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微蹙起眉头,拿出手帕掩住口鼻。户田则微微有些怔忪,至于川岛芳子却是一脸的无动于衷。
北燕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人,看着三刀的伤口还在不断的往外渗血,此刻早已是急的满头大汗。
“你们走吧!”高木忽地说道。
美绘子瘫软在地,好半天才想起来翻译,北燕听罢扶起三刀就向外走,户田叽里咕噜的在后面抱怨着,高木并不理会,川岛芳子却起身走到北燕身边说道:“丫头,你最好小心点,你总有栽的那天!”
北燕看着川岛芳子冷冷的回敬道:“是吗?我敢说,你的下场一定比我惨!”说罢拉开和室的门便向外走,因为走的太急,北燕无意间碰到了三刀的伤口。三刀猛地吸了一口气,北燕赶紧回身看去,却在和室的门快要关上的一瞬,看见一个男人从和室内的隔间走出,那男人的身影很是熟悉,北燕不由得低唤道:“大当家?”但究竟是不是大当家谢春祥,北燕已经没有时间查证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三刀,于是北燕收起心中的疑问,赶忙扶着三刀走出食肆前往医馆。
深夜,病房
东子悄悄推开病房的门,轻轻的走了进去。但见桑云睡熟了,便没有唤她,也没有开灯,就那么借着窗口映进的路灯光亮,默默的站在床边凝望着。
那光滑的额角上散落着碎发,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在微微颤动,好个如仙子般的女人,东子看的痴醉。不过因为刚刚做了大手术的缘故,桑云的面容多少显得有些憔悴。东子心疼的抬手撩开桑云的头发,冰冷的手指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东子不由得心头一震。
“阿生,……,是你回来了吗?”桑云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问道。
东子一惊之下,赶忙收回手。声音有些发抖的应道:“桑小姐,是我!”
桑云睁开眼睛见是东子,有些讶然的问道:“是你啊!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开灯呢?”
“见你睡了就没开灯,正想走呢!对不起,吓到你了吧?”东子随口扯谎道。
“还好,没吓到我,我还以为是阿生回来了呢!”桑云笑了笑,想缓解眼前的尴尬。
东子笑笑回道:“见你没事,那我这就回了!”说罢抬脚欲走。
“既然来了,那就陪我说会儿话吧!”桑云说道。
东子挠了挠头迟疑了一瞬,忽地指着桌上的一篮子苹果说道:“那我,我给你削个苹果吧!”说完打开灯,走过去自顾自的挑选起苹果。
桑云默默的盯着东子的一举一动,东子注意到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干嘛盯着我看啊?”
“你今年多大了?有二十吗?”桑云好奇的问道。
东子递过苹果,挑眉笑问道:“难道我是棵树?”
桑云一脸狐疑,东子笑着接道:“脸上长着年轮吗?让你看了那么久!”
桑云扑哧一声笑起来:“东子,我今儿才发现你原来还挺逗得。”
东子心里想说“其实有好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张了张嘴,终是化成了一句很随意的回答:“我二十二了!”
“哦,看着你还真不像,感觉要小一些呢!”桑云咬了一口苹果,含糊不清的说道。
东子抿嘴而笑。
“吱”门开了,孟生略显疲惫的与小虎走了进来,但见东子坐在那儿,不由的紧锁起双眉。东子也一脸不自在的站起身来,桑云嗔怪的说道:“阿生,你不是说会早点回来的吗?”
孟生笑着走过去说道:“让事情绊住了!你闷了?”
“还好,东子来陪我说了一会儿话。”桑云笑答。
孟生回首看了看东子,略顿一下对他说道:“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那后天的事儿呢?你打算好了吗?”东子问道。
“我会和小虎一起去的,你这两天就先休息吧!”孟生没有情绪的回道,似乎早就做好了决定。
东子愤愤的说道:“生哥,你到底还是不信我了,是吗?”
“不是说了吗?叫你先休息!”孟生忽地吼道,惊得桑云半张着嘴看向他二人。
东子苦笑道:“生哥,你自己多小心吧!”说罢,转身疾走而出,狠狠的摔上了房门。
小虎立时要去追却被孟生拦住说道:“不用管他了,后天带几个信得过的人跟我去码头!”
小虎为难的点点头便转身出去。
孟生重又走到桑云床边,桑云赶忙握住他的手问道:“怎么了这是?你从没那样呵斥过东子!”
