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河跟阿兰走进森林以后，他等走的远了一些，确认觉明和乐天听不到以后才开口。
“对不起。”
“什么？”正在专心捡树枝的阿兰没有反应过来。
“对不起，我向你说了谎。”秦长河低着头，怀里已经抱了一些树枝。他半跪在地方，对着阿兰继续说道：“关于觉明的事，欺骗了你，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的，长河哥。”阿兰说道，她没想到秦长河会为了这种事这么郑重的道歉。之前秦长河和乐天解释觉明的身份的时候，她其实听到了，对自己被欺骗这件事其实也没觉得生气。“我理解你为什么要说谎，毕竟觉明的事听起来挺复杂的，你一定是不想连累我吧。”阿兰说完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秦长河被她的态度微微感动，握紧了手中剑：“谢谢你，阿兰。”
阿兰这次笑得更欢了，等好不容易止住笑，开口道：“长河哥，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些江湖传说？我想听听真正的武林侠士是怎么样的，在村子里的听得人讲得可神奇了。”
“我的口才只能算一般，等去了镇子上，一定会带你去听听先生说书。你要是想听江湖传说，我只是初入江湖，这方面我可能知道的还没有你多，不过你若是想听精怪故事，我倒是可以给你讲。”秦长河说道。
阿兰觉得这是认识秦长河以来，看他一口气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了。有了这个特殊待遇，她也不强求江湖传说了，撒娇让秦长河讲一些精怪的故事。
上次听到的不归山的传说里正好有这一类的版本，秦长河就一边给阿兰讲故事，一边拾柴。
等俩人回去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结果秦长河一看乐天和觉明僵持的姿势，就立马拉下脸，皱起眉，看也不看乐天，直奔觉明去。
阿兰也收起了笑脸，小心翼翼的抱着柴走到一边，把它们放下堆成堆生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走后发生了什么，阿兰忍不住埋怨起乐天，难道他就不知道给秦长河留下好印象的方法就是乖巧懂事吗？阿兰听过一些江湖传说，据说二十多年前江湖上有一个随心所欲、叱诧风云的人，那人亦正亦邪，真正诠释什么叫快意江湖。若乐天有那人的脾气也不是不行，但至少也要学会有人家的胸襟啊，偏偏……
秦长河把觉明从地上拉起来，确认觉明身上没有伤口后才稍稍放心。然后气上心头，刚想去质问乐天到底怎么回事，突然想起自己吃过人家的东西——“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秦长河咬咬牙，这件事就当这么一笔勾销了。
觉明在秦长河回来以后就放松了一些，被秦长河拉起来以后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而秦长河为了防止发生什么意外也就放任了。可就算跟着秦长河，觉明也没有对乐天放松警惕。
这种情况让秦长河更心疼了，他不知道乐天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好不容易站起来的觉明又变成了那种模样，但他猜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那种感觉好像夏收存在于此似的……秦长河深吸一口气，接手了阿兰的工作，烤些食物。
他们这个地方离河边挺近的，之前捡火柴的时候，秦长河还借此去河里打了三条鱼。本来秦长河还怕这种情况让乐天不好意思，把自己鱼让给他吃。现在？做梦吧。
秦长河一边烤鱼，一边拿出行礼里的干粮分给觉明和阿兰吃，一眼都没往乐天身上看。
乐天觉得自己惹秦长河生气了，同时还被他们三个排挤了。
好啊。他们不跟他玩，他也不跟他们玩。乐天站在原地扭过头，其实还是有点想让秦长河先低头认错。毕竟以前……想到这儿乐天的眼神暗了暗，看了秦长河在火光照映下的脸。他咬住下唇，从怀里掏出自己来时揣在怀里的糕点吃起来。
没关系的，他安慰自己，没关系的。
晚上睡觉时，秦长河安排阿兰和觉明靠着飞叶守着火堆入睡，这样飞叶温暖的身体和火焰能驱赶夜里的寒气。毕竟他们之前受了凉，如果不好好休息很有可能会着凉。阿兰觉得秦长河这种老妈的态度很有可能会坚持到他们进城洗了热水澡以后。
秦长河看着阿兰和觉明乖乖闭上眼睛，这次他没有跟两个人挤在一起，而是坐在火堆旁边守夜。乐天还是站在原地，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虽然他闭上了眼睛，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秦长河的身上。
渐渐的，阿兰和觉明的呼吸平缓下来，秦长河就知道他们是睡着了。森林也安静下来，只听到火焰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响，秦长河干脆闭上了眼睛，让火光映在自己的眼皮上。
火焰驱赶了他面前的黑暗，却让那些东西蛰伏到他的背后。秦长河突然察觉到自己不能动弹，他突然害怕得不敢扭头去看身后。他知道那里只有什么都没有，但他知道一旦他回头，他会看到死不瞑目的春华、死相凄惨的赤姑，和那些双眼充满恨意的村民。
就像他从夏收那里逃出来以后，每个睡梦中都能看到的东西，他甚至能感觉到他们正在一步一步靠近他，就等着他回头，来个面贴面。
“秦长河？”
秦长河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什么东西跑到了他的背后？那个东西在叫他……
“秦长河！”
不……千万不要回头……
“长河！”
秦长河猛地睁开眼睛，有些气喘。他睁大眼睛看到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顺着胳膊看过去，看到是乐天才呼出一口气。他扭过头去看火焰，知道自己是不小心睡着了，等冷风一吹，他才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乐天在听到秦长河呼吸变了以后就知道他睡着了，只是他的呼吸很快就急促起来，乐天一看，发现他皱着眉紧闭双眼，脸色苍白，额头有汗，显然一副做噩梦的模样，就想都没想去叫他。
看样子他的判断没错，秦长河看向他的时候目光散涣，眼中还带着没离去的恐惧。
“谢谢。”秦长河说。
乐天知道他为什么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