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永文从弘文馆出来准备回家的时候,明书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傅永文眉头都没皱一下,轻应了一声,和同僚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只是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一个酒楼,小二明显认识他,热情的上前打了招呼。
“您来了,还是老规矩?”
见傅永文点了点头,就领着他到了一个雅间,没过一会儿送去酒菜就出来了。
掌柜看到后就问道:“镇国公家的四公子么?”
“是呢。”
“四公子倒是照顾我的生意。”
“那也是掌柜您厉害呀。”小儿拍着马屁道,“要不是掌柜您酿的酒好,哪里能吸引傅四公子这样的贵客来。”
“臭小子少拍马屁。”掌柜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骂道,“我给你说你可注意点,这些个公子哥最是挑剔,你要是一个不好惹了他们不高兴我也保不了你。”
“掌柜的放心,我好歹在您这儿干活好几年了,这点眼力介儿还是有的。”说着指了指傅永文所在的雅间的方向,“就说这位爷,从来就不喜欢我们过去打扰,您看我每次可不就只是麻溜的把酒菜送过去就走了,还有那位齐家小爷,就喜欢喝冷酒,而且冷的程度还有要求,您看我哪次没让他满意?还有……”
“行了行了,你厉害行了吧?”见这小子还要说个没完,掌柜不耐烦的摆摆手,“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涨工钱么?你好好干,工钱肯定给你涨的。”
小二一听涨工钱登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拍着胸脯保证:“掌柜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不让你失望的!”
说着见又来了个客人,马上就热情的过去接待,掌柜看着满意一笑,转身之时瞥了一眼傅永文那个房间出来一个人,看着是傅永文身边的小厮,想着方才小二说这位爷不喜欢别人打扰,也就没多想就回去继续算账了。
而那个小厮打扮的正是傅永文,只是酒楼人多,他这样的打扮也不惹人注目,所以很快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走了。
他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胡同里,到了一个宅子门前,有节奏的敲了五下门,很快门就从里面开了一个缝隙,里面的人看清是傅永文之后就打开门,而开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金钏。
待傅永文进到院子里的之后,金钏先看看门外,确定没有人跟踪,这才关上门,然后恭敬又小心道:“表少爷先进屋吧,我们姑娘在里面等着您呢。”
“嗯。”傅永文应了一声,举步就到了屋子里。
屋里正中央有一个桌子,一个妙龄女子坐在一旁点茶,看到他之后,眉目流转,却没有吭声,继续专注在茶盏上。
如今这个时节本来就天黑的晚,而这个宅子的位置也极好,所以这会儿屋里很亮堂,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趁得那只拿着茶筅的小手如上好的白瓷般晶莹透亮,再往上看,就看到她红唇微勾,蝶翼般的长睫轻轻颤动,遮住那双剪水秋眸。
屋里摆设虽然简陋,但是依然难掩其芳华,即便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傅永文有时候也会看她入了迷。
一时思绪不由得飘远,其实比起早早就被送去军营的傅景文,他和焦盈书相处的时间更久,二人年岁相当,关系也比傅景文更亲密,小时候他就做了决定要和这个漂亮的像小仙女似的表妹永远一起玩耍,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这份单纯的心思变成了爱慕。
表妹很优秀,为了能配得上她,他一直刻苦读书,再加上自己镇国公嫡子的身份,明明很相配,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风头永远比傅景文这个长兄给掩盖了。
他自认不比兄长差,兄长善武,他善文,二人明明各有所长,为何旁人只看见他兄长的功绩却看不到他的?
当时看着傅家和焦家都有意撮合傅景文和焦盈书,他恨廖氏当年拦着父亲不教授他武艺,若是他能像傅景文那样自小得父亲传授武艺,他相信自己得功绩已定比兄长要好。
同时,他也更恨傅景文,他恨透了自己一辈子都在傅景文的身后,只要有傅景文在,自己就一直被忽视,明明都是父母的儿子,只因他比自己早出生,他就得到了更多的培养;就因为他占了个长字,这镇国公的爵位就是他的,凭什么?
也就是那时他有了取代傅景文的念头,即便是后面焦盈书也表现出了对自己的好感,他想取代傅景文的念想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强大了。
因为只有他彻底取代傅景文,他的表妹,包括其他人眼里就只会有他了!