“此一时彼一时”孟生垂头丧气的答道。
桑云吞吐了一会儿才说道:“北燕的事,你是不是怀疑东子?”
孟生安慰着说道:“你不用担心了,我自会处理。”
桑云担忧的看着他,却不好再说什么。
医馆
老大夫处理好三刀的伤口,北燕扶着他向住所走去,一路上二人都静默无声,北燕几次想要开口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不用介怀,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三刀忽然开口说道。
北燕没有应声,却瞬间定住了脚步,三刀疑惑的回头看去,但见北燕身子轻颤的垂首站在那儿,不由得担忧道:“怎么了?”
“你做事情为什么总是这样,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自己啊?四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你到底想要我欠你多少?”北燕忽地吼道,随即痛哭起来。
三刀一愣,这是他第一次见北燕哭的这么厉害,一时间怔在了原地。
北燕抬起泪眼,目光复杂的看向三刀哽咽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看见你吗?就是因为你脸上的疤,那条因为我才被人砍下的疤痕!它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我,你有多爱我!但是我不爱你啊!我这辈子都给不了你回应的……。”
三刀看着北燕痛苦的样子,一把抱住她,声音平静的说道:“爱你是我的事,你只要继续做自己想做的就好,能守在你身边我就足够了,从没有奢望更多。”
闻言,北燕忽地挣脱了他,“啪”一个耳光重重的扇了过去,并大声吼道:“我讨厌你!”随即疾跑而去。
三刀追了两步便停了下来,他明白北燕需要时间,现在的她一定很痛苦,应该让她冷静一下。北燕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正如六年前一样。那年他们被仇家追杀而躲进了林子里,半路上北燕为找失散的孟生,而孤身犯险。岂料被仇敌发现,为保护北燕,三刀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刀,毁了自己的半张脸。但是三刀从没有后悔过,因为他始终认为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自己所爱的人,这是没有错的。但是今天看到北燕因为自己而感到困扰,三刀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是……错了!
巷口
北燕扶在一面破旧的墙上,掩住嘴巴尽力不叫自己哭出声来。但是胸口痛的好像无法呼吸一样,她只好慢慢放开手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最近好吗?”一个男人的说话声从墙壁的另一面传来,北燕一惊赶忙放低自己的呼吸,趴在墙壁的缝隙看去。
一个身穿日式和服的男人正抱着一个艺妓装扮的女子。女子用生硬的中文回道:“这里安全吗?我们在这见面不会被发现吗?”
听闻这个声音,北燕心中一阵惊疑,这不是那个日本翻译浅野美绘子吗?那男人是谁?声音好熟,是他吗?可是为什么会穿着和服?北燕不由得睁大眼睛瞧去,但见那男人转了过来,竟真的是大当家谢春祥!这是怎么回事?北燕脑中一阵纷乱,看来自己在高木那看见的人的确是他,可是为什么他会和日本人走的那么近?还和美绘子是一对!
“美绘子,等我找到机会就会带你走的!所以你再多忍耐一段时日!”谢春祥轻柔的拍着美绘子的背说道。
美绘子满面幸福的回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带我走的!我等着你!”
“嗯,我的美绘子,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谢春祥亲吻了一下美绘子的额头,复又问道:“高木囤放货品的仓库在哪?你可有画好图?”
美绘子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一张图纸递与谢春祥说道:“这是我昨天才画好的,高木为人很机警,每半个月就会换一次地方,这已经是第五天了,你要动手的话,可要尽快啊!”
谢春祥揣好图纸,又将美绘子紧紧搂在怀里。
北燕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嘴角轻笑,心中暗叹这美绘子的痴傻,对于谢春祥的利用竟还全然不知!不过,图纸?货品?这指的是什么?北燕不由得心中疑惑起来。不过以她对谢春祥的了解,只怕他又是在干着黑吃黑的勾当,表面上为日本人卖命,实际上却在暗地里算计着。
不过这毕竟是他与日本人的事情,北燕没有心思理会遂起身欲走,却忽听谢春祥说道:“等到事成了,这全北平最狠的人物,可就不再是什么龙锦阳了,而是我谢春祥!”
北燕心中一紧,开始担忧起孟生的安危。“叮当”脚边叠起的碎瓦竟被自己带掉了一片。声音立时引起谢春祥的注意,“谁?”谢春祥放开美绘子,急匆匆的跑向墙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