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脆响,瓦罐被重重摔至一方被山风林雨吹打得发白的山石上。从瓦罐里流出来的阵阵醇香伴随着一阵阵狂妄的笑声,彻透夜空。“……哈哈哈哈,终于,终于等到今天了,二十多年的忍辱偷生,终于得见天日了呀!”紧随而来的,依旧是那粗犷的笑声,赫连天盘膝而坐,再度拿起身旁不知已然观看了多少遍的那张泛黄纸笺,只见寥寥数字,却得以动容天地:兵出京师日,迎君驾上,还君銮间!
轻风吹过,那张信笺被缓缓吹落手中,已现醉意的赫连天便也倒头酣睡不起!
不知何时到他身后的祁连,赫连天竟全然无知,直到他,执起了赫连天身旁的那张信笺,久久观望,方在他身旁坐下。顺手抬起身旁赫连天零零落落的酒樽,仰头浇下!
一旁酣睡正甜的赫连天,听到动静,不免睁眼寻望,见是祁连,竟也呵呵笑道:“祁连哪,原来是你!”说着便坐起身搭上他的肩,前所未有过的热络,“来,陪老爹再多喝点!……”
“爹,这是什么?……”祁连交出那张信笺,见他不答,祁连径自道:“我虽然不明白什么天下大义,但这几个字我还是明白它之中的意思的。爹,你想造反?”
赫连天轻瞥一眼那张纸,呵呵道:“这哪叫造反!”他抢过那张纸塞进怀中,“……这是为我们的太子铺就坐上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宝座的路啊!哈哈……祁连,你知道不知道啊!我的孩儿啊,即将是万人之上了,我会尽我所有,来成就他的一切的啊!哈哈!……”
祁连扶起笑得七倒八歪的赫连天,“爹,你喝醉了,醉得胡言乱语了,我先扶你回去歇息吧!”却只见赫连天摆摆手,道:“不必了!”闻言,祁连也只好作罢,他静坐一旁,沉声问:“爹,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斜觑赫连天,“能召起京师部属,更扬言要帮太子登上宝座的,必定不是泛泛之辈。爹,你到底有多少事是瞒着孩儿的?”
此言一出,赫连天反倒安静了下来,不再漫笑无度,沉声道,却也柔和。是祁连与之相处二十几年来所未见过的柔和。“祁连啊,跟着我这二十多年来,倒也苦了你了!你,生不逢时,生不逢地啊!”他苦笑。
祁连心下一沉,却也想起了当年他口中是多么鄙夷地唤他那句,“狗崽子”的!此刻想来,却也心酸!忽地,他释怀一笑,随之淡然!
“当年,你爹我是赫赫将军,权掌天下兵马,一生征戎,为朝廷立下了何等样的功劳,就是连我也记不得清了啊!试问天下之人,谁人不知赫连天这三个字!”他说得自豪,却隐现忧伤。“可是功高必定震主,任他是谁,也断不能安坐龙庭!于是,便有了我赫连天一家徒增数百冤魂,皆成刀下之鬼啊!”他嚎嚎大哭,“这个我为他倾尽一生肝胆去效忠的大燕国皇帝,一声令下,就连我未满月的孩儿也不放过。只有那伴随我出生入死十多年的弟兄,敢闯禁宫,才救出了我仅存一脉!我只记得,我只记得,那天我像是疯了的一样,你知道吗?”他拽起祁连的胸膛,神色空洞地,“我夫人,就那样死在了我怀中,她临死前一句话也没有对我说,就用那怨恨与不甘的双眼,望着我,望着我……望得我心寒,望得我发疯!我的夫人死了,我一家老小死了,就连我最好的兄弟--刑松,也为我死了!我发誓,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他闭眼倒下,喃喃道:“我今日召集旧时部属,东山再出,就是要颠覆了他大燕国,让他燕昭一脉,从此灭绝,从此灭绝……”
“……爹”祁连湿润的双眼,轻轻扫过赫连天那被风霜侵蚀得,再不见旧时音容的脸,满是哀怜。“爹,这么多年来,你是怎么过的呢?对兄弟的亏欠,对娘,对家人的亏欠,教您变成了今时今日的模样么?”
