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小兰花附身到沈落兮身上，还需要一年的时间融合。
此刻她已经被渣爹送去了乡下庄子里养病了。
我偷偷派了一整队的暗卫去看顾，砸了重金收买了那几个嬷嬷丫鬟，总算是没了后顾之忧。
「唉～」
长吁短叹了几天几夜后，057终于忍无可忍问我到底要干嘛。
「系统就没有什么商店，可以让我买点东西的吗？」
「没有。」
我：「人工智障，废物点心……」
057气急败坏：「你再骂，你再骂我真的吃你的脑子了。」
「……」
过了半晌，057看我一脸低迷，忍不住问：「你到底要干嘛？」
「朝朝和夕夕还要一年才能重逢，我难受啊。」
「我想换个东西帮帮他们。」
季尘朝已经抱着碎花盆枯坐了好几天了，沈落夕那边也昏迷不醒，着实让人心疼。
在书里一笔带过的一年后，身处其中的人却是每一秒的苦楚都无法跳过。
057踌躇半晌，「其实有商店的，只是你没有积分开启不了。」
我两眼放出幽光：「好统子，积分怎么得？」
13
主线任务要完成才能给积分，目前最快的方法是走支线，刷人物好感度。
「只能去找季子嗔。」057不自然地说道。
「哦？」我略有些怀疑。
「其他人你都搞砸过了。」
我咂舌听它解释。
「男女主本来都刷到60及格线了，结果你摔花把两个人都摔得神志不清了，不能算分了。」
「小皇帝刚一见你就是满分，没办法刷。」
「其他人不是主要人物，只剩下季子嗔。」
小皇帝为了不让季子嗔独占阿姐，特意下旨授了他太傅之位。
如今他还在内学教几个皇子公主，没有回来。
我无聊躺在卧榻上，突然抿出来一丝不对。
「子真的好感度为什么没满？」
照他这种恨不得把眼睛黏在我身上的架势，早应该满了才对。
「你想的没错，本来是满的。」
「然后？」
「然后你说自己失忆了，不让他碰你。」
……
季子嗔，看不出还是个色中饿鬼……
14
晚上我穿上薄纱裙，斜倚在榻上。
「不会出意外吧统子。」
「放心，我很靠谱。」
说着靠谱的057，在季子嗔红着耳根迈步过来的时候，突然失灵了。
说好的你把他催眠，让他误以为和我春宵一度，现在箭在弦上，给我玩消失？
在心里骂了057一万遍，正要找个借口瞒过去。
季子嗔把我卷进被褥里，还是和以往一样，像抱小玩偶一样圈着我。
「阿许今天很好看。」
「我还没准备好。」穿着这种衣服，说话都没有底气。
耳后滚烫浓重的呼吸，灼了肤也乱了心。
「今天可以多要一个吻吗？」
低沉喑哑，我下意识轻点了下头。
然后便是轻缓的吻落在了唇角。
吾心已乱。
15
季子嗔一吻千金。
第二天醒来我就多了5000积分，一夜暴富。
也顾不得怨057掉链子，赶忙在商店逛了一圈。
名叫「幻梦相思」的一种药水，两个相思之人喝下，就能梦中重逢。
要一万积分，我觍着脸又要了早安吻才凑够。
夕夕那份快马加鞭地送了过去，朝朝这份只能我自己上了。
好说歹说这是我求来的神药，季尘朝才捏着黑色的瓶子，仰头灌下。
那架势跟喝毒酒一样，骇得我差点没忍住夺下那瓶子。
书里女主死后，他跟着饮鸩自尽。
臭小子，喝个药还要往我心口插刀子。
一刻钟后，季尘朝终于撑不住耷了眼皮，我扶着他，让人把抬回房中。
我呢，搬张躺椅，喝着季子嗔早上煲好的果粥，静静等待药效。
又是一刻钟，屋内呓语连连入耳。
「小兰花……对不起……」
我喝完了最后一口，咂着嘴意满离。
16
季子嗔陪着我听了一年墙角，小情侣梦中会面，感情愈加浓烈。
沾了儿媳的光，季尘朝对我的态度也慢慢好起来。
偶尔对我露出半抹笑容，我都能乐一整天，惹得季子嗔时常吃味。
对季子嗔，我很是头疼。
他就像个尾巴，只要我回头，就能撞入一双清润眉眼，叫人避无可避。
「想就上啊。」057吐了一口瓜子皮。
「你懂啥，他是别人的夫君。」
057难得想了很久，一会又嗑了口瓜子，「你们那不是有条法律，说是夫妻一方失踪，另一方可以离婚的。」
我狐疑：「你还懂这个？」
057讪讪一笑：「电视剧里看的……」
这个念想很快被下学的季子嗔断了。
