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河看着他们跑完步，决定把今天的上课内容定成练习挥剑，这样的练习量练上三天他们就能适应。下午上课他因为和橘猫起了点争执来的有点晚，正好看到所有人分成两拨站着，一副刚刚吵过架的样子。秦长河没管这些，他一个一个的挑人排队站队，好让每个人都挨着令自己不爽的人。然后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粗细差不多的树枝，让他们把这个当剑用。
“这节课只练习挥剑。”秦长河说道，然后做了一个示范动作，“每个人之间的距离站开一点，不要误伤他人。”
接下来秦长河一边巡视一边矫正他们的手法和动作，等他看了看觉得时间差不多以后，他让学生们停下来，自己拿出一个树枝走到正中央。
“我向大家展示一下我所习的剑法，它是最基础的剑法。”
秦长河就这么在众人的目光下挥剑起舞，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经历，于是他只管看自己手中的“剑”，看它所指向的方向。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秦长河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轻盈起来，就像今天橘猫怎么追赶也扑不到的蝴蝶。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被剑所指引、所挥舞的工具。往常施加在他身上的沉重锁链已经不见了，秦长河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所知所想，唯有继续挥舞——
“长河。”
是母亲的声音！
秦长河猛然惊醒，发现所有人都入迷的看着他，他不自在的站了一会儿，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称赞他的剑法。秦长河不等他们多说就打断他们，中气十足的说道：“下课。”
等学生散去，秦长河回味了一下刚刚舞剑的感觉，现在想想那是一种很危险的状态，他差点就被“剑”控制了。他又想起刚刚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以他清醒过来看到的周围人的状态显然不是他们，而且这个人的声音……听上去酷似他的母亲，只有他的母亲才会用这种淡然的语气叫他的名字。
秦长河在原地站了一会，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因为记事晚，他不确定自己小时候有没有类似的经历，反正自他记事起，他就没有用过别的东西练剑，一直都是用母亲的斩铁……也许是有原因的，他儿时虽然不曾向母亲抱怨剑太重，但母亲总是会在他练完以后给他一些奖励，现在想想，其中可能另有深意。
入夜以后，秦长河拿起斩铁练剑，他又回到了那种沉重的状态。等他收起剑，盘腿坐在月下细心保养时，一个学生他探头探脑了一番，见没有别人才走了过来。
“秦先生你好，晚辈何悦，深夜冒昧拜访特有一事相求。”他深深弯腰行礼。
秦长河点头，他腿上的猫替他回答了一声。
“今日先生未来时，郭承志几人告诉我们要凭先生教授的剑法来一决高下，等考核时谁输了，谁就退学。”何悦低着头说，“而他们这群傻瓜还答应了。”
“我们这些穷人出不起学费，能在这样的书院里上学，完全是靠郭承志他们。如果退学，可以说没有别的书院再供我们读书了。可若让郭承志他们退学，也会把我们逼上绝路。大家都说钱是身外之物，提它的人都庸俗，可要是没有郭承志他们的资助，这偌大的书院该如何运转，最基本的吃食要从哪里获得？”何悦说到这儿，愤恨的握起拳头，哀其不争怒其不幸。
秦长河把斩铁暂时放回剑鞘，上下打量了一眼何悦，他穿着书院统一发放的袍子，能看得出他很爱护这件衣服，上面连褶皱都没有。于是他问：“这种话，你为什么不去跟院长说呢？”
“院长不会管的！”何悦抬起头反驳，他察觉到自己说话的态度太差，急忙道歉，“对不起，先生，我……”
秦长河打断他的话：“那你这些话为什么不去跟郭承志说呢？”
何悦攥了攥拳头，又松开，泄气般道：“那样的话，不就成了认输吗？”
秦长河不解的皱起眉：“我问你，在你心中，是能够继续衣食无忧的学习、将来高中比较重要，还是眼下的一时意气之争比较重要？你自己也明白的，你根本不想拿自己的未来打赌，所以来让我为你出头。”
何悦不说话。
秦长河继续道：“你们之间的事，我是不会插手的，这种事只有你们自己才能解决，我一个外人站出来，你们是不会服气的。”说罢他亮出剑，继续擦拭保养，摆出一副送客的样子。
何悦立了一会儿，行礼告辞。
华容从院子的丛林里走出来，阴阳怪气的哂笑道：“我本来想过来蹲着偷学两招，没想到碰到这样的事，啧啧，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呀。”
秦长河暂时还拿捏不准这个人，试探问道：“你要把这件事告诉郭承志吗？”
“当然了，不光郭承志，别的人我也要去说。在我看来，背后的示弱也是认输。”华容对秦长河摆摆手，“我先走了，看样子你是打算休息，我也偷学不到什么了，不在这儿立着了。”
秦长河等他走了以后，垮下肩膀，把斩铁放到一边，去逗弄卧在腿上的橘猫。虽然他说了对这件事不插手的话，但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郭承志说得对，这并不是靠他一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就算皇上在这里恐怕都不能想出一个不用钱的、令所有人都满意的解决方案。可是他想在其中出一份力，即便这个问题不能完美解决，他起码也要做到无愧于心。
没一会儿郭承志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不等到秦长河面前，他就开口：“刚刚华容和何悦是不是来过这？”
秦长河点头。
“他们在你这碰头了？吵架了？”
秦长河摇头：“没有，何悦先来，华容后走，华容看见了何悦，何悦没看见他。”
郭承志叹了一口气：“一个两个的都叫人不省心，他们两个回寝室的时候在路上碰到，结果打起来了，现在在医馆坐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