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方才鳌拜因为茶杯太烫,遂将茶杯摔在了地上,却不料身子一动,椅子竟然歪斜的倒向一边,鳌拜猝不及防,身子也跟着一歪,这时一直立在鳌拜身后的小太监忽地使劲一推,鳌拜整个人连着椅子翻倒在地,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身侧的另一个小太监急急喊道:“快来扶鳌大人啊!”霎时十几名小太监鱼贯而出,一拥而上的将鳌拜紧压在地上动弹不得。鳌拜恼怒的扭动着身子大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皇帝,你看不到吗?”
“朕当然看得到,这就是朕为鳌少保准备的布库竞技!鳌少保觉得他们操练的如何?”玄烨冷哼着说道。
鳌拜当下心境澄明,遂笑道:“堂堂大清皇帝,竟也做这等卑鄙之事。”
“对付你这种乱臣贼子,这又算的了什么?”玄烨神色冷然的说道,随即拿起桌案上的奏章高声道:“逆臣鳌拜,你多年来所犯罪状无数。今天朕就给你好好数数,一、徇情补用官员,通同结党,以欺朕躬;二、于朕前办事不求当理,稍有拂意之处,即将部臣叱喝;三、引见时在朕前施威振众,高声喝问;……七、倚仗凶恶,弃毁国典,与其相好者荐拔之,不相好者陷害之。总之,其上违君父重托,下则残害生民,种种恶迹,难以枚举。”玄烨一口气将这几年所受的怨气,尽数发泄出来,最后更是咬牙切齿的宣判道:“鳌拜如此十恶不赦,朕判你凌迟抄家!”说罢将奏章扔在鳌拜面前。
鳌拜暴起青筋喝问道:“你这黄口小儿,说什么?”声音如豺狼虎豹般凶狠,直吓的周身那些小太监开始微微发颤。
殿外,半缘听见殿内的打斗声,再顾不上许多执意要进殿,索额图阻拦道:“小师父,今天殿内之事,你插不了手的,就听在下一言吧!”
“你们可是要擒拿鳌拜,鳌拜乃第一勇士,你们到底有多少胜算?这不是让皇上以身犯险吗?快让我进去。”说罢推开索额图就要去开门。
索额图顾不上许多,赶紧拔出佩刀架在半缘的脖颈上说道:“请小师父退下。”
此时,殿内又传来鳌拜的一声吼叫,声音十分骇人,连索额图都为之一震,开始心慌起来。半缘见索额图分神,赶紧躲过他的佩刀,径直推开了大殿的门,索额图一声惊呼还未出口便已被殿内的景象所摄。
鳌拜忽地狂性大发,猛然起身,挣脱了压在身上的小太监,快步走到玄烨面前,忽地将身上的衣袍撕的粉碎,精赤着的上身布满了狰狞的疤痕,鳌拜怒瞪着玄烨吼道:“老夫一生征战,为你们爱新觉罗家受尽伤痛,今日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竟要判老夫凌迟,你可有上禀天地?跪问祖宗?”
玄烨脸色泛白,微微后退着厉声喝道:“鳌拜,就算你曾是有功之人,但你现在所做之事,眼里可还有君臣?可还有大清?”
鳌拜狂笑道:“你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儿,大清在你手上又岂会昌盛?老夫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拼杀一生换来的江山,落在个孩子手上?”说罢又走近玄烨几分。
半缘见此情景不由得惊呼起来,但是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半缘惊骇的连喘息都忘了。就连鳌拜都感到有些意外。
“薇儿,你这是做什么?”玄烨不可置信的看着薇儿,又垂首看了看抵在自己胸前的匕首。“姐姐,你……。”
李德全腿软的坐在了地上,满眼惊异的看向薇儿。
薇儿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玄烨,冷冷的说道:“奴婢也是逼不得已,若是不相助鳌大人,我阿玛就会死,所以奴婢不得不如此!”
“哈哈哈哈,纳兰薇儿,识时务者为俊杰。”鳌拜纵声笑道。
一侧的小太监均已傻了眼,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半缘蹙着眉头看向薇儿,心里泛起一丝不安的情绪,索额图则紧紧握住刀柄,屏住呼吸伺机而动。
鳌拜又上前两步逼近玄烨说道:“终究还是老夫赢了。”
玄烨眼里忽地闪过一丝光亮,讥笑着问道:“是吗?”
