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听到有动静,床上原本已入睡的人,倏地睁开眼睛,转而用一种惊恐的眼神望着江韩朗。
“你……你是谁?”
“爸……是我,我是小朗。”
江韩朗感到一阵猛烈的心痛,父亲离开家时,他年纪尚小,近二十年过去,哪怕是亲生父母,也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我……我不认识你!”江父从床上爬起来,因为身上有伤口,行动看上去很是艰难。
“爸!我是您的儿子江韩朗,您忘了吗?”
江韩朗想起医生说,父亲的精神有些异常,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才记不得他了。
“我不认识你!我没钱!别追我了,我真的没有钱!”
江父情绪越来越激动,一个不注意从床上摔了下来,还打翻了放在床边的医护台,里面的药物散落了一地。
正是夜晚,动静显得特别大,一下就吸引来了值班的护士。
同时也惊醒了睡梦中的井然。
“怎么回事?病人需要休息,不能让他情绪激动,麻烦你先出去吧,护士把江父扶起来,对愣在原地的江韩朗说道。”
“学长,怎么了?”井然过来拉住江韩朗,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江韩朗没有说话,而是和井然出去,走到门口时,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父亲。
他极度懊恼,他曾经竭尽全力的寻找过父亲,警察局、寻人网站,全都试过,没有任何收获,有不少人说,可能人已经不在了,不然这么多年,早就会来找自己的儿子。
看父亲的样子,一定是在外面受了很多不堪想象的折磨,否则,怎么会像惊弓之鸟,对人有如此大的敌意。
江韩朗开车把井然送回家,自己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学长,你不上去么?”
“你先上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要不要我陪你?”井然有点不放心江韩朗一个人。
“去吧,我没事。”
井然回家后,站在阳台,望着楼下江韩朗的车,透过车窗,能看到一张沉默忧郁的脸庞。
学长,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分担?
你的心里,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深夜,井然一个人躺在床上,等了很久,学长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清晨,井然走到阳台,发现江韩朗居然还保持昨夜的动作,呆在车里。
学长一夜都没休息!
井然慌了,赶紧下楼跑到江韩朗车旁,
“为什么不上去休息啊???”
江韩朗挂着发青的眼圈,
“睡不着,怕上去吵到你。”
“立刻,马上给我下车!快!”
井然有些愠怒,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磕磕绊绊,还有什么事是值得不吃不睡的。
江韩朗被井然拉到附近的早餐店坐下。
“老板,来两碗馄饨,再来两个油饼。”
早餐端上来,井然郑重其事地说,
“不管什么事,先吃饱再说,行不行?”
江韩朗还是第一次被井然这样“命令”,像个小学生,还真听话的拿起勺子吃起了馄饨。
井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看来有时候还是得来点硬的才行。
结果江韩朗没吃几口,就停了。
“怎么?不好吃?”
这是家做了十几年的老店,馄饨每天上午10点前一定卖光,就知道味道有多受欢迎了。
“好吃。”
“好吃干嘛不吃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井然很期待江韩朗要说的那个故事。
“有个小男孩,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他父亲每天都会骑着自行车送他上学,路上,会在一家早餐店,陪他一起吃早餐,父子俩通常会共吃一碗馄饨,然后再来两根油条或者油饼,那碗馄饨,多半都是被男孩吃了,父亲只是吃油饼,就觉得很开心。”
“那个父亲很好哦,男孩很幸福啊,那后来呢?”井然想继续听故事。
“后来,男孩的父亲希望家人能过的好点,想做生意,可是他被人陷害,欠了很多债,最后离家出走,消失了近二十年……”
“这……”井然觉得这个故事的结尾太难过了,“小男孩一定很伤心吧,因为没有父亲陪着他一起吃早餐了,学长,为什么突然讲这个故事给我?”
井然总感到哪里不对的样子,尤其江韩朗在讲故事的时候,眼神里尽是哀伤。
“故事讲完了,你吃吧,我去医院看看那个人。”
井然也想去,可江韩朗没给他开口的时间,就走了。
……
江韩朗刚到医院,医生急匆匆的告诉他,昨晚他送来的人一大早就不在病房里,派了几个人去找,还没找到。
“因为病人有精神问题,如果在哪里摔到撞到,那就很麻烦了。”医生担心道。
江韩朗心一沉,他才刚找到父亲,难道就又要失去吗。
而且,父亲之所以跑走,肯定是在害怕什么。
“医生,麻烦您多派些人去找,如果找到,第一时间打我的电话!”
说完,江韩朗立刻在整个医生开始寻找。
他想到父亲应该是想离开医院,所以不会往医生和病人多的地方去,而且那样的话,或许早就被找到了。
于是他跑到医院大楼外的绿化区,那里都是些正在散步的病人,江韩朗看到人就寻问,但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口中的人的下落。
无数个可怕的画面在江韩朗脑袋里闪过,一旦人跑出了医院,再找到,又将是难上加难。
焦急万分之时,井然扶着老人出现在了江韩朗的眼前。
江韩朗走后,井然吃着馄饨,他忽然想到,学长嘴里说的那个男孩,一定就是学长本人,所以很快赶到医院,却在医院门口发现了一脸茫然无措的江父。
“爸!”江韩朗冲过去抱住父亲,刚才他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两人把老人送回病房,一开始江父很抗拒,不愿回去,可他似乎很听井然的话,被井然耐心劝说了一会儿,才改变了态度。
医生给老人做全面的检查,井然和江韩朗在外面等候。
“学长,我真的没想到,我们撞的人,会是失踪那么多年的江伯伯,难怪你昨晚,那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