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问出这句话之后,叶溪心中已经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他怔怔地看着白师陌生的脸庞却显得熟悉的眼神,眼中水雾越来越多。
“久别重逢,不是该畅怀大笑的吗?怎么弄的泪眼汪汪的?”
此刻白师虽然这么说着,但他心中同样激荡难平,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但他终究没有,将那些难言的复杂化作微笑着,仿佛透过眼前的叶溪看见了当年那个小男孩,于是他也如当年那般抬手按住了他的肩头,轻轻拍打起来。
“多年不见,原以为是阴阳相隔,其中滋味哪是这么好平复的?我的心境还是差你一截。”叶溪微低着头道。
白师不由摇头笑了笑:“可你终究还是成长了,别站着了,进来说话吧。”
接着他便拉开房门带着叶溪走进屋内,毕竟这里是别人的地盘,万事还是注意着点。
叶溪跟着白师,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当初你重伤未愈突然离奇消失,现在又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虽然在白师魂力的掩盖下,叶溪依旧看不出白师的实力,但他隐隐感觉师对方的修为已不处于巅峰状态。
“说来话长,”白师魂力扫了一圈,发现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才坐下来,叹了口气,将近期发生的事情尽量简略地说了一遍。
叶溪听得惊心动魄,白师说完后他闭上眼睛思虑了半晌才道:“太过久远的东西我也不想关心,现在重要的是,那个逆轮盘到底有什么来头?”
“我也理不出头绪,现在赶紧恢复实力才是正经,”白师摇摇头道:“这次我来寒光郡主要是找你,既然你安然无恙我也放心了。”
话落他看了叶溪一眼,突然发现了不对,又皱起眉头道:“你的修为怎么长得这么快,难道你用秘法刺激了潜能?”
“嗯,我实力太弱,想要报仇不知何年何月,便只能用这个办法,以三十年寿元换来实力的快速提升,”叶溪说到这里,忽而不敢看白师的眼睛,局促不安地低声道。
白师眉头皱得更紧,伸手扣住叶溪的脉搏,半晌才道:“你在这里留几天,我给你炼制几颗增元丹,那三十年寿元能否弥补回来不好说,但须得尽力一试,至少把透支的潜能补回来,不然你以后修炼会很艰难的。”
叶溪心中涌起一抹暖流,暗道白师果然一如当初关心自己,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恐怕不能多做逗留,明天就要离开。”
“为什么?”白师不解地看着他。叶溪顿了一下还是道:“哎,我现在是临夜宗宗主,不能离开宗门太久,不然会出大乱子的。”
白师一时无语,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与临夜宗各种纠纷,结果弄了半天叶溪却是临夜宗宗主?人世间的造化果真奇妙……白师不由满心的怪异,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不过想着几天前看见临夜宗宗主时心中浮现的熟悉感,现在也算是有了答案。
“你又是戴面具,又是隐姓埋名,又是改变了身形声音,害我当着你面都认不出你,”白师道:“难道还有人想杀你?”
叶溪闻言表情却郑重起来:“这可说不准,未雨绸缪,我总得万事小心,防上一手。当初招惹我们的那个听雨阁你可还有印象?最近我便发觉他们有不轨的举动。”
“还有这事?你从何得知?”白师皱起眉头,说来他跟听雨阁的事情也还没牵扯清楚。要是让听雨阁知道自己杀了他们那位少阁主,保不准隔三差五找自己麻烦。
“只是一个猜测,听雨阁的势力曾经试图蔓延到寒光郡来,那一次他们的阁主可是亲自出马。因为我是宗内最厉害的魂师,我便想夜探一下他们的情况,结果还没靠近就远远地看见了一个黑袍人的身影,那位阁主单膝跪地在向他汇报什么,幸亏我离得远便装作路过赶紧离开了那边,”叶溪皱着眉头道:“不过后来……黑袍人就消失不见了,但那次真的好险。”
白师点点头,他确实听张池谈起过这件事,不由问道:“那你们后来又怎么把听雨阁的人驱逐出去的?”
