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群雄荟萃共相谋，逐鹿云梦四方汇2
“到了！”邓陵勇道。
“‘君子战虽有陈，而勇为本焉’！”
“‘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
邓陵勇与乡里染丝对视一眼，齐声回道，分别爆出自己的名号。
那人衣着有些褴褛，对着二人抱拳笑道：“邓陵兄、相里兄，久等了，历尽千山、跨越险阻，楚墨相夫无法来也！”
二人纷纷见礼。
邓陵勇见楚墨相夫无法的落魄，升起一丝兔死狐悲之感，叹道：“自他墨翟钜子家消失后，我们秦墨一直遍寻天下可以有助成就墨翟钜子的势力。
是以当初选择辅佐秦王，助力其发展壮大、完成一统天下的理想。可是，不想到了秦王嬴政这一代，早就忘了先祖的功劳。
我们秦墨的门徒十之八九被瑶为役民、设苛捐杂税、立苛律，吃水不忘挖井人，是他们背弃了先祖的承诺。
嬴政统一天下后，开始信佞臣，远贤明，诛异己，我们墨家振兴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了，虽然父亲给俺取名邓陵勇，也不知何日才可重现墨翟在位时的光辉！”
相夫无法说道：“邓陵兄，不要过于悲观了，我们楚墨一支本是游侠四方，发现楚国是当时势力最大的国家，也最有可能实现墨家的理想，于是我们选择助楚抗秦，可是谁曾想，最后楚还是亡了。
楚国的原部也死的死、逃的逃，分崩离析，偌大的国家顷刻间瓦解，听说楚国最后的名将项氏一族也迁到了会稽避祸了。
而我们楚墨一支这些年也东躲西藏，在山间落为匪盗，苟延残喘罢了！说起来齐墨一脉似乎生活的比较滋润。”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唯一的女子相里染丝。
“相夫无法，你的名字真是愧对墨翟钜子的厚望，要不是看在你的名字跟墨子还讲些缘分，老娘还真想死了你这张嘴！
我们齐墨是入乡随俗，游说齐地的个门各派，使他们支持墨子‘兼爱非攻’的思想。
要想说服人家，先要牺牲自己，于是我们才入乡随俗，摒弃自己原有的观念，与他们保持一致。
这样让他们从心底不排斥我们齐墨一支，才有可能慢慢被我们影响。
你楚墨这些年是在山里当盗匪当久了，山里雾大，莫不是也蒙蔽了你的眼睛？”
他没想到，女性的相里染丝居然是三墨钜子之中脾气最火爆的一个。相夫无法被相里染丝怼的脸色一红，讪讪不语。
“齐墨居然推举一个小娘皮当钜子，难道这就是齐墨徒对墨子‘兼爱’的理解么？”邓陵勇讥讽道。
有他在的地方，他不允许别人比他的锋芒更强，尤其是一个女人。
齐墨相里染丝回道：“邓陵勇，你这样说岂非是公孙龙的‘白马非马’①的论调么！
别以为你秦墨那点破事我们都不知道，我不点破，是为了三墨合一，更好的在一起团结，你们秦墨这些年能够生存下来，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暗地里与秦军那点勾当么？
胡乱选择站队，能怪谁，要不是有秦国军方的扶持，你秦墨岂能苟延残喘到今日！”
相里染丝盛气凌人，大声质问邓陵勇，问的他哑口无言。三墨交锋，齐墨胜！
相夫无法第一个投降道：“好了，今日大家凑到一起，是商量这个云梦之约的事怎么办？
抢夺机缘，凭我们三墨的势力，已经不及当初墨门的十之一二，恐怕没什么人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可是鬼谷子传道的机缘，那就是一步登天的机会，我知道我们墨家的人去学别人家的传承是很丢人的事，可是就这样放弃，也实在可惜！”
“机缘我们不参与争夺，但并不代表我们不可以受益于云梦之约的机缘，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次的机缘争夺之战一定惨烈无比，得到机缘的势力也会元气大伤。
云梦山西北面连接太行山，东、东南、西南面，我们三墨各自派人守住一边。
待得到机缘的人下来，刚获得机缘的人一定心静不稳，得意忘形，他们可以趁其心神放松，防备最弱之时将其捕获。
到时获得多少机缘，那就是各自的本事了，且看我们能否撬开他们嘴，能让他们吐露多少禅机！”邓陵勇道，一丝凌厉之气抑制不住冲出体外。
“齐墨自东而来，这东山脚下自然归我们齐墨把守！”相里染丝淡淡道，她斩钉截铁，无人敢违。
“秦墨自西而来，那这西南面也归我们把守。”邓陵勇紧接着道，他如一把利剑，无人敢挫其锋。
只剩一个东南面留给楚墨相夫无法，那一面最小，也意味着将来利益可能也最少！
他脸色一暗：谁叫自己实力最弱！念及此，他苦笑道：“楚墨，把守南面吧，不过咱们既然同出一源，三派得到什么好处，咱们可都要共享的！”
