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阿兰并没有注意乐天,以为只是哪个同样在深山老林里赶路的侠士,而且对方带着黑纱斗笠,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阿兰看了一眼为了不惹事就移开了目光。她知道这个世界有许多脾气古怪的人,尤其是跟村里的玩伴躲在一起玩耍的时候,他们会互相交流从大人那里偷听过来的谣言,阿兰从这些故事得知尤其是一些武林高手,他们的脾气更是千奇百怪。
谁知道这个人停在了他们面前,也不摘斗笠,就穿着那么一身白衣站着。阿兰下意思的弯腰扎下头,缩起肩膀,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但她还是察觉到那个人看了自己一眼。
乐天打量完阿兰,视线在秦长河和觉明牵起来的手上停留了一阵,这才对上秦长河的眼睛。虽然他带着斗笠,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犹如实质的目光。
“乐天?”秦长河迟疑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刚刚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甚至就连觉明,在他现身之前都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这一点又提醒了秦长河他们之间的武功差异,他怀疑就算自己哪一天死在乐天的暗杀下,都不会知道。
“秦长河。”乐天叫了一下秦长河名字,秦长河就知道他是在回应自己。乐天的目光在觉明的脸上转了转,又移回秦长河的身上:“不知这位……”他话没说完,显然是让秦长河接话。
“这位是觉明,他失忆了,觉明是我给他起的名字。”秦长河坦坦荡荡的交代了实情。
面对他伟光正的模样,乐天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他看向坐在马上的阿兰,阿兰在他的目光下简直要缩成一个小球。
秦长河也不等他问,直接回答了:“这位是我救下来的孩子,准备带到镇上好好安置她。”
乐天并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假,总算弄清秦长河失去消息这几天到底干了什么,他放心下来,让开路,干脆地跟他们同行,好像一开始他就要这么干似的。只是他的加入让众人沉默下来——当然啦,他们之前也没怎么说话,但是有乐天这个相比起来不太熟的人在,气氛变得相当僵硬。
但乐天好像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变化,自顾自的打量了一下觉明,尤其是在他的脸上、以及和秦长河拉着手上。秦长河觉得他盯着看自己手的时候,感觉都要快被灼伤了。
阿兰坐在马上别过头去,怎么也不敢看他们这边,她根本不懂乐天为什么一定要和秦长河、觉明并排走。森林里的小路很窄,之前是秦长河和觉明走在前面,她坐在马上跟在后面,这样前面如果有什么突出来的树枝,秦长河能及时砍断,不让那些东西剐蹭到她。但是现在……三个高大的男人肩并肩的挤在这条小路上,如果阿兰趴在飞叶的脖子上的话,就凭他们的身高就能扫荡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来。
乐天本来想站在觉明和秦长河的中间的,目的就是想分开他们的手,但觉明识破了他的意图,干脆抱住秦长河的胳膊靠过去。秦长河疑惑的看了一眼觉明,觉得他应该是面对陌生人有些防备的原因。乐天破天荒的第一次压抑住自己想打人的欲望,走到秦长河的另一边,看到他手中牵着缰绳,提醒自己他们现在还不熟,不能操之过急。
阿兰被鬃毛蹭到鼻子,只觉得越来越痒,甚至打了一个喷嚏。她的这个喷嚏打破了僵局,起码在阿兰觉得尴尬的要死的时候,乐天觉得这是一个开口的好时机。
他问秦长河:“长河,你说他失忆了?怎么回事呀?”他已经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语气了,希望听起来正常一些而不是充满了醋味。然后为了解释顺路的原因,他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你说要带那个女孩去镇上安置?那你知道青山派吗?我推荐那里,因为我正好要去那里。”
秦长河确实去他所愿没听出醋味,但是他开始有点觉得乐天是一个八卦且自负的人了。其实想一想,乐天好奇觉明的情况,也可以理解,毕竟人之天性,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总会忍不住问上个一两句。而且之前刚遇到的时候,说不定就是乐天听到了他们镇上穿出了这样的消息,就想来一探究竟。秦长河因为想到春华落寞了几分,转移了注意力。还有乐天推荐的青山派,仔细想想,那里确实一个不错的去处。
青山派是江湖上口碑最好的一个门派,凡是青山派的弟子,均由门派免费供养到成年;若是被人伤害造成残疾、病弱,另有补助;等老了以后,无子女的弟子,门派会进行赡养。平时还有一些免费看病、食堂平时可以敞开肚皮吃一类的福利,从而在民众中打下坚实的基础。
但秦长河心里有这个想法不行,主要还是看阿兰自己的看法。而且青山派每年都有自己的招生时间,秦长河拿不准它是不是现在招生。
“青山派的事等去了镇上再说吧。”现在就说的话,会让阿兰觉得他们急着摆脱她。秦长河不想让阿兰感觉到不自在,他挺喜欢阿兰这个孩子的,尤其是有觉明对比的情况下。
虽然还没相处多长时间,但秦长河觉得阿兰比觉明乖巧多了!饭能自己吃,衣服自己穿,还能帮他做力所能及的事!相比起觉明,这个阿兰来以后守着秦长河寸步不离的人的来说,真的是省心太多了。以至于忙的他没时间瞎想,各种问题都抛到了脑后——关于他睡梦中出现的、会让他惊醒的人,关于夏收对他提出的那个问题,关于他那些自责痛苦与悔恨……
秦长河收敛了心神,继续回答乐天的问题:“之前经过了一个村镇,那里的主人看他可怜,就养了他一阵,后来觉得是个麻烦,想要丢掉他,我觉不妥,就毛遂自荐,想替他找回记忆。”
说谎。
秦长河这话能骗过其他人,可骗不过什么都知道的乐天。但乐天并没有拆穿秦长河,只是接着问:“如果他一直恢复不了记忆,你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