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露出一个眼睛,你就敢说我是宁折?”
“十拿九稳的事情,我为什么不敢说?怪只怪宁大人你的眼睛太有特色了一点,眼角旁边有一个细小的红痣,平常被睫毛遮住了,可能你自己都没有发觉。我呢,没有特别多突出的特长,就一个,眼神儿好。”
李沐羽说完这番话后,那人果真朝自己的眼角摸了摸,还没摸出个什么结果,李沐羽就又笑了起来:“哈哈,现在你就算把面具摘下来,顺便易个容说你不是宁折,我都不会相信了。你要真不是宁折,我说这番话你该立时反驳我才对,才花什么工夫验证查探,多此一举。”
“好一个心眼多的后生。”
事已至此,来人也不再隐瞒身份,干脆摘下了面具,并于掌心中燃起一道火苗,使其在虚空中停放,既让李沐羽看得清他,也让他看得清李沐羽。
“这些天我查阅了落雁郡下所有县城的户籍,都没有找到一个叫李沐羽的人,可像你这样天赋异禀的少年,绝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所以,你究竟是来自哪里?”
李沐羽道:“宁大人的心思用错地方了,莫说你把落雁郡的户籍查阅完,就算你找遍整个沧州的户籍,都找不到我,最多牵出几个同名同姓之人。”
宁折颇为意外地问道:“那你是来自北周十三州的哪一州?”
李沐羽道:“一个曾被外界遗弃的小山村,说它属于哪一州都不合适,况且当务之急你我该讨论的不是这个。宁大人还是早些告诉在下,到底要做些什么吧。”
“我说出来,你敢做吗?”宁折道。
李沐羽思索道:“也不尽然,量力而行。”
宁折笑道:“我要你在下月初五,也就是青青嫁入沧州燕家之前抢婚。”
李沐羽目光虚眯:“用谁的名义呢?”
宁折不假思索道:“任长风,聂飞云。”
李沐羽为难道:“你这不仅是要把我们三个牵扯进来,顺带连长风楼与飞云阁也要拖下水啊!”
将面具塞入袖中,宁折双手抄袖,道:“一口气拉下水,总好过被慢慢蚕食。现在的长风楼跟飞云阁早就已经变味了,由以往的同气连枝变成窝里斗,要不是宇文枭这些年忙着冲击朝圣境界,把部分权力移交给了义子宇文忧,以他的手段,长风楼跟飞云阁被连根拔起只是一夕间的事。横竖都是死,只是分早晚,换成你,不想拼一把?”
李沐羽问道:“我们拼起来,对你这位平楠县县令有什么好处?”
宁折竟卖起了关子:“你不妨猜一猜。”
李沐羽坏笑道:“我一猜就容易往大处想,你该不会是想趁乱举刀兵,自立为王吧。”
“哈哈哈哈。”宁折朗声大笑,凝视着李沐羽,道:“猜对了一半。”
“哪一半错了?”
“我的确要举刀兵,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北魏皇室。”
“北魏皇室?”想起之前剑灵所言,宁家在北齐北魏都是大户,李沐羽失声道:“你真是北魏宁家的那一脉?”
宁折张了张口,声音有些奇怪:“曾经是。”
李沐羽讶异道:“什么叫曾经是?”
宁折道:“北魏宁家自视甚高,一向看不起旁支外族,我虽姓宁,可始终跟他们不是一路人,老家主在世的时候,我尚且可以挂个北魏宁家的名头,他一去世,直系旁支当真势同水火。换做你,会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吗?”
“那当然不会,我平生最讨厌自讨没趣了。可是话说回来,连北魏宁家都不容你,你干嘛还要为已亡的北魏尽心竭力?”
“宁家是宁家,北魏是北魏,不能混为一谈。”宁折目光坚定:“其实我何尝不知北魏气数已尽,复国希望渺茫,但我答应过一个人,要保住她故国的最后一片净土。山河易主,净土还需再造,唯有此路,方可不负一诺。”
“这分明是条绝路啊。”
李沐羽看着宁折,劝道:“纵使沧州大乱,你趁势兴兵,占领沧州诸城,引北魏余部来投,可北周还有足足十二州的兵力,以寡敌众,无异以卵击石,你能守住沧州几日?依我之见,宁大人你还是继续韬光养晦为好,至于你侄女的婚事嘛,我会想办法在半路搞黄的,不为别的,就为看那位燕公子不顺眼。”
宁折沉声道:“我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有那工夫,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可能我之前说的还不够明白,青青的婚事,需要你出面搅黄,但不能是在半道上,而是在燕家,当着沧州各位豪绅列强的面,明白吗?”
李沐羽当即瞪眼道:“你说啥?”
宁折双手负于身后:“难道还要我再重复一遍?”
看宁折的反应不像是在开玩笑,李沐羽很快摆手拒绝:“不用不用,反正这事儿我无能为力了,半道上劫,我还能挑个月黑风高的好时机故布疑阵,都他娘进入人家的大本营了,我一个脉轮境的修士跑去跟一个大家族叫板,这不存心找死吗?”
宁折却道:“非也,这样你活下来的机率反而大一些。”
李沐羽显然不信:“当我是三岁小孩呢?”
宁折于是解释道:“这一任的燕家家主名为燕文广,也就是燕衔珠的父亲,名字固然文雅,可他最敬重的却不是文士,而是武夫和修行者。若你在半道上将青青带走,不管你用的是谁的名目,燕文广都会把你当成山贼土匪对待,万里追杀无可避免。可如果你在大婚当日混入宾客席中,情况就会有所不同。”
李沐羽轻笑一声:“对,死的更体面一些。”
宁折充耳不闻,继续道:“燕家子弟成婚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宴席之上忌酒不忌斗,在与新娘拜堂之前,新郎会从围观的宾客里挑选出一批同辈的修士进行比斗,赢的人越多,代表他的实力越强,往后在家中的威势也越高。当年燕文广成婚时,足足胜了一十八位同辈俊杰才去与新娘拜堂,也由此奠定了他继承人的位置。作为燕文广子女中天赋最高的一位,燕衔珠肯定是要效仿他爹的,这就是你的机会。”
“难道打赢他我能横着走出去?”
见李沐羽仍是一副吊儿郎当游戏人间的模样,宁折终忍不住隔空敲打了他一下,并道:“这一代名动沧州的年轻修士迄今为止共计十人,即一罗刹两玉女三公子四铁将,燕衔珠乃三公子之首,脉轮境后期之时便击杀过破壁境的修士,你如果能在众目睽睽下打赢他,足以证明你是另一位横空出世的天才。只要你不对燕衔珠下重手,以燕文广惜才如命的性子,绝不会当众难为你。”
“表面不对付我有屁用?我要破坏的是他儿子的婚事诶,背地里指不定各种害我!”
“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宁折拂袖道:“根据先例,一旦有同辈修士在公平较量中战胜新郎,燕家都会将婚期推迟,最短的也推迟了两月。两月时间,足够我在沧州搅动风云了,是时战火连天,燕家自顾不暇,岂能顾你?”
“说来说去,我就是你拖延时间的挡箭牌呗。但看在你费这么多唇舌的份儿上,我不介意跟你打个商量,给我一样东西,我就替你去燕家拼命。”
“什么?”
是时剑灵也在暗中提点,李沐羽很快发声:“延阳正心诀的全本,以及化神正形诀的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