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河越接近目的地,他前进的速度就越慢。其实他在心里已经相信了说书人的话,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昨天不过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想法,今天就收到了这个噩耗。
这是他的错,如果他昨晚守着他们,如果他一直在审讯的时候陪同,也不会发生这种事。赤姑和阿虎杀了那么多人,确实该死,但是他们应该死在正义的法律之下,而不是随便什么人的屠杀。那样人民心中的正义是得不到声张的,他们的愤怒也不会平息。
秦长河握紧了手中的剑,停在衙门的门口。门口站岗的还是昨天接待他的那位衙役,看到秦长河面色微霁,一下就明白他知道了那个消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我想见一见他们的尸体。”秦长河开门见山的说道,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心情去说客套话。
衙役自作主张的放他进了门,跟他说现在那俩人的尸体还在狱中放着没动,大人派狱卒守着,去了直接说一声就行。
秦长河本来想问为什么不动尸体,转念一想这是为了让仵作检查案发现场,怕丢了什么东西。于是秦长河对着衙役点头,让他帮忙看一下自己的马,提着剑就进去了。等他走到监狱里,发现那说书人告诉他的消息一点没错,只是还有一点没有告诉他。
阿虎的尸体身上一道伤痕都没有。
这个时候的气温虽然在渐渐回温,但依旧很冷,他们的尸体还很坚硬。秦长河去看了赤姑,只是掀开蒙着她的白布草草看了一眼,确实她的死相惨烈并且是被狠狠折磨后扭断了脖子。但阿虎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秦长河凑近了一些,看到他嘴唇不自然的发黑,掰开他的嘴,发现里面的舌头是紫色的,便断定他是中了毒。
这是一个会用毒的武林中人,别的不说,至少他的轻功不错,不然也不会潜入进来没被人发现。但对方的水平高低,秦长河不敢下判定,因为可能性太广了,只要对方会点穴、身上带毒就可以。如果非要说什么,就是对方一定是一个歹毒之人,不然没有人能对赤姑那副模样还能狠下心去下手。
也许是听到这个消息、家里有受害者的人雇佣的杀手。秦长河觉得自己脑子乱乱的,胡乱推测,毕竟这是最有可能的选项了。而对方大人办事,那跟他是一点关系也扯不上的。
秦长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闷着头往回走。他本来打算今天一起来就离开这个小镇的,但现在如果不看到事情的处理结果,他也放不下心、咽不下这口气。下午的时候县太爷就公布了赤姑和阿虎是造成不归山现状的罪魁祸首,接着说他们在监狱里畏罪自杀了。秦长河牵着马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抬头看着站在台子上的县太爷,最终转过身离去。
秦长河觉得可能到死他都不知道凶手是谁,他想闭上眼睛醒醒神,赤姑惨死的模样和春华死不瞑目的样子出现在他眼前。他睁开眼苦笑一下,觉得距离自己能安然入睡那一天还很远。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日夜兼程、马不停蹄,最后还是因为担忧自己身下的马匹,才稍作休息。秦长河掏出地图看了一下,发现距离下一个镇子还有一些距离,他身上的干粮虽然还有剩,但他有点想喝暖暖的热汤了,想到这儿,他觉得自己也许应该找个村子投宿。
这条正午时分,秦长河走出丛林,发现了一座看上去小小的村落。他本来之前以为走错了路——因为那条路越来越偏,路上也没有人,但没想到真让他找到了一个村子。只是这个村子外面围着一圈新砖盖的围墙,一眼看上去会叫人以为这是一个小镇。
他犹豫了下,驱马靠近,心想也许换个新的地方能让他好转一点。但走近以后才城门紧闭着,脚下的路凹凸不平。
这下他更犹豫了,按理说进城门的路应该是最平坦的,因为人进人出的早就踏平了,就算是新路,也会让工人把道路收拾平整一些。现在这条道路这样,秦长河就不得不怀疑这个地方有问题了。而且,哪有大中午的时候关城门的?
秦长河打量了一下自己,觉得这几天风餐露宿并没有造成衣冠不整的不妥,他想自己现在看上去面色可能会有些疲惫,但绝对不是亡命之徒的状态,这才放心的继续向前。他到门前下马,刚准备拍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动静。
“开城门!”隐约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大门从里面缓缓打开,可里面并没有人要出来的样子。开门的两个男人看上去稍微强壮一点,没有穿官服,就穿着普通的、甚至还打着补丁的衣服,靠蛮力开门。
秦长河皱起眉,又是请君入瓮?他对这即视感可没什么好感。他牵马僵在原地,现在才开城门的城市他第一次见,而且这种架势明晃晃的是在为他开门等他进去,他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最好不要出乱子。
等城门完全大开以后他往里面望了两眼,除了规模小一些,看上去与其他的城镇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那两个开门的男人打开门后拿起靠在墙上的棍子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好,应该是在站岗,只是站在他们身旁的两个同样在站岗的男人弯腰驼背、脸色枯黄,好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
他盯着街上与这两个守城士兵一样脸色的行人看了一会儿,决定进去再说。在他进入以后,那两个壮硕的时候又把城门关上了,这下秦长河可以确认他是被人邀请进来的了。
只是秦长河不想在这个地方上来就闹事,他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他打算先找个地方住,再打听一下情况,只是没想到刚进城就被人拦住了脚步。
“真是一匹好马!”这一声赞美元气十足。
秦长河随声望去看到的是一个连衣服都穿不好的纨绔子弟,他手持折扇,腰挂佩剑,一身鲜绿的衣服穿得松松垮垮,虽然感觉流里流气的,但长得白白嫩嫩,让人觉得他还是没长大的小孩儿,秦长河觉得他应该是故意穿成这样的。此时他正一脸兴奋的盯着马看,过足眼瘾以后才把目光放到秦长河身上。
“……人也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