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白垂头丧气的回来,他解决了所有的疑问,现在正思考森坚白说的那些话。她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做出现在的选择,宋听白觉得自己之前选择让那些拳头打在自己身上简直可笑。森坚白能通过努力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他为什么就要选择承受那些痛苦呢?这好像在嘲笑他之前所有的苦闷都是自找的,他的眼界还是太狭窄了。
他回到秦长河身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他,明明才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就想就在这儿了。他想看森坚白能走到哪里,看她能攀登到多高,想看她能成为一个多好的人。可是要是留在这儿,就代表他抛弃了秦长河。宋听白拉住秦长河的手,秦长河的手掌暖暖的,能完全包裹住他的小手,让他有一种安全感。宋听白低下头,觉得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体验这种感觉了。
“怎么了?不说话。”秦长河问他。
宋听白攥紧秦长河的手:“我想留在这里。”
秦长河举着伞空不出手,只能摇摇手:“不必愧疚,人们终将分离,或早或晚罢了。”
“你没什么想说的了?”
“我已经把武功教给你了,你只要勤加练习,虽然不能在江湖上崭露头角,但遇到一般的毛贼强盗,防身绝不成问题。”秦长河想了想,继续说,“幸好买了房子,这样你就不用多花钱。房契我帮你拿着,等你成年以后想要成亲,可以来大漠找我,到时候房契再给你老婆,接下来这个房子就随便你们买卖。还有刚刚的店老板会多关照你,在我临走前我会去跟邻居和镇上的店老板打好招呼。还有我会给你留一些银子,不多,但我会记得每个月都会寄给你一些的,这样可以防止你花钱大手大脚,除了吃穿用度以外还能再省下一些……”
宋听白听他的一大长段话,从一开始的感动转变到无语,最后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想留下来吗?”
秦长河摇头:“你总归有自己的想法,你想说会自己说的。”
“……我真是说不过你。”
秦长河听到这话笑出来:“我以为我口才是最差的,没想到还有你给我垫底。”
宋听白松开手,对秦长河要抱抱,秦长河用一只手抱起他,宋听白坐在秦长河的手臂上,怀里抱着他们刚买的东西。他鞋底滴下来的水弄湿了秦长河的衣服,秦长河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我要留在这,看森坚白能做到什么地步。”宋听白小声说道,“你看,她叫坚白,我叫听白,就注定我要像一棵树听小鸟唱歌那样去见闻她的努力,对吧?”
秦长河觉得没有必要回答的他的问题,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宋听白就自问自答了。
“我觉得,如果她能通过科举翻身扬名,那我也能做到。”
秦长河对他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原来家庭上而赶到欣慰,不过他还是要劝一句:“听白,你需要的是陪她成长,而不是看着。”他相信宋听白能明白自己的话。
果不其然,宋听白点了点头。
“不过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的,我会带你去常松书院,拜托院长照看你,等你大一些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你可以过来找森坚白玩,明白吗?”
宋听白一脸的震惊,他没想到秦长河居然管他这么严?
秦长河带着宋听白去常松书院的那天恰好是晴天,他走之前把宋听白的情况在经过本人同意后说给街坊邻居听,可以是说散尽家财的给宋听白行方便。等他最后走的时候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而宋听白却皱着眉告诉他,如果他再这么花钱大手大脚的,以后绝对给他寄不了一个铜板。
森坚白来为他们送行,秦长河觉得这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因为秦长河只和她在商店里交谈过,后来都是宋听白跟她接触比较多。秦长河估计宋听白没少讲关于他的事,毕竟宋听白还是不太愿意回忆他在那个家里的事,他不擅长示弱。
森坚白摸了摸温顺的飞叶,问道:“秦长河大哥,你要到哪里去?”
“大漠戈壁。”
“边关吗?”森坚白喃喃自语,她收回手,看向秦长河,“那你可知道驻守边关的森将军?”
秦长河微微摇头:“虽然出于母亲遗志前行,但还未做过功课。”
森坚白对他的诚恳认错的态度还算满意,于是说道:“森将军是当今最著名的女将军,她骁勇善战,手无败仗,是许多女子的心中的楷模。”
秦长河等她的后话。
“我也不求什么,若你能见她一面,就说有一个森坚白的女孩一直很憧憬她,会跟她在庙堂之上相见。”森坚白抑扬顿挫的说道,仿佛她说的并不是请求,而是事实。
秦长河很佩服她的胸襟,当下应好,顿时觉得豪情万丈。一个小女孩都能有如此的远大抱负, 秦长河觉得自己之前的一些纠结仿就像在浪费时间。他掏出一封信递给森坚白:“这是我替你写给常松书院的推荐信,若你有学识上的疑问,可以前去修学,宋听白也会在那里,他很希望见到你。”
他带着宋听白飞身上马,对森坚白抱拳行礼,提高音量坚定的说道:“对森将军的话,年前我一定带到。”
森坚白把信抱进怀里,对秦长河点头,她觉得在阳光的照耀下,秦长河的回复顺着鲜血温暖了她的四肢。
秦长河带着宋听白策马扬鞭,心情少有的轻松高昂。只是赶了半天路,又碰上了阴雨天。他没有蓑衣,只能让宋听白打着伞,骑着飞叶在泥泞的道路上慢慢赶路。他暗暗祈祷最好能尽快赶回常松书院的小镇,这样他就能兑换银票了——之前那个城镇太小,钱庄拿不出那么多银子——然后回书院喝一碗热汤,多套一件外衫。
现在的空气一改之前的闷热变得清爽起来,秦长河估摸这场连绵不断的雨下完以后,天气会开始转凉。他之前已经把宋听白从现在到过冬的衣服棉被都买全了,这点不用担心了。只是不知道说自己负责,还是说过于冷静无情,当真抛下了宋听白说走就走。就好似他的母亲,临别之际只告诉了他名字的含义,其余绝不多言。
现在想想,母亲去世时表面看上去完全不像生了病的人,她永远都是那么干练精神,直面跳出来的人生障碍,从内里败坏好像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蝼蚁,无法分去她的一丝精神令她憔悴。秦长河想,如果不是母亲最后病重到只能卧病在床,他可能永远也看不出异样。
“都怪你不够关心她!都怪你不够细心!都怪你,是你害死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对他说道,秦长河尽量让自己无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