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消几周，我的地理就在不断好转。
地理老师一丝不苟，脸上也鲜有笑容。
不过他总是拿着我的卷子夸赞连连。
不管是测试进步，还是知识点掌握得不错，他都会很欣慰地鼓励我。
从早到晚，我都在沉迷于地理的学习。
阶段性的测试很快到来。
卷子到手，我大致浏览了一下，发现并不难。
这些题目早就在我的脑子里过了很多遍。
我的记忆力还行，记得比较清楚。
过了一会，我就做完卷子提交了。
……
但是别的科目就很难应付。
因为沉迷地理，其他课只能先大致听一听。
比起之前，稍微对题目有些熟悉感了，可惜还是不完全会做。
没办法，我胡乱填了一些上去。
全部结束之后，我的心里十分忐忑。
这是我初次付出真努力去学习。
究竟是成功？还是毫无进展？
地理老师如果不满意成绩怎么办？那两人又会暗中嘲讽。
越想越觉得头疼，只好休息一会，缓和一下情绪。
几天后，阶段考试的分数就公示出来了。
我看到范萱萱拿着一叠卷子在分发，心里无比紧张。
轮到我了，范萱萱紧紧抓着卷子，脸上显露出奇怪的神情。
她把卷子重重按在我桌子上。
我心跳怦怦，眯着眼摸索着拿试卷，好一会儿才有勇气看。
醒目的数字映入我眼帘。
地理，95。
我不由得微微颤抖。
没有被鄙视过的人是难以明白这种激动的。
这个成绩是真实的吗？
真的是我考出来的吗？
我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细细看着卷子的题目情况。
错的是一些在我知识体系中比较偏的题，也是我复习得不够透彻的缘故。
正在此时，地理老师从外面走入教室。
随着班级里的声音渐小，他面带微笑地进门，掏出了成绩单。
“此次确实有些难度，不过有的同学真的让我很意外，很惊喜。”
“三个90分到100分的同学。”他顿了顿，“其中秦时越98，范萱萱96。”
接着老师笑容扩大：“最后一个是沈然同学。”
我激动着。
“沈然同学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进步飞快！”
“这次沈然同学拿到了95分。再努力一把，相信你可以！”
班级上下都震惊了。
秦时越神色不明，范萱萱暗中握紧了拳头。
感受到这些，我不由得扬起嘴角。
真的很难表达，就是压过了曾经的耻辱感，甚至有些飘飘欲仙。
后半节课我也不记得了，课后我看到几个女生围在范萱萱旁边。
“就某些人的脑子，还九十？狗都不信！”
“没错，假惺惺什么劲儿！”
“萱萱才是真的厉害，你快传授一下秘诀吧！”
范萱萱面色柔和了些许：
“没有啦，都怪我太不小心了，才会扣那几分。你们都明白，我在家里太放松了。”
“该说不说，这种人靠作弊，表面上再风光，实际上也没啥用。”
一根名叫理智的弦被烧断了。
我迅速冲到范萱萱的跟前。
我的神情可能非常愤怒，范萱萱猛地一颤抖，接着冷漠道：
“沈然你想干什么？这可不是你家！”
“学习成绩垃圾，挑衅倒是一等一的厉害。”
我死死盯住她：
“范萱萱，你有胆就再说一遍！”
“哼，我凭什么听你的？”她不以为意。
“我们聊天也没碍着你什么吧？自己心里有鬼就埋怨别人无心之谈，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
我愤恨地想骂回去，却突然被一股猛力撞开。
我的肩膀磕到了讲台，一阵剧烈的刺痛。
定睛一看，原来是秦时越。
他担心地扶着范萱萱，充满敌意地看向我：
“沈然，你在搞什么？萱萱和你不一样，你别欺负她！”
我咬牙切齿，恨恨地喊：“她刚刚说了什么，你聋了吗？”
秦时越眼神中的犹豫一闪而过。
“沈然，你没有必要这样做，大家都理解。”
“还是要认真学习，不要整不切实际的花样。”
极致的愤怒反而让我冷静了下来。
我冷冷地看着他，不经思索的话倾泻而出：
“你们又算什么？”
“不过只会考试，期末你的名次就不保！”
……
听闻后，身边的同学都忍不住笑了。
特别是范萱萱那些阴阳怪气的朋友，更是在哈哈大笑。
“啧，沈然，你就算比不过萱萱也没必要自暴自弃吧？就凭你？”
“多吃几粒花生米吧！喝那么多！”
……