久久一片静默,静得祁连以为赫连天已就此睡下时,赫连天突然开口道:“祁连,你跟了我这么久,该偿还的,也还了,你走吧!永永远远地,不要再出现再世人的眼前,或许你真的是无辜的,我不想再拖着你了!”
“爹,你想赶我走么?”祁连不置信地问道。“我是您的孩儿呀,我们相依了二十多年了,之前或许我不明白您的苦处,但现在我都知道了,我会好好孝顺您的。我们不要报什么仇了,不管他什么天下是那个燕国太子的也好,是他那个穷凶极恶的皇子拓也好,什么天下,什么英雄,都不是我们所能想的。孩儿只想在您有生之年,补偿您一生所憾!”时到今日,他也顾不得几许了,饶是曾经的壮志豪言也好,情有所牵也罢,他再难顾两全了,只求今生膝下两无憾!
“你以为你是谁!”赫连天蓦然大喝,“在我眼中,你依旧不过是当年祁连山上那个狗崽子而已,别再在我的眼前摇尾乞怜!”说着,拎起他那坛子酒转身朝长陵入口方向走去,尚可清晰听得他道:“……只要你不认祖归宗,只要你不再出现在皇室之中,念在二十年父子情谊,我放你一马,给我有多远便滚多远,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祁连苦笑,侧身躺在那方大石上,久久难以再次释怀,抬望无子苍穹,无奈问:“亲生当如是么?当真亲生当如是么?二十多年的亲生父子情谊,说得好轻快,好决然哪!当真仇恨让你连骨肉都可以抛弃吗?走!……”他再度苦笑,继而是仰天长笑,却是带血嘶然,“……你们都要我走,祁连哪,天大地大,你该往何处走?天大地大,竟连你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也无,哈哈哈哈!……”眼角的泪,再也忍不住地倾泄而下,伴随着风,漫天无处飘!……
百尺城墙,挡住了这一带沙尘的弥漫,履足稍近,便可听得城内号角低鸣之声,刺入人心,竟是能撩起战原一片星火漫漫之声!
城中央,将士以身躯围成了一个圆形校场,长戈待地,沙场英豪,竟忍眼看校场内红颜欺!
战马之上,皇子拓收缰缓蹄,绕着那一已然狼狈不堪的新娘子而走。不错,新娘子,本该今日成婚的新娘子。一身红嫁纱,在疾风的吹打下,更为触目,与之皇子拓身上战袍的红,相映成辉!战马萧嘶,扬蹄纵过,轻易地便将她的柔弱摧倒在地。
纵即一身狼狈,却也依旧目如炬眼似火般,不由得教皇子拓心中多了些许的赞许。“兰凌公主,没有想到今日吧,竟会落在我皇子拓的手里!这要怪,便只能怪你淮王府,将你指与我皇兄,就尚且不知,你那夫君会否弃其他念,前来救之呢?”
说话间,却见兰凌已然站了起来,道:“若你想杀便杀,何故如此羞辱之,兰凌,但求一痛快!”皇子拓与之如霜冷的眼神蓦一交会,便也被其气势所摄,翻身下马回坐高台,姿态庸懒却仪表风发。“求一痛快!……”他细品着这一句话,锋芒毕露,尖锐道:“休想!”顿时起身,令道:“三军听好,将其乱蹄碾之!”
令下,三军一阵高昂,金戈铁马皆待毕!正于此时,一人缓缓走上高台上,却是赛红英,站立于皇子拓身侧,垂首低道:“皇子何故如此呢?将之留下,不就尚有一场好戏得以观之!”闻言,皇子拓抬手示令,三军静默!“说下去!”他令其身旁红英道。
红英斜觑一眼台下兰凌怒目,凛冽一笑,“那就且看谁是惜花人了!”
