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驾崩
慕迟羽2021-05-13 14:093,285

  玄烨一路沿着养心殿外的甬道奔跑,无论薇儿如何呼喊,他就是不停下来,待到御花园的假山处转弯时,因脚下的湿泥而摔倒在地。薇儿赶忙上前扶起玄烨,替他清理着衣袍,玄烨忽地抓住薇儿的胳膊大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薇儿吃痛,却咬唇不语,只是怜惜的看着玄烨,心知刚才的一幕对玄烨来说打击很大,眼下定听不进任何人的话,所以只能静静的陪着他伤感,等他的情绪慢慢平复了。

  养心殿内

  孔四贞命人将昏迷的顺治抬到床上,又赶忙宣了太医,紧接着差吴良辅去通传皇太后和各宫妃嫔娘娘。

  不一会儿,在太医未到之前,皇太后便已带着苏嘛拉姑匆匆赶来,见孔四贞立在一旁,遂眼光一滞,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转首走到顺治身边,握起他渐渐转凉的手,担忧的抚着他的额头。

  一侧的苏嘛拉姑见状,赶紧上前附在皇太后耳边小声的说着,但见皇太后面色忽地一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顺治,踌躇起来。

  苏嘛拉姑见皇太后不语,遂有些着急的说道:“皇太后,可不好再拖了。”

  皇太后回转过神,眼睛在顺治脸上一掠,似乎坚定了什么,转身站起对孔四贞及宫娥太监们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孔四贞闻言,上前一步说道:“皇额娘,不如让贞儿留下照顾皇上吧?”

  皇太后眉头微微一皱说道:“贞儿,这个时候你不适合出现在这,还是跪安吧!”

  孔四贞听罢只得俯身施礼,默默的后退,眼光却依旧落在顺治身上,良久,才一下狠心转身而去,却在门口撞上了慌张赶来的佟佳氏,佟佳氏见孔四贞在此,不由得一愣,随即脸色微微泛白。孔四贞刚要俯身施礼,但见佟佳氏已经侧身而过,大步走进殿内,孔四贞遂咬紧了双唇黯然离去。

  刚刚走进大殿的佟佳氏,就听见皇太后对苏嘛拉姑吩咐道:“快去请大师来,一切按早先说好的办。”苏嘛拉姑点了点头,便疾步向外走去。但见佟佳氏进来,赶忙施了一礼,也不等佟佳氏说话,便起身出去。

  佟佳氏见苏嘛拉姑如此形色匆匆,只道顺治病情堪忧,来不及多想,遂赶忙上前对皇太后施礼说道:“臣妾见过皇额娘,不知皇上怎样了?”

  皇太后此刻已经声音暗哑,遂摆了摆手让佟佳氏起身说道:“你来见见临儿吧!”说罢,转身退到了一旁。

  佟佳氏心里一紧,眼圈渐渐开始泛红,她轻轻走到床边低声唤道:“皇上,皇上,敏蓉来看你了,你醒醒啊?”

  不知是顺治恰巧醒转还是佟佳氏的呼唤起了作用,顺治睫毛颤抖了两下竟真的悠悠醒转过来,但见面前双眼盈满泪水的佟佳氏,不由得张了张嘴,却因喉头干涩而发不出声音,佟佳氏见状赶忙倒了杯水,扶起顺治使他靠在软垫上,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服侍他将水喝下,稍缓了一阵,顺治终于能发出声音了,只见顺治眼含歉疚之色的握住佟佳氏的手说道:“敏蓉,是朕对不住你。”

  佟佳氏一听赶忙摇了摇头,却惹得强忍着的泪水瞬间滑落,一时再难控制,竟不由得呜咽出声。

  顺治扯了扯嘴角,想要给佟佳氏一个微笑,却奈何连这点力气都不复存在,只得轻叹着说道:“敏蓉,玄烨说的对,朕,朕的确欠了你。”

  佟佳氏紧咬着双唇,浑身颤抖起来,反手紧紧抓住顺治的手,良久才止了哭声,轻柔的说道:“能入宫与皇上相伴,敏蓉足矣。”

  顺治闻言不禁想起孔四贞此前对自己说的话,眼角滑下一滴泪水,那泪水顺着脸颊滑入脖颈,似乎向着心的方向流去,所到之处一阵温热。顺治忽地想起什么,在枕下摸索着,佟佳氏见状赶紧帮他取出,不由得一愣,竟是一道圣旨。遂眼含疑惑的看着顺治,只见顺治缓缓看向站在一旁偷偷拭泪的皇太后说道:“皇额娘,这是,这是儿子拟好的圣旨,儿子,同意,皇额娘的,的,意思,立,立玄烨,……。”一语未完又咳了起来。

  佟佳氏赶紧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心里却不由得暗暗惊讶顺治所说的话,皇太后也赶忙上前,满面疼惜的摸着顺治的脸道:“临儿,好好躺下,你很快就会没事的,你要额娘答应的,额娘都依你。”

  顺治苦涩的笑了笑说道:“皇额娘,现在不重要了,不用了,儿子,儿子只希望,额娘,好,原谅,儿,儿子不孝。”

  皇太后强自忍住哭声说道:“来得及,来得及,你要撑住。”

  顺治叹了口气转首向佟佳氏说道:“敏蓉,玄烨就交给你了,他,还小,你要,好好教导,他,对他多点爱,这孩子,太,太孤独了。”

  佟佳氏点头应道:“是,皇上,敏蓉记住了。”

  顺治放松下来,转瞬间又合上了眼,惊得佟佳氏高声喊道:“皇上,皇上,……。”

  御花园

  由于玄烨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所,所以通传的太监没能找到他,他不知道自己即将与父亲生离死别,现下还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中不能自拔。薇儿的双臂已经渐渐没了知觉,木木的。但薇儿依旧一声不吭的守在玄烨身边,静静的看着他。玄烨终于止住了泪水,慢慢松开手。

  薇儿这才轻柔的问道:“三阿哥心里可舒服一些了?”