范萱萱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好啊沈然，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打个赌。”
“你赢，我答应你一件事，我赢……”
“你必须当着全校人的面给我道歉！骂自己半小时，你有胆吗？”
我冷冷一笑。
“可以。要是我赢了，那就是你，要向我道歉，承认范萱萱不过是个垃圾！”
“自便！”
她轻蔑不已：“真是笑死了，不自量力。”
我反唇相讥：“假惺惺的，输了可别哭爹喊娘！”
话毕，我头也不回地拎着书包走了。
07
正当我为自己的草率而头疼的时候，一个人拯救了我。
回到家，舅妈走过来对我说：
“然然，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程哥哥来看你了。”
我瞬间从床上蹦了起来。
推开门，果然看见了那个久违的人。
“程哥！”
程航安静地坐在客厅里。
太阳还未完全西落，映照着他痞帅的脸庞。
他闻声扭过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怎么回事，小辣椒转性了？”
我脸颊爆红。
如果说我是反面案例的代表，程航就是别人家孩子的代表。
他自小和我是邻居，也是一众小孩中的牛人。
明明只比我大几个月，却疯狂跳着读，我还在上高中，他已经参加了自招，进了top2学府。
而且他本可以直接通过大学的计划保送，偏偏要选择高考，依然成功上了岸。
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背着人类偷偷进化了。
小时候我非常讨厌他，在他的衬托下，我那一点点钱压根不算什么。
更遑论以前妈妈总是拿我和他对比，叫我学着点。
不过现在与过去完全不同了！
我还得倚仗这强健的大腿。
在他的帮助下，一秒成神不是梦！
“程航这次回来会待一段时间，你们多多相处啊！我去拿点零食。”
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程航哥哥，你最近还好吧？”
程航一哆嗦，往后避了避。
“沈然，你犯病了？”
我面色一滞，讪笑了几声。
“程哥哥，你真的太牛了，听说你高考接近满分？”
“怎么？”程航奇怪地看我一眼，“沈然，你要做什么奇怪的勾当？可别。”
我拳头硬了。
就这情商，难怪现在上了大学都还在孤寡！
“哥哥，你看，我现在学习遇到了一些困难……”
“不帮。”
“你你你……你不能帮我辅导一下吗？”
程航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呆了半天。
“搞什么，程航，不同意就算了，这样盯着我干什么？”
“你不帮就不帮吧，我让舅妈帮我找个老师！回头我就和阿姨说你欺负我！”
程航咬牙切齿。
因为自己只有一个儿子，所以程航她妈很喜欢我。
要是他妈妈知道他不帮忙……哼哼。
片刻，程航无奈道：
“你在搞什么？”
我看有戏，赶紧抱大腿：
“你帮我个忙，我要一雪前耻！就是我那前男友……”
他听完之后竟然没嘲笑我，只是嗤笑了一声问我：
“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我……我把私房钱发给你？”
“就你那点钱，算了吧。”程航撇了撇嘴，“你给我认真学就行。”
太好了！他答应了！
我喜不自胜，赶忙承诺会好好学习。
08
他雷厉风行，拿着题目递给我，测试我的水平。
过了一会，我还是白卷。
他无语地看着我，敲了敲我的脑袋：
“算了沈然，说不定你就是学不会呢？别勉强自己的猪脑袋了。”
“！”我咬牙切齿，“我要和阿姨说……”
“okok，学总行了吧。”他龇牙咧嘴地开始教。
……
没想到效果还不错，他把对题目的理解一点一点告诉了我。
一个下午过去，我也能做出几题来。
学着学着，我看着他发起了呆。
抛开这狗脾气，这小伙还挺帅……
精致的睫毛，白皙与小麦色中和的皮肤。
他怎么这么逆天？！
不过一直没有女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仪“他”而不是“她”。
“你明天上晚课就直接回家，我来辅导你学习。”
我抬眸，他已经转身出去。
