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般的疼痛钻入大脑，李沐羽蓦然惊醒，正见自己双手按住木剑剑柄，朝后方斩下，剑身犹如一道宽大戒尺，直接悬在了自己的头顶之上，一丝剑气甚至已流窜到他分叉的发线表面。
“停！”
他本能地大喝出声，可木剑仍是在重重敲击了一下他的额头后才稍显安分。
李沐羽咬牙忍住疼痛，唤起剑灵：“我什么时候又招惹你了？居然拿剑劈我，下手还这么重！”
转眼木剑脱手而出，竖立于地，剑灵虚影显化，道：“任长风跟聂飞云都走了四天了，你小子还是昏迷不醒，我怎么叫你都没反应，拿剑劈了你不下十次，你现在总算是醒过来了。”
“十次？我说怎么这么疼呢。”
李沐羽颤巍巍地抚摸去自己的头顶，果真发现了几个大包，接着他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果真没有发现任长风跟聂飞云的身影，地上倒是多了一个窟窿。
李沐羽顺着那个窟窿望去，只见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出什么，遂指着它向剑灵询问道：“他们俩就是从这钻出去的？这地下通往哪啊？”
剑灵道：“当然是通往新生，想试试不？想试的话你也可以钻进去，趁现在还没人发现。”
李沐羽诧异道：“两个要犯逃了四天居然连一个守卫都没发现，这平楠县大牢的管理这么松散吗？”
剑灵道：“也不能说平楠县大牢的管理松散，他们两个在大牢里待了十几个年头，一直没能成功越狱，且修为一日不如一日，这种情况下，谁都不会看得太紧的，送饭也是隔三差五，只管吊着一口气就行了。”
李沐羽仔细嗅了嗅，只觉四周有股馊味，定睛看去，正是之前狱卒们送的那些饭菜，不禁道：“这种饭食送不送有差别吗？连我这种素来不怎么挑剔的人都觉得难以下咽......好在我突破到了脉轮境，灵力加持，十天半个月不吃饭也饿不死。”
“这边关的犯人很少有普通人，基本都有一定修为，修为越高越容易绝食辟谷，送饭本就是可有可无的行径，我想最大的用途就是用来恶心人了。本来以为当初血衣卫对待敌国俘虏的时候条件已经够苛刻了，跟这一比起来，简直是天堂。”
“血衣卫是怎么对俘虏的？”李沐羽好奇道。
剑灵道：“基本都是先严刑逼供一番看能否探听出情报，有利用价值的留着，没有的任他自生自灭。那些留下来的，每日都有定时的饭食，就是比普通人吃的东西少点油水而已，发馊发臭一般是不存在的。”
李沐羽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修为越高越容易绝食辟谷的吗？敢跟血衣卫作战的还能是普通人？”
“肯定不是啊，血衣卫一向只击强，从不击弱。沦为血衣卫俘虏的这么多年我没有见过一个低于破壁境界的，如果把他们放到平楠县这种地方，那批人肯定能混得风生水起，养尊处优，隔几天就能吃点用灵材熬煮的东西增强修为。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你想想，让一个本有很多机会接触灵材补药的人天天吃些油水不足的白饭米粥，是不是味同嚼蜡，构成了精神上的折磨？”
被剑灵这么一解释，李沐羽的表情很是微妙：“好损呐，谁出的这个点子，是你吗？”
剑灵哼了一声：“我是赤血侯战场上的得力助手不假，可只负责正面厮杀，出谋划策的事情不需要我来操心，他有自己的班底。”
“那些班底，现在还剩些多少？”
李沐羽像是随口一问，剑灵的反应却因之突然变得激动：“哪壶不开提哪壶！赤血侯都死了，北齐都亡了，血衣卫还能剩吗？就算有少数侥幸活下来的，肯定也成了伤残老卒，隐姓埋名了。”
李沐羽讷讷道：“呃，抱歉，有点失言了，但是我还有个疑问。”
剑灵道：“有屁快放。”
李沐羽于是道：“你是在四十年前被赤血侯镇压在冥渊的，那时北齐还没亡，血衣卫也还没散吧。你沉入冥渊，还建了个坟墓把自个给埋起来，按理说应该与世隔绝，不知外界风云变幻的。为何当日我在冥渊看见你的时候，你看见我与赤血侯长的相似，会直接认为我是他的转世，而非他本人乔装亲临，难道赤血侯归天当日你就有所感应？”
“废话，连人剑誓约都是他教我订的，他也是第一个跟我达成人剑合一的人，连铸造我的宇文炼都没能做到。就算他熔了大逆剑的剑身，把我的灵封印在镇魂木中，他死了我依旧感觉得到。宁血衣身死，我与他的誓约解除，这才给了你小子可乘之机。”
李沐羽又问：“那你的第一反应也该是我乃赤血侯的后代啊，怎么当时一口咬定我是他的转世？”
剑灵气息一变，似是动怒：“提起这个我就来气！他要是早听我的，跟北齐丞相之女完婚，届时将相一家，文武皆归，他无需亲自出面，就有人替他把高尽欢那个庸主从皇帝的位置上逼退！可他偏偏要愚忠，还要强逞英雄气概，说什么国业未定，无以为家，到最后是国也没了，家也没了，他连个后都没有，直接把北齐复国的希望都葬送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赤血侯非但无后，连妻子都没有？”
“没有。”剑灵打量了李沐羽一番，似是觉得后者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突然纠结起这个？莫非你昏迷的时候另有经历？”
“你猜得还真准。”李沐羽并未隐瞒剑灵，很快将木鱼空间内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与剑灵听。
听罢，剑灵沉思道：“你前世是不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这个我不知道，也没办法去深究。但你这一世的来头真的耐人寻味，根据古籍记载，自袁司天后，拥有逆鳞瞳的人都是天资卓绝，体质特殊的惊世人物，偏偏到你这是个废体，导致你迟迟不能感应天地灵气入体。吸了叶银屏的水火灵体之力，你的体质固然是有所改善，但与那些天才的体质还是相去甚远。我对你的生身父母是越来越好奇了。”
“我可不好奇。”李沐羽撇了撇嘴，双亲的概念早在他的世界里趋于模糊了，若没有吴缺道人的出现，他就是一个形单影只，无父母照料的孤苦人而已。
话题突然间被聊死，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直到有一阵脚步声向这间牢房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