  玄烨不语,呆呆的望着地面,薇儿则轻声说道:“三阿哥其实不必有这样的心结,三阿哥可曾问过娘娘是否有怨?”

  玄烨一怔,抬起头来不明薇儿所言何意?薇儿继而说道:“或许娘娘从头到尾就没有怨过!”

  “额娘每天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难道我看不到吗?就算额娘不怨,那也不代表皇阿玛做的对啊?”玄烨忽地愤愤说道。

  “三阿哥又怎么知道皇上没有尽心力?”薇儿淡淡的问道,不等玄烨发作,薇儿附又说道:“小时候家贫,阿玛、额娘、弟弟还有我,常常吃不饱、穿不暖,无奈之下,阿玛便将弟弟过继给同宗亲戚,可是日子还是很难过,后来,阿玛就写了休书逼额娘回娘家,起初我也埋怨过阿玛,以为他是自私,很为额娘抱不平,一气之下离开阿玛进宫做了宫女,可是直到额娘去世前不久,我才知道,阿玛那么做不过是希望额娘可以回到富足的娘家养病,不用跟着他吃苦,而额娘一直是明白阿玛心意的,所以额娘从不曾怨过阿玛,直到死的那一刻都是笑着的。”

  玄烨听得呆住了,薇儿见状笑笑说道:“所以,你阿玛和额娘的事情,你又真正了解多少?说到底那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自己来解决呢?”

  玄烨几次张开嘴,最后都成了默然无声。

  此时,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玄烨忽地觉得心间的一缕阴霾也在渐渐消散。

  “三阿哥,三阿哥,……。”半缘惊慌的在园子里呼喊,原来那群小太监没有找到玄烨,便去通知了半缘,半缘知道玄烨愿意躲到这御花园来,便来此试试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他。

  玄烨闻声不耐烦的现身叫住半缘问道:“后面有老虎追吗?”

  “皇上,皇上,他,……。”半缘话未说完泪已落下。

  玄烨顿时手脚冰凉,嘴唇微微开始发抖的问道:“皇阿玛怎么了?”

  半缘忽地大哭出来说道:“皇上驾崩了。”

  玄烨一个踉跄,被薇儿赶忙扶住,玄烨顿时有种想哭的感觉,却流不出泪来。

  半缘见状忙上前问道:“三阿哥,你怎么了,三,……。”

  玄烨忽地一把推开半缘,飞奔着向养心殿跑去,一路上直觉得心陷进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黑暗中,正在一点点的往下沉,不由得反复念道“皇阿玛,孩儿错了,求您,求您不要走。”

  待到养心殿时,只见宫娥太监跪了一地,妃嫔、阿哥、格格们都已经痛哭不止,哭号之声响彻整个殿宇。抬眼看去,顺治的床榻已经放下了帐子。玄烨一点点靠近,佟佳氏的呼唤声他早已充耳不闻,满心都是自责的声音“自己昨夜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那些话竟成了我和皇阿玛最后的道别之言。”就在玄烨将要一把掀起垂帘时,一种充斥着整个心房的疼痛感,排山倒海般的压来。玄烨颤抖起来进而发狂般的吼叫着,众人见状赶紧上前将玄烨拉开,玄烨奋力挣扎了几下便昏厥过去。

  玄烨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看着满眼的缟素,玄烨眼睛又模糊了起来。他曾在梦里告诉自己很多次,睁开眼睛一切还是从前的模样,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眼前的一切又将玄烨拉进了痛苦的现实中。佟佳氏见玄烨醒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赶紧命薇儿准备一些粥。玄烨木然的看着周身的人们忙忙碌碌,直觉得都与己无关。

  玄烨忽地坐起,掀开被子要下地,却被佟佳氏按住说道:“玄烨,太医说你受了极大的刺激要卧床好好休息,不可随意走动。”

  玄烨喃喃的说道:“额娘,我想去见见皇阿玛。”

  佟佳氏再也抑制不住,掩面哭泣,良久才道:“玄烨,你,你皇阿玛已经火化了。”

  “什么?”玄烨惊恐的大喊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这是你皇阿玛自己的意思,所以今儿早上便已经火化了。”佟佳氏说罢低低的啜泣起来。

  玄烨心中念道“皇阿玛,您这是在惩罚孩儿吗?竟让孩儿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念及此,不由得悲从中来,声嘶力竭的吼道:“皇阿玛!”随即软到在榻上再次昏了过去。

继续阅读:第32章 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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