舅妈看到我们结束了，就走了进来。
“小航，留下来吃顿饭，好久都没见了！”
程航摇了摇头：“阿姨，我们家也煮了饭，明天我还会过来，这么近您也不用出门送我。”
“明天然然下课就可以回家，我过来。”
舅妈看我学习意犹未尽，目送程航走后对我说：
“你要努力向程航学习，他又聪明又努力，成绩很不错。”
我表示明白，继续拿起书看。
感觉数学也不是那么的无趣，让我再算一会。
……
第二天，我带着不懂的题目到学校问老师。
进入办公室，我战战兢兢地朝数学老师走去。
“沈然，你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有道题不太明白。”
数学老师没表现出嘲讽，平和地问：“在哪里？”
我把作业卷子拿给老师，老师给我细细讲了一遍。
我终于明白了疏漏之处。
老师微笑着：“我看你最近很认真啊，不错不错。”
“要是之前这么认真，也不至于吊车尾，继续努力！”
我红着脸怯懦地应答后离开。
原来学渣努力并不会让人看不起。
09
之后的很多天，我都没去晚自习。
在和程航给的题目“相爱相杀”的挣扎学习中，我也一点点在进步。
不过他对我特别严格，总是在巩固好基础后拿着超纲的题来折磨我。
今天，他又叫我背英语。
我拿过来一看，好家伙，是考研5500词。
为了应付他的考研，我睁眼也背，闭眼也背。
好几天后，我才勉强把词顺完。
他看着我的背诵成果，虽然还是皱着眉，但是并没有说我什么，只是轻轻敲了敲我的脑袋。
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了。
他忍不住笑出声。
“小辣椒，你都快饿瘪了，快去吃东西。”
……
期中的测试如期而至。
我略带紧张地坐在桌旁。
成败在此一举。
被痛并快乐地折磨了这么多天，也得进步一点吧。
开考之前，我看了一眼范萱萱，她看起来胸有成竹。
我拼尽自己的全力，还是有一两道题没有解出来。
这场考完，范萱萱刻意靠近我大声说：
“总不至于期中了还做小动作？”
“你就等着给我当众道歉吧！”
我漠然地无视她。
她笑容一僵，冷哼一声走开了。
……
期中接连考了好几天。
考完之后，我都瘫了，一点也不想动。
各科分发完试卷，大家交换着成绩。
我看着眼前的成绩单。
语文100，数学105，英语101，历史95，生物79，政治80……
560分。
同时，排名也被传到我这里。
28名……
我有些沉默。
班上60个人，排在28，勉强算个中等。
与榜首的差距更是难以估量。
都不用猜，必然是范萱萱或者秦时越第一。
看神情，应当是范萱萱拿到了第一。
两人相视一笑，秦时越浅浅笑了：“请多指教，这次我输了，下次再来。”
范萱萱似有若无地往我这边看。
就算我这么拼命，还是没能赶上他们。
我大概明白，这就是我的瓶颈。
或许……我确实不适合学习……
秦时越朝这边走来。
他看着我，目光复杂。
“沈然，是你先挑衅的，要是乖乖道歉我们都不追究。”
“萱萱也不会为难你。”
范萱萱跟在后面。
“沈然，你考的比之前好太多了。”
“可是，你还是不可能超过我们，就别妄自尊大了。”
我气极反笑。
“那就走着瞧。”
但是我并不确定我能否做到。
10
我之前那些姐妹又邀请我去泡吧。
我茫然地答应了。
“你看吧，她还是那个她。”我听到身旁的姐妹嬉笑着。
酒吧里人头攒动，我莫名感到一丝反感。
“沈然，别发呆呀，酒在这！”
我忽然回神，觉得不应当这样。
一群姐妹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跑了出去。
我心里惴惴不安，今天没按时回家，程航不会不乐意吧。
想着，情绪又有些舒缓。
……
呼，他还在家。
“你去泡吧了？”他看着我。
我虚张声势道：
“对啊，那又怎么样？”
“你认为这样就可以了吗？你的成绩？”
“你觉得能追得上他们吗？”
我恼羞成怒：
“我被折磨了俩月，还不是考成这样？？”
“那你想去厂里拧螺丝？”
他看我不应，转头就走。
我咬了咬牙，追上去，拦住了他。
“我要上好学校！”
“为了什么？”他看着我。
“为了报复他们！”
“不，我们必须要为了更广阔的世界。”他注视着我。
“进步很大，下次加油。”他转头走了。
11
从那以后，我抛开对他们的愤恨，专注地学习。