叶溪沉吟道:“那次之后黑袍人便彻底消失不见了,听雨阁其他人清理起来并不困难。不过我对这个宗门也算上了心,所以上次派了很多宗门的人去打探情报,名义上则是历练,可惜并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白师心中恍然,原来马贼事件看似简单,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交锋。
“据我猜测,那黑袍人可能来自其他地方,说不定……他现在已经不在这片大陆了,”叶溪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他的实力深不可测,要找他问个明白,我现在的修为还差得远,还是缓一缓吧。”白师摇摇头道:“我也没你想的那么着急,报仇之事可以暂且不谈,咱们先顾好自己。”
见叶溪欲言又止,白师只好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对了,帮你的那位高手是谁?我感觉我貌似认识,但那天没看到他正面。”
叶溪暗叹一声,知道白师不愿意自己为他过多担忧,便顺着白师的话道:“他叫林潇,还是因为你的缘故才帮我的。”
“我的缘故?”白师一怔,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叶溪不由笑了笑道:“你可能已经忘了,在你还没有成为一个正经修士的时候,我们天天被人追杀,然后你放过了林叔和他大哥的性命,还给他大哥治了伤……”
“原来是他,”白师立即就反应过来,要不是前不久在断崖山遗迹重新经历了一遍回忆,他可能还真不容易想起这件事。不过当初林潇作出的承诺他并未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对方记挂到现在,看来人偶尔善良一次还是有好处的。
“不过他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高手?”白师记得那时的林潇修为很是普通。叶溪倒不是很在意,笑了笑道:“各人有各人的际遇吧,再说距你们那次见面已经过了四五年了,难道只许自己进步,不许别人进步啊?”
面对自己最亲近的好友,他终于有了一些少年人的活泼。
“我只是感慨一下,”白师笑着看向叶溪:“看来你还是离开我才能成长,当年呆在我身边倒是埋没了你的才华,现在你自己闯荡打拼,反而有了一番事业。”
“你别取笑我了,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的话,我倒是想一直跟着你,不理会这偌大宗门的事务。现在这个位置,可谓是骑虎难下啊。”叶溪一脸无奈地道:“话说回来,那场决战之后,我以为你已遭不测,一心只想着积攒势力为你报仇,这才卷入寒光郡的纷争。”
白师看着少年成熟了不少的脸庞,心中一阵感慨,轻声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他能够想象,当时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叶溪心中有多么痛苦彷徨,但他还是不惧千劫万险来到了寒光郡,开始打拼创建自己的势力,就算有林潇的帮助,也不能忽略叶溪的辛苦与努力。
“你真的长大了,我这个当兄长的也可以放心了,”白师微微笑着,很是欣慰和感叹。
“没什么,能再见到你一切都值得,”叶溪心中又有些发酸,在挚友回归的这一刻那些受的辛苦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但不知为什么,面对自己最亲近的人却总有控制不住情绪的可能。
“好了,讲讲你这几个月的事情吧,”白师很了解叶溪,知道他现在肯定情绪激荡难平,但他偏偏性格倔强,这么憋着一定很难受,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
叶溪深吸一口气,终于恢复了平静,说道:“倒也没有什么曲折,我还在东斯群山的时候就碰见了林叔,他一眼便认出了我。原来他听说了你们决战的消息很是担心,便想赶过来助一臂之力,可是他终究来晚了一步……好在你躲过了一场死劫。”
“听说我要去寒光郡,林叔就一路陪伴我,可是我不能凡事都依靠别人,我发现自己的实力实在太弱,就用秘法刺激了潜能,很快就大有精进。当时有一个宗门招惹我们,被林叔杀上去灭了门,那些弟子纷纷投降,我就收拢了这些降兵,重组之后,也就是如今的临夜宗。”
“再后来嘛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无非是恩威并施。噢,你当时留给我了很多东西,我便让这些弟子打听那些高手的需求,凭此收买了很多人,不得不说有钱确实能够解决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等势力稳固后,我就让那些招来的高手四处征战,把附近的小门派清理了一遍,该杀的杀,该招揽的招揽,投降的不计前嫌,全部变成了我们的人手。这才有今日之局面,不过可惜我的起步终究还是晚了许多,短时间内不能让临夜宗赶超银月门和幽皇宗。”
说到这里,叶溪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