鳌拜见他这种神色,不由得一怔,话还未来的及出口,就顿觉腹上一阵刺痛,遂垂首看去,方才那只抵住玄烨的匕首,此刻竟已没入自己的腹中。鳌拜惊诧的看向薇儿说道:“你,你…。”
薇儿淡淡的答道:“鳌大人,奴婢对不住了。”
“你,你这个贱人。”鳌拜抬手一掌捆在薇儿脸上,薇儿一个趔趄向旁歪去,鳌拜随即拔出匕首刺向玄烨,玄烨急忙后退,却被身后的椅子顶住,半缘和索额图见状,纷纷向玄烨跑来,可是毕竟隔得太远已然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忽然握住鳌拜的手腕,用力一扭将刀锋指向别处,随即飞起一脚将鳌拜踢的连连退后。这一刻,众人均是屏住了呼吸。连鳌拜都惊诧的说道:“你,你竟然会武?”
薇儿一脸平静的答道:“鳌大人知道的太晚了。”说罢急攻而上,拳拳到肉,招招紧逼。鳌拜因先前受伤,又猛然拔刀,此刻早已流血不止,几招下来人已有些支持不住。
半缘看着身手敏捷,神情淡定的薇儿,不由得想到那日在天牢外救自己的应该正是薇儿,难怪薇儿当时回答的含糊其辞。半缘心中忽地泛起寒意,朝夕相对了这么多年居然都不知道,原来薇儿竟有一身武艺。念及于此,遂抬眼向玄烨看去,但见玄烨也睁大了眼睛,一脸惊异的看着薇儿。
这时,薇儿飞起一脚踢中鳌拜受伤的腹部,鳌拜咧着嘴踉跄的退后,索额图见机攻上来,鳌拜虽为第一勇士,但在这种前后夹击又已受重伤的情况下,不由得渐渐趋于弱势,慢慢败下阵来,最后被索额图用刀逼坐在地,一众小太监这才蜂拥而上,将鳌拜五花大绑的捆起来。
薇儿转身跪下说道:“奴婢鲁莽,让皇上受惊了。”
玄烨表情慢慢淡漠下来吩咐道:“将鳌拜收押候审。”
索额图随即拉起鳌拜,扯下袖袍为他止住血,忽见鳌拜看向玄烨问道:“为什么?你明明中了毒!”
玄烨闻言不由得冷哼一声说道:“你的计划,一早薇儿就告诉朕了,朕若不故意喝些毒茶,又怎么会引得你放下戒心大肆揽权?这些罪状还真是亏了鳌少保你自己送上门啊!”
鳌拜气的面色铁青愤然道:“想我一生英武,竟然会败在你们这群孩子手上。”
索额图喝道:“少废话,快走!”遂推搡着鳌拜离去。
鳌拜忽地大笑着对他说道:“索额图,当爱新觉罗家的一条狗,你是不会甘愿的,早晚你也会同老夫一样,走上逆反之路。”
索额图怒道:“满口胡言!”
鳌拜并不理会他,转首看向跪在地上的薇儿,几近疯癫的笑道:“丫头,你是老夫见过最有种的女子,不过老夫也要告诉你一句,兔死狗烹,帮他!你小心不得善终!哈哈哈”索额图强拖着鳌拜出去,那诡异的笑声在大殿盘旋着,久久未散。
玄烨挥手示意小太监们下去,偌大的武英殿此刻空空荡荡的,只有半缘、玄烨、薇儿三人默然无声的立在那儿。
薇儿重重磕了一头说道:“奴婢罪犯欺君,请皇上责罚。”
玄烨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说道:“起来吧!”
薇儿原以为玄烨会大发雷霆,却没有想到玄烨,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遂默默的站起身来,眼光看向别处,忽地与半缘对视上,薇儿心中一颤。
半缘勉强的笑了笑说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薇儿眼里一热,泪水瞬间滑了下来,轻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玄烨看着二人的神情,不禁有些恼怒,遂高声问道:“半缘,你怎么来了?”
半缘赶忙回身向玄烨俯身施礼道:“皇上,我是来回禀祈福之事的,忽听殿内有响声,担心皇上安危,就擅自进入了,还请皇上恕罪。”
“恕罪?你们都赤胆忠心,朕有何可怪罪啊?”玄烨隐含怒意的说道。
三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良久,玄烨才忽地走到薇儿身前说道:“你会武这件事情,朕想好好听听你的解释!”说罢看了看半缘复又说道:“除了朕,应该也有人很想知道!”
薇儿微一颔首说道:“奴婢自幼与阿玛生活,阿玛曾中过武举人,所以幼时教给奴婢一些傍身的功夫,后来奴婢因家道中落,便进宫为婢,每日都有抽些时间勤加练习,只为强身健体之需,不想今日正好用上。”薇儿回答的合情合理。
但玄烨却忍不住皱起眉头,细长的眼睛略带疑虑的看向薇儿。
倒是半缘,竟嘴角挂起满不在意的笑容看着薇儿,示意她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薇儿这才放松下来,看着半缘淡淡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