一次次考试，就是对我起早贪黑的检验。
从中游到上游再到前十，只有我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
众人也习惯了那个孜孜不倦的身影，不再嘲笑我。
现在，学霸的行列也有我一个。
秦时越曾来找过我，让我放弃赌约。
“如果你不小心赢了萱萱，你也知道，她好面子……”
“我凭什么要让着她？”我面无表情。
“你们和我有关系？”
他有些愤怒，死死盯着我。
“成绩才是王道。她战胜我才有资格谈条件。”
他找不出话反驳，气得扭头就走。
第一次体会到怼他们的快感！
12
最后是我和范萱萱的终极pk。
我们都不敢放松分毫。
看到我这样，她也完全不敢鼓吹自己轻松学习。
我没有管她，她也不配分走我的精力。
……
期末考总算来临。
程航罕见地没拉着我辅导。
他端着舅妈煮的温牛奶：“你早点睡，要保持好的状态。”
我忽然有些焦虑。
“程航，要是我失败了……”
他温暖地笑了。
“你是在怀疑你还是怀疑我？安心吧。”
我莫名感到有些燥热。
“你一定可以的。”
是的，我一定可以。
13
范萱萱似乎想嘲讽我几句，但是我无视了她。
我不慌不忙地做完卷子，检查了好几遍，扫清了粗心选错的题目。
考完，我跑回家睡了一觉。
神清气爽。
第二天，数学考试却出了意外。
我看着做辅助线的几何大题，心里有些不安。
这题我不确定答案……
冷汗潺潺，快坚持不住。
可是一个声音在我耳旁响起：
“我们必须要为了更广阔的世界。”
没错。抛开干扰，专注题目。
最终赶在交卷之前写完了这道题，我松了口气。
14
世间的纷乱仿佛与我无关，我沉静了下来。
不管成败，尽力就好。
几天后，成绩出来了。
班主任拿着卷子，视线在我和范萱萱之间徘徊。
“这次我们班发挥得很好，包揽了年段的前两名。”
全班同学屏息静气。
“首先夸一下范萱萱……”
“稳定发挥，取得了第二名。”
范萱萱愣在了原地。
“最厉害的是沈然！第一次取得了第一这个好成绩！！我们掌声祝贺！”
稀稀拉拉的掌声唤醒了她，她失魂落魄地跑出了教室。
15
放学后，以前萦绕在我身边的嘲笑都变为了赞扬。
“那就是1班的学神，叫沈然。她一个学期就从倒数变成了第一！”
我心情复杂，缓慢走着，忽然被人拽住了。
我嘶了一声，扭头看到范萱萱。
哦，我已经忘了这茬。
她声嘶力竭地对我喊道：
“刚刚老师说判错了，给我加了1分！现在我比你高！”
我慢悠悠地拿出我的卷子。
“哦，不好意思，我加了4分。”
看着她扭曲的脸庞，我忽然觉得也没什么意思。
“不用你道歉了。我们两清。”
16
回家之后，舅舅和舅妈都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看着他们我有些心酸。
过去包容不学无术的我，辛苦了。
还有一件事，程航要回学校了。
临走前，我真挚地感谢他的辅导，他啥也没说，只看着我，浅浅地笑。
“我在清华等你。”
我的脸不知为何红得像苹果。
此后，我完全不记得某些无关紧要的人，只是努力学习。
学习逐渐成了我的习惯，偶尔梦回时分，还会记起曾经挣扎的痛苦。
范萱萱总是明里暗里与我攀比，我再也没理会过她。
……
时光荏苒，高考总算到了。
夏日炎炎，我与范萱萱居然在一个考场。
坐下后，总感觉目光似有若无。
高考转瞬即过，甚至还不如每一次测验来得煎熬。
我奋斗过的人生，总算告一段落。
……
床上咸鱼躺一个月后，成绩出来了。
听到班主任激动地报喜，我心里毫无波动。
“我要去清华。”我听见自己平静地说。
17
我受邀去母校宣讲。
看着台下一个个激动的脸庞，我恍惚想起过去的自己。
曾经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为了分数流泪流汗。
人们嘲笑我的差劲，甚至觉得我不配和学霸谈恋爱。
可是现在，我不需要别人证明，我就是最好的我。
……
大学生活新奇、充实，更重要的是，有了他更长久的陪伴。
阳光正好，我从图书馆门口出来，低着头不小心撞到了人。
“怎么这么不小心？”
话毕，他柔柔地牵着我，笑道：“我们部有个短会议，晚上去吃火锅？上次吃的那家我感觉很不错……”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