“你想做什么?”兰凌高喊,欲一呼而是行时,却被刀枪所挡。反观一旁皇子拓,只冷冷丢下一句,“皇兄那边已与赫连天旧时部属会合,看来大战在即,在这几日内……”他随之睥睨,冷笑道:“别坏我事便可!”随之起身,回驾城中!红英得到默许,躬身一笑,“当然!”
红英步至兰凌前,蓦地一笑,“那次在荆棘林中的仇,我一定会报!”
兰凌大惊,“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就要你的祁连死!你该看清了你自己在皇子钧身旁的价值了,你被俘的这几日,怎不见他来救你呀!”红英冷声喝道:“如今天下群雄闻令并起,我告诉你,该在他身边的女人是我,而不是你!”
“你依违两可,一边尚在故做姿态讨好太子,一边却换他令旗,岂不也置他于不义之中,让他失信于天下群雄间!”兰凌无力道,“你好矛盾哪!”
“我不要他做什么太子,也不要他得到什么天下!”她一把钳住兰凌的下颚,“我只要他的人,这也是我和皇子拓之间的协议,我帮他得天下,他遂我所愿!”说完,红英撇开她,沉声令道:“将她吊在城门口!”
冷风疾过,扬起城门口的那大红轻纱,轻轻拂过红英那狰狞的神色,抬眼望,城外黑云拢聚,朝此而来,眼看一场大雨将近!……
天灰蒙蒙地,细雨如酥。祁连一个人,孤独地牵着那匹野马,迎着风雨缓缓前行,相映成辉,恰就一幅“古道瘦马西风漠,天涯柔情两断肠”之图!此刻在祁连眼中,天地尽苍茫!风一吹过,扬起了野马颈上那跟已然被雨打湿了的黄色丝带,打在脸上,竟是冰冷如斯!
祁连摘下那因被雨打湿而粘在脸上的丝带,深深一凝摘解而下,“兰凌,何以拒绝了我,却又逃婚呢?”他转身望去:长陵赫赫千古梦,群雄聚首处,他再难容身下!
“看样,一场大战在即吧!”自长陵之方所传来的阵阵鼓角操练之声,任是谁也都看得出这一触即燃之势!也不由得他佩服起他爹--赫连天来!方只振臂一伸,竟也一呼百应,旧时部属,各方群雄皆闻令而来,誓拥太子复位!
轻地一笑,祁连轻拍马颈,“好马儿,既此处不相容,定有相容处,我们走吧!”
“且慢!……”一声沉喝自身后响起,祁连回头,一把油纸伞遮去了大半容颜,细下一看,却见是红英!
“你?……”祁连蹙眉望着她,她不是一向与他无交的么?
“如今战势即发,此刻你却默默而去,敢问何为?”红英道,见祁连没有开口,轻地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去找兰凌公主么?一个落跑的新娘!”
言一出,祁连蓦地一震,却也不反驳,“没错!我是想去找她!”
“那你可知何处去?”红英问,“莫不是,天涯海角!”
祁连斜觑她的神色,沉声问道:“你想说什么?”随之红英扔来一物,直对祁连面门,反手一握,祁连接住一望,那方红色轻纱赫赫夺目,祁连不禁一阵大惊,“你知道兰凌在哪?”
“往此西行五百里,你的兰凌可在那等你很久了!”她神色骤然转阴,“能否救出她,就看你祁连本事了!”
“你抓了她?”祁连难以置信,“你到底在做什么!”忽地,祁连心念一转,“你在皇子钧身边卧底?”
红英似乎不想与他多说,阴沉道:“你若再迟一步去的话,怕是再也见不到你心爱的人了!”
闻言,祁连无奈,只得一步步后退,抬手指着她,切齿道:“最好她不要出什么事,不然我不会放过你!”语出,祁连飞奔而过,跨马上前,扬鞭去疾!