“那是自然！”齐墨与秦墨异口同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任谁都听得出他们的虚伪和敷衍，最后他们若是得了好处能否分给别人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三方各自散去。
同一天的信都县。
气氛紧张，各自布置，许负却心血来潮，拉着杜荧逛街，灌婴跟随左右。
三人走出众人所在的酒楼不远，突然被街边一户人家周围围了不少人，里面有哭声，三人本欲绕行走过，可是灌婴却突然站住，想要去人群中看看。
灌婴难得提出自己的看法。杜荧怎好忤逆，便跟随前去观看。
只听里面有人哭喊道：“各位过路的大爷，鄙人董如寿，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有拙作《季姬击鸡记》一篇。
如有看的过眼的，请赏点饭钱，我也可以代写书信，也识得几个字，可以教孩子读书认字，家中孩子已经魂归天际，可是肉身尚未入土为安，我中年丧子。
哀，莫大于心死！唉，百无一用是书生，用的时候连埋葬孩子的钱都没有，呜呜呜。”
自称董如寿的中年男子呜咽的哭了起来，虽说是一个文弱书生，可到底也算七尺男儿，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出自己最软弱的一面，可见真是到了伤心处。
周围聚了不少人，但大都是平民百姓，有文化的不多，只是他面前放置的一块牌子，议论纷纷，不懂品评。
杜荧望去，文章标题《季姬击鸡记》①，内容是：季姬寂，集鸡，鸡即棘鸡。棘鸡饥叽，季姬及箕稷济鸡。鸡既济，跻姬笈，季姬忌，急咭鸡，鸡急，继圾几，季姬急，即籍箕击鸡，箕疾击几伎，伎即齑，鸡叽集几基，季姬急极屐击鸡，鸡既殛，季姬激，即记《季姬击鸡记》。
杜荧看了，禁不住赞叹：“此文妙极，通篇只有一个音节，故事流畅，思维结构巧妙，是个有才华的人。”
“公子，可曾携带钱财，给他一些，好不好？”灌婴问道。
杜荧一听便明白这里面有故事，当下也不多问，将所有钱财都给了灌婴。
灌婴走到男子面前，步履有些沉重。他蹲下握住那人的手，把钱放在他手心里说道：“老先生，你的故事，俺感同身受，你是丧子，俺是丧母，你的痛苦，俺懂得！
此情此景，我感觉如梦如幻，似曾相识，你俺都曾面临黑暗，只有自己坚强才会走出黑暗。”
听了灌婴的话，男子有些感动，他在这乞讨一天了，眼前这个男子是第一个对他鼓励的人。
听到这杜荧也大概明白，灌婴这是触景生情，男子的遭遇灌婴也遇到类似的经历。
杜荧也走到男子面前弯下腰说道：“这位老先生，我想对您说两句话，第一句就是既然身处黑暗，白昼亦不会遥远；第二句就是，面对太阳，终究会看到阳光！”
二人离开，许负却如一根木桩般被杜荧牵着走，杜荧察觉到异常，问道：“你怎么了？”
“杜荧哥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这些话好动人，许负心里好感动！”半晌，许负回过神，满脸通红，仿佛呓语道。
杜荧并未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笑道：“怎么了？”
“没，我只是觉得，在你身边便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许负羞答答低下头道。
女人动了情，便满眼都是你！
杜荧笑着摸摸她的头道：“走吧，天色不早了，晚上的信都可不太平！”
释义：
①《季姬击鸡记》：作者赵元任，此处引用赵先生的原文，翻译有几个版本。
译文一：季姬感到寂寞，罗集了一些鸡来养，是那种出自荆棘丛中的野鸡。野鸡饿了唧唧叫，季姬就拿竹箕中的小米喂它们。
鸡吃饱了，跳到季姬的书箱上，季姬怕脏，忙赶鸡，鸡吓急了，就接着跳到桌子上，季姬更着急了，就借竹箕为赶鸡的工具，投击野鸡，竹箕的投速很快，却打中了几桌上的陶伎俑，那陶伎俑掉到地下，竟粉碎了。
季姬睁眼一瞧，鸡躲在几桌下乱叫，季姬一怒之下，脱下木屐鞋来打鸡，把鸡打死了。想着养鸡的经过，季姬激动起来，就写了这篇《季姬击鸡记》。
译文二：四姑娘[伯仲叔季，季为行四]为了排遣寂寞，于是豢养了一些鸡，那些鸡就是林地里的那种林鸡。林鸡饿了便唧唧叫起来，四姑娘于是用簸箕盛粟米给鸡喂食。
鸡吃饱了，便跳到了四姑娘的衣箱上，四姑娘一看这不行啊，就急忙叫喊着驱赶鸡，鸡惊，继而又蹦到了案几上，四姑娘匆忙中，将手中的簸箕照着鸡就扔了过去，簸箕飞过砸中几个陶俑，陶俑摔得粉碎，鸡在案几底下不住惊叫。
四姑娘情急之下抄起木鞋打鸡，鸡虽然被打死了，可四姑娘仍是心绪难平，于是便写下了《四姑娘打鸡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