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鸣冤鼓的情况见得多了,被这么多百姓压着来报案的还是头一回儿,这是干了啥事,犯了这么大的众怒?
京兆府尹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谁是原告?”
赵金贵好半天才从人群里挤出来,“小人是南大街杏林馆的掌柜兼郎中……”
林月初在杏林馆留到赵金贵回来,又叮嘱了如何照顾陶年,这才离开。
此时已经入夜了,可医馆外头还围满了人,死人复生这事太出奇,一辈子都难看到一次,谁都不愿意回家而错过热闹。
今儿这一遭后,原本名不见经传濒临倒闭的杏林馆必定会是茶馆酒楼最热的谈资。
林月初还是走了医馆的后院才离开,回到将军府,便瞧见冷脸的嬷嬷在等着她呢。
“六姑娘也未必太没有规矩了,尚未出阁便天黑了都不回来。二夫人心慈允许你去打理铺子,可不是让你在外头鬼混的。”
林月初累了整日了,现在也没什么耐心跟好脸。
“我还是不如嬷嬷你没规矩,区区下人,能对着主子叫唤,二夫人确实太过心慈。
明儿一早我会同老夫人请安,届时倒要好好问问二夫人,她是怎么管的家打理的铺子。”
“你……”嬷嬷气了个半死,一个庶女真把自己当正经主子了,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林月初身子微微后倾,将一个黄豆大的蜡丸塞进了萍绿手里,“丢进那婆子的衣服里。”
萍绿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依言照做。
蜡丸不知道怎么设计的,弹出去没破在手里,碰到了嬷嬷的后辈,居然立即爆开了。
夜黑光线暗,嬷嬷只觉得背后被打了下,却什么都摸不到。
等人走远了,林月初忍不住抿了抿,“本来只想落她衣服上,忍不了还能换衣服,现在她自己摸手上了,得起码臭两天。”
下晌她等赵金贵去投案,在医馆里没事儿干,随手做了几个整人的小玩意儿。
刚让萍绿丢出去的,就是她独门臭臭丸,那臭味可是经过了多位受害者的肯定,绝对奇臭无比难以忍受。
前世秦修辰做太子时候,很宠爱一名歌姬,这歌姬段位高,做事丁点儿不留把柄,林月初身为正妃没少吃闷亏。
偏偏她还要立着高贵正室的好名声,要贤良淑惠,要大方不能善妒。
明的暗的,林月初都斗不过那歌姬,于是她就走偏的。
一个臭臭丸让那歌姬永远失宠。
林月初有些讽刺的笑笑。
人都是道德高的,容易被道德低的绑架。
就像下晌的杏林馆,先前不温不火开了二十多年,救人无数,没多少人记得。
但是一旦治死了人,那就立即能闹到人尽皆知。
好人为了做一辈子好人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为了面子、为了名誉。
死过一次回头再想想,林月初只觉得好笑无趣没必要。
如果当个好人善人,只会被人欺负,被当冤大头,那她倒宁愿做个名声不好,但自己高兴洒脱的大恶人。
晚上回来的迟,被嬷嬷堵门这事儿,完全没在林月初心里留下多少痕迹。
回去照例洗漱,舒舒服服的躺着去休息了。
第二日辰时末了,外头翠渺的脚步声恨不得绕圈儿,林月初才起身。
翠渺忍不住催促,“姑娘快些吧,早晨到现在老夫人那边都派人催了三次了。”
现在还有个嬷嬷在外头等着呢。
“老年人觉少,起得早正常,想来祖母最是慈祥,肯定会体贴疼爱晚辈的。”
林月初慢条斯理的穿衣收拾,又美美的吃了餐丰盛的朝食。
从纳成那日之后,已经过去三天了。
先有二夫人在宫里被宴贵妃刁难,又有二老爷丢了账簿,这两位当家做主的人焦头烂额,没空顾及其他。
如今这两位终于空了,是该好好坐一道儿,把这事掰扯清楚了。
前世的林月初为自己“争取”回了景王妃之位,那这处闹剧自然就过去了。
如今她好端端的跟王爷议亲到一半,人选却突然换了堂妹,害她沦为了京城的笑柄,二夫人总得给她一个交代。
林月初算着时间,到老夫人的清辉堂时候,二老爷林正严也刚好下朝,在清辉堂外碰上了。
“二叔。”林月初得体的行礼,“今儿祖母有请,是商量同景王议亲之事吗?”
林正严本想打听的还是那日她为何会去船上,但林月初都这么说了,他只得点头称是。
“我夫人今儿也去了,一道就是说这事呢。”
“那我就放心了,这几日我度日如年,闭眼都是被景王殿下羞辱的话语。若是不给自己找些事儿做,都不知道该怎么厚着脸皮活。”
林月初说着,低低的叹了口气。
“六丫头千万别这么想。”林正严嘴角抽了下,连忙安慰。
叔侄两人进了老夫人的清辉堂,里面乌泱泱坐满了人,将军府所有主子,都在这儿了,连休沐的几位公子都在。
只不过一个个神情各异,林月初在外头说的话,他们都听见了。
二夫人早就攒了一肚子火气,这会儿被老夫人瞪着,愣是没能第一时间发火。
林月初是小辈儿,挨着给在座诸位行礼问安,人多,可是废了好些口水。
好在老夫人爱面子外加自己也烦大房,平日里免了林月初的晨昏定省,不然天天来一遭也是麻烦。
老夫人摆摆手,“六丫头起来吧,二儿你也去坐。”
林月初跟林正严分别坐在大厅最上已经最下的两处空位。
林月初边上,是四房的独女林云念,年长林月初一岁。
平日里对谁都没有好脸的林云念,在林月初坐下后,破天荒的给了她一个眼神,还将点心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吃了么?”
“已经在屋里用过饭了。”林月初有点惊讶,对她善意的笑了下。
她今儿可没功夫啃点心。
果不其然等老夫人跟二老爷寒暄几句朝堂之事,二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六丫头,你不说说昨儿夜里上哪去了?咱们府上家风清正,可没有姑娘大晚上夜不归宿的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