所以他派人暗杀傅景文,只可气傅景文命大,没要了他的命他还带了一个妻子回来。
不过对于应陶这个人,他是满意的,因为应陶的出身注定不会对傅景文有任何帮助,而且有了应陶,傅景文和焦盈书的婚事算是彻底不成了。
虽然还是有不甘心,可是怕引起傅景文怀疑,再加上马上要科举,所以他之后的日子就没什么心思对付傅景文。
本来想着考上功名之后就娶焦盈书,有了焦家做后盾,他的胜算能更大,可谁知一直表现对自己情深意重的焦盈书总是推脱。
一开始焦盈书因为傅景文背弃约定,所以她的父母恼了傅家,暂时不想同傅家说亲,这话说的合情合理,他也信了,想着再等等,等焦姨妈他们气消了再说。
可时间越拖越久,到最后焦家也不松口,傅永文就有些起疑了,只是刚进弘文馆,有很多事都在忙,再加上焦盈书说的情真意切,又哭的梨花带雨的,他也就又相信了她。
可这个表妹,他真的能相信她对自己的情谊么?
傅永文眸光微闪,想到之前听到的闲言碎语。
其实那闲言碎语没有说的很直白,甚至还有些暧昧不清,可就是因为这样不清不楚,反而更像真的。
因为那些闲言碎语说的是焦盈书和齐王走的很近!
既然事关皇子,即使有风言风语,也不会有人把话说死,只会说的模糊不清,再加上齐王那次看焦盈书的眼神,傅永文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那几句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起了占有之心!
眼下皇上还未立储,成年皇子中,康王身体孱弱,定是不会得皇位,那就剩下宁王、勇王和齐王!
而其中只有齐王还没有王妃,且齐王的生母也很得皇上喜欢,所以齐王很有机会赢得皇位。
而焦盈书虽然生的国色天香,可是以她如今的年纪还没定亲,照理说焦家应该很着急才是,可偏偏焦家不属意他,却也没有为焦盈书找其他人家的意思。
焦盈书可是深受父母宠爱的嫡女,焦姨妈两口子怎么会对爱女的亲事如此淡定?
那只能说明,女儿的婚事他们早就有了安排?再联想齐王对焦盈书明显的不寻常,焦家很有可能就是想让焦盈书嫁给齐王!
也只有齐王的身份才能让焦姨妈两口子有恃无恐,想到这些,傅永文不由得怀疑焦盈书是不是知情?
他安慰自己焦盈书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焦姨妈是不会和她说这些的,可是理智上他又知道,以焦盈书的细心程度,不会没有所察觉!
再说,这种事焦盈书也不是没干过!她以前不就是表面赞成和傅景文的婚事,背地里和他暗通款曲?
想到自己有可能被焦盈书一直耍着,傅永文就升起一股无名火!
也因此在傅景文提出自己和焦盈书的婚事的时候,他虽然觉得其中有诈,却也同意了。
他不会允许焦盈书逃出他的掌心!
而焦盈书表面虽然在点茶,其实一直在关注傅永文,看他看着自己的眼光忽明忽暗,焦盈书表面淡然,心里也是有些七上八下。
终于,茶做好了,焦盈书扬起一抹清甜的笑,将茶盏递过去,柔声道:“表哥一路辛苦了,请先喝点茶。”
这句话让傅永文回过神来,看着她清澈水润的眸子,傅永文不动声色的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眉目疏展开来,称赞道:“表妹的茶艺越发好了。”
“表哥过奖了,只要表格喜欢就好。”
看着面前的佳人芙面嫣红,美目流盼,傅永文心头一热,放下茶盏,长臂一览,将她揽在怀中,抬起她尖尖的下巴,低头就要吻上去,却被焦盈书以手推开。
“表哥不可!”
“有何不可?”傅永文拿下挡住他的小手,“你我都要成亲了,做些亲密的举动也正常,还是,你不想嫁给我?”
焦盈书眼珠微微闪动了一下,接着撅起唇,嗔道:“你这话说的,人家要是不想嫁给你,还能让你三番两次的对我这般放肆?”
若是以往听到焦盈书这么说,傅永文或许心神一荡,就不做他想,可现在却不同,他总觉得焦盈书在糊弄他。
“既然表妹同意嫁给我,那为何上次我娘去你家提亲,你娘还是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