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期曾经有个心结,那就是:必须与楚水默结婚,才能完全掌控杜氏集团的大权;或者说,娶了楚水默,就能继承杜家家产。
对一般人来说,这是桩两全其美的差事,可对杜子期不是。他愿意娶楚水默,愿意呵护她一辈子,乐意与她相伴一世,即便没有上面那一条。
可是,多了这么一条,反倒让他踌躇过。他不想别人以为他是为了杜氏的继承权才跟楚水默订婚,尤其是不希望楚水默这么想!
对自己的养父,杜子期是满怀感恩和敬重的,他并不在意继承权,只希望有个施展才干的平台,终其一生,发展、光大杜氏集团,一来不浪费自己的所学,二来报答养父的抚养、栽培之恩。
好在,楚水默性子迷糊,对钱财、家业似乎没什么概念,也从不在他面前提及婚约、继承权之类的话,所以,他也就慢慢放下,或者说,将那个心结深埋起来了。
此刻乍一听楚水默提起,而且是在她跟他闹分手的时候,杜子期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楚水默感觉自己被慢慢放下,双脚沾地的时候,她本能地扶着杜子期的胳膊站稳。才站好,杜子期就避瘟疫一般地抽回了手,人也退开了两步。
此时,楚水默还没意识到什么,甚至以为杜子期之所以放下她,是顾忌小四。她抹掉眼泪看清杜子期的脸的时候,才察觉不对劲。
“小舅……”
“默默,你是这么看我的吗?在你心里,我是为了杜氏集团才跟你订婚的吗?”
杜子期脸色惨白,唯有一双眼睛赤红,有质问,也心如死灰的绝望。这样的他,是楚水默从未见过的。
除了心疼和不忍,楚水默只剩慌张。为什么今天的杜子期如此反常、如此陌生?他的愤怒,他的霸道,还有他此刻的绝望,都是她不曾见过的,也是她不希望见到的!
“不是的!小舅,我不是那个意思!”片刻的她慌不迭地说道。
“那是什么意思?”杜子期一脸阴郁。
此刻,楚水默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话伤了杜子期的自尊和傲气,既懊悔又无措,支吾地说道:“我……我知道你不是,你是……你是为了外公……小舅!”
她的话没说完,就见杜子期转身往楼梯方向去了。
通往楼梯的门轰地开了,又轰地关上,余音阵阵,隔绝了两个人,也隔开了两颗心。
七月的第一个周五。
已经下午4:30,烈日依旧如火。
考完最后一门的楚水默按着酸痛的右臂、背着书包从教学楼的楼梯拾级而下。虽然受伤的胳膊好的差不多了,可奋笔疾书了两个小时,还是有点酸。
刚走到一楼的大厅,就见杜子期从一楼的多媒体教室出来。楚水默知道,杜子期这学期当了助教,此刻见他手里拿着一沓试卷,必是刚监考完。
“小舅……”楚水默站定,轻声喊了一句。
看到楚水默,杜子期脸上没任何表情,清冷的眸子却闪了一下。他没应声,只在她面前站定,然后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什么。没人知道,他心底是期盼、还是害怕。
“我……”
“不知道说什么就不用说,等你想清楚了再找我!”
见她支支吾吾,杜子期立刻打断道,然后抬脚往大门去了。
楚水默站在那,似乎能感觉到他经过时带起的柔风,脑子里又跳出那条短信。
“我之所以跟你订婚,与杜氏集团无关,也不是外公所迫。我第一次,也最后一次跟你说这句话。你今天说冷静一段,我可以给你时间,等你想清楚了随时找我。无论结果如何,我尊重你的决定。”
这是两周前,杜子期愤然离开文馨园的那天晚上发给她的。
回过神来,楚水默转身看向杜子期远去的背影。此刻,他已经走到教学楼前的广场了。见他突然顿住身,楚水默突然紧张起来,似乎盼着他回头,又怕他回头。
杜子期并没有回头,再次迈出脚时,他的步伐比先前更快了。
楚水默就这么站着,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心里,说不出来的伤感,也说不出来的纠结。
这两周,她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只一心扑在期末考试上。如今,考试结束,不得不对面摆在她面前的一摊子事了。
“水默!”
远远地听到小四的声音,楚水默既温暖又惶然。温暖的是,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有个让她没有任何负担的人一直陪着她;惶然的是,这几天,小四似乎得了什么消息,越发谨慎,几乎跟她寸步不离。
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楚水默面带微笑地出了教学楼的大门,来到小四跟前。
“终于考完了,晚上庆祝一下?把小六也叫过来。”
小四说着,要去接她的书包。楚水默很自然地将背上的书包交给了他,肩上轻了之后才想起:这三年来,每次杜子期来接她放学,都会有这样的一幕……
“在想什么?我们现在去哪?”
被小四的声音拉回神思,楚水默眨了眨眼说道:“我回宿舍一趟。”
“回宿舍干嘛?”小四不解。
楚水默没说话,脑子却闪过下午考试之前、严梅眼睛微红地走进教室的那一幕。
336宿舍,严梅正趴在书桌上轻泣,背上还背着书包,就听门响了。抬头见是楚水默,她有些诧异,更有些尴尬——她没想到楚水默会这个时候回来。
“我……我回来拿本书。”楚水默也有些尴尬,讪讪地说道。
严梅挤出一个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放下书包,背过身去。
楚水默犹豫了一下,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严梅摇头,双肩却抑制不住地抖动。
楚水默绕到严梅跟前,迟疑地扶住她的肩:“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拜班主任的大嘴巴所赐,楚水默知道严梅家里有卧病在床的母亲,还有个上高中的弟弟。
她的话一落音,严梅忍不住趴在桌上哽噎起来。
见状,楚水默知道自己猜对了,忙道:“不能告诉我吗?如果能帮的上忙,我一定给你想办法!”
严梅似乎迟疑了一下,仍是摇头:“真的没事,你忙吧。”
楚水默并不擅长劝人,也没应付过这样的情况,却不肯轻易退却,斟酌一会又道:“我不信,一定是你家里有事!严梅,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同班同学,又是室友,而且,你前不久还救过我。如今你有事,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到底是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听了这话,严梅一时忘了哭泣,抬头诧异地看着楚水默。
楚水默继续道:“虽然交往不多,但我心里已经拿你当朋友了。朋友之间,相互照应不是很正常吗?”
“……中午接到我弟的电话,我妈病重住院。医生说要动手术,否则可能撑不过一个月……”
半响,严梅终于开口了,只是,话没说完,又伏身哽噎起来。
“那赶紧动手术啊?”楚水默急道。
“手术费得七、八万,我妈不肯做手术……”
“钱不是问题,我给你想办法!”
之后,楚水默在小四陪同下,去了一趟银行,回来之后给了严梅一张卡。
“你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吧!小四说带现金不方便,让我给你办张卡。里面有十万,不够再给我打电话。”
见严梅不肯接,她又道,“就当我借给你的,等你工作了再还。这世上,没什么比亲人、比生命更重要!”
严梅是知道楚水默的身世的,听她这么说,心里很是感触,因此没再拒绝她的好意。不过,收下那张卡的时候,她硬是写了一张欠条给楚水默。
楚水默哭笑不得,为了让严梅安心,只得收下了。
半小时后,楚水默送走背着行囊的严梅,突然泪水盈眶。
“怎么了?”小四忙问。
楚水默泪中带笑地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很羡慕她。”
虽然严梅家境不好,可至少,她有母亲,有弟弟,有为之努力的目标。而此刻的她,除了钱,几乎一无所有……
正伤感着,手机响了。楚水默拿出来一看,顿时蹙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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