只剩得红英独留当下,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去吧,一场困兽之斗正等着你呢!”
寒风凛过,再扬不起那曾经随风飞扬而起的那方丝巾,随之落地的,还有那根缠绕在野马颈上的黄色丝带,碾落成泥,再不复!……
雨,见势越猛,毫不留情地打在城门之上那苍白如复!城脚下,是数百利刃闪着寒光尖锋相对,若稍一差池落下,必将万刃穿胸而过!她再无力嘶喊出声,只是,时不时地她强令自己睁开眼,虚弱地望着城外烟雨蒙蒙处,心中只得祷念:祁连,千万不要来!……
然,事与愿违地,烟雨尘蒙中,隐隐可见那单骑迎风来,万物肃穆静如死地,除却雨势的瓢泼,就只剩那铁蹄蹬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骏马未及,祁连远远便望见了吊于城门中央,那血色鲜红!“兰凌!……”一声长呼而出,随之却被天边一道闪电划过,随之便被一声滚雷轰隆盖过,无人听得!雷电闪过那一刹那,祁连座下骑兴是受惊般,骤然间失去了方向,前蹄高扬,一声长嘶扬起,迎着雨势彻透苍穹!
骏马突如其来的不受控,使得祁连偏身一晃,落地之时,反手抓住马颈鬃毛,扬臂一刻,脚踏马鞍,纵身翩然而去!跃至城门旁,背贴城墙而靠,眼望城下数百利刃寒光凛凛,祁连不免担忧地望向了兰凌,“兰凌,……”发红双眼紧锁她此刻的苍白如死。
缓缓地,她闻声睁眼而望,先是嫣然一笑,显得是那样的无力,雨水顺着她的轮廓蜿蜒而下,她沧然道:“……为,为什么,要来冒这个险呢?”
“你别怕,我这就救你下来!”祁连反掌重拍城墙石砖,反身一旋,若翻江猛龙般,直旋而上,落在城门高台上!拉起执缰之绳,祁连缓缓将之拉上城墙上!直到,他握住了她掌心的湿热,心下不免一直狠辛酸沧然!
然就只一刻,祁连骤觉身后一凉,疼痛之感慢慢蔓延开来,顺着雨水,鲜红顺势而淌,顷刻间祁连手中一松,绳索疯狂地直溜而下!
骤只觉心下一凉,祁连一把攉住那不受控制的绳索,这次,他不再急于将她拉上城门之上,而是将手中绳索绑于一根石砖之上,反身望着身后早已等待多时的铁甲军,凛冽一笑,“我就知道,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地就让我逃离这里!”说话间,双眼渐渐转为阴暗,继而幽亮如鬼,嘶声喊道:“……那就都来吧,挡我者,我必诛之!”声言方落,三军顿如洪猛般奔涌而上,势压山河!
反手夺过来人手中长刀,探讨来回,挥砍如斯,竟毫无章法可言却招无虚发……
疾风带着雨水狂打着这一城里所有人的生死较量,从城门口,打到城门下,从城门边,又被逼至城中央……他望着如何也杀只不尽的士军,群龙无首地,任它狂涌而来,饶是他也难鼎峙其心!
在不知持刀奋战了多久之后,身上已是斑斓血迹,随着雨水一点一滴地渗入土中,呈现出阴暗的晦色!毕竟,数尺长刀终有限,终难敌万刃齐发!那么的一瞬间,祁连眼中竟隐现那般不甘,那般痛恨,却也那般的视死如归了!目光紧锁前方的军甲辉煌,他再度握紧了手中长刃,“啊!……”一声怒喝,满带那悲,那恨且勇且狂,遇神杀神,遇佛诛佛!
蓦地,他静止在了他杀出的那一片方圆之内,骤然转身向兰凌,一声长啸破空而出!“不!……”
只在那一瞬间,他弃刀而去,任他数百雄兵刀剑相加,他此刻再无知觉!
