很急,甚至还威胁起他来,他根本无法再拖延了。
可是……
乐天攥紧了纸条,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秦长河的笑容,再次睁开眼睛时震碎了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