只在那一瞬间,紧紧缠绕在声石砖的绳索正一点一点,一丝一丝地瓦解,松懈!……
城下人,命只旦夕间!……
终于,绳索“嘣”的一声,断裂开来,轻纱绝袂,漫天逸!
“兰凌!……”一声长唤,掩过了那利刃刺入血肉中的声音,刀戈铁刃交击间,他却听到了兰凌那空中游丝的呻吟声和自己心死的声音!这一刻,他只觉喉间腥甜,却不忍宣泄而出,唯只强忍吞落肚中;也在这一刻,他彻底的疯了,如同一头猛兽般,再感受不到疼痛。
“杀,杀,杀!……”他疯狂地呐喊着,发红的双眼已似魔鬼,他痛彻心扉,“……你们都给我死在这里!”反手执起身旁掉落长刀,一刀一落,数十头颅竟漫天飞起,灰蒙蒙的苍天所淋落下的,亦全腥红。漫天血雨,只为他而飘!……
直到,他再无力撕杀,长刀拄地半跪而垂,却仍旧血雨如泄!
剩下的所有兵士,似乎,再也不敢越近一步,唯只绕着祁连,手中兵器再不敢擅自妄动一下!
“杀!……”又一声怒吼狂迸而出,众军士一阵哗然,却不见祁连再度举刀!久久,在众将士一点点试探性地逼近后,他毅然站起,那一瞬他又再度无力半跪跌下!
轻抬眸,如死灰般目光扫视过眼前一切,顿成黑白。他依然顽强地拄刀起身,一步一步地,往着城门口而去。被雨淋湿的发打在脸上,粘着他的血肉,他双手在颤,双足在抖,踏上一地的泥泞,朝前而去。
“杀!”众军中,不知是谁高喊此一声,又一阵哗然,在祁连骤然转身一刻,嘎然而止,神色中闪过的那一丝光芒竟教前排不少兵士心下骤寒,无力举刀跌坐地上!
无视于他们,祁连依旧步伐如旧地,朝那红颜缓缓而去!
他将她抬起,缓缓抽离地上那数之不清的利刃,此刻的兰凌,再无了往昔的绝色,剩下的,是荒颜死去!从她胸膛无数伤口中依旧喷涌而出的鲜红,与之那件红色嫁衣,融为一色,再不分离!“兰凌!”他颤颤地唤着她,双手捧上她的容颜,哭道:“我,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走,到你想去的地方,永不分离!”
他将之兰凌往着背上放去,解下腰带将两人紧紧缠绕紧缚,那一刻,他无力得再次跌倒而下,起身时,嘴中只喃喃自道,却是说给兰凌听,“没事,没事的,我们走,这就带你走!”
“让开,谁挡我,谁死!”抬眼睥睨,他冷冷吼道。
他一步步地近,众军便一步步地退!
“杀呀!”军中又一长声骤起,这次他们没有再次却步,则一拥而上!
暴雨瓢泼,腥风血雨中,只听得他嘴中一字一句地细数着:“……两千九百一,两千九百二,两千九百三,……两千九百七,两千九百八,两千九百九!”蓦地,他停了下来,长刀直指前方,如魔似鬼般,傲视众生,冷道:“谁想当我刀下第三千条亡魂的,尽管上来!”这一刻,他杀疯了心。他成了魔鬼,成了这个天下芸芸众生望而止步不敢前的魔鬼!
“嘶”的一声战马长鸣,从城外侧门中,那匹曾经的野马纵蹄而来,纵过祁连身旁,驮起两人往着那侧门城外处,狂奔而去!兵甲交击过处,它全身亦血色斑斓!一场生死困兽之斗,就此告终。
城内,除却满地尸体堆积,血流成溪的疮痍之态,就只内城中,那抹红色凛然久久站立凝望,他俯视城中的一态生死过处,竟淡然一笑,转身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