我问他这些年有没有想过和离再娶。
他答：「从未。」
我又问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从前的。
他又答：「一样喜欢。」
把我气得七窍生烟。
「今晚不许你进门！」
夜色浓烈时，窸窸窣窣声从鸳鸯窗响起。
季子嗔一袭白衣，如飞燕掠过，一个起落翻窗而入。
「你！」
他熟稔揽过我的腰，合被而卧。
「没进门，走的窗户。」
我冷哼：「长得眉清目秀的，竟也干这种翻窗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阿许是在夸我好看吗？」季子嗔淡笑，手不安分地伸上来，摩挲我的下巴。
我闭嘴还不行吗，给我住手啊！
17
有了我那个药水的助攻，小情侣的相认比书中来得更早。
梦里他们相约双色河游船相见，我从057处听了消息，早早来到了桥上候场。
他们的船晃晃悠悠行到桥下，我拿着花篮，一声令下。
粉色的雨，混着河道清浅的风，悠悠扬扬落下。
季尘朝掀开帘子，落了满头红，脸色也衬得绯红，「你搞什么鬼？」
看口型，儿子好像不大满意。
河岸飞鸟惊起，清越婉转的笛声混在风声里，气氛缠绵悱恻。
沈落夕也掀了帘子出来，清冷的眉眼迎着光，笑意斐然。
我就知道儿媳妇喜欢。
「你不懂。」远远和季尘朝对了个口型，我甩袖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笛声连绵不绝，沈落夕不知说了什么，季尘朝脸上红得滴血。
再然后我就看不到了，船远人去，后面就靠他们自己了。
笛声停了，桥下青影拾阶而上，正是季子嗔。
人很快杵在我身旁，眼眸微亮，一副讨夸的模样。
我踮脚拍上他肩头，赞许道：「做得不错。」
他眼睛更亮了，「可以从门进来了？」
我愣了会儿，不情不愿点了头，被抱了个满怀。
我也不想答应的。
主要心疼窗户。
都要被他踩得关不严了。
18
儿媳妇瘦弱得让人心疼，我请了道圣旨，把她接回了公主府。
好吃好喝地养着，猛刷一大波好感度。
衣服头面，首饰宝石，流水一样往她房里送。
小儿媳面皮薄，推搡着不要。
我又想了想，投其所好，搜了许多话本史书、名画诗集送她。
可算是看到了她的笑容。
不管是原书里的萧南许还是后来顶替的我，都亏欠她太多了。
我要攒着每分每秒去弥补她。
这一世谁敢动她，我拼了这条捡来的命，也要让那人好看。
我没想到还真有人敢……
我出去找了个曲谱的功夫，回府就听说沈姑娘被带进了宫。
参加什么虹门宴。
「是鸿门宴。」057默默出声。
我管她什么宴，故意挑在我离开的功夫找上门，就是没安好心。
果不其然，我到那的时候，小儿媳坐在最角落里，脸色不虞，显然是被排挤了。
「今天这么大阵仗，怎么没叫上我呢？」
我的出现让场面一时凝滞。
皇后坐在上首，显然也没料到我会为了沈落夕来。
「公主多年未归，姨母是不想扰您清静。」下首第一位的永安郡主先开了口。
「都派人来我公主府要人了，这是不想扰我清静？」我沉着脸，尽量眼神锐利。
057疯狂叫着让我保持住。
那当然，我必然要把儿媳的面子都拿回来。
原书里也是这样的宴会，皇后把沈落夕叫来，当着各家女眷的面，狠狠奚落了她。
说什么世子不是你这卑贱庶女能肖想的。
皇帝之前封了季子嗔为异姓王，季尘朝自然是世子，加上身上舅舅给的兵权，是很多世家小姐的梦中情婿。
这其中，永安郡主最甚。凭着皇后是她姨母，没少传出她会被赐婚给季尘朝的消息。
皇后好算计，我没记错的话，小时候就是她的二皇子领头，总是欺负小季尘朝。
他长大后，手上拿到京北五大营的兵权，才想到用婚事笼络。
真是想得太美了些。
皇后起身要迎我入右手边的位子，我挥袖直奔儿媳，在她那狭窄的小桌子上坐定。
「这里空气甚好，大家随意。」
我不疾不徐为自己斟了杯酒，冲沈落夕眨眨眼睛。
「公主您怎么来了？」她清凌凌的眼睛看过来，我心都要萌化了。
我捂住心口，强装镇静，「诶，我让你叫我什么来着？」
沈落夕吞吐半晌，低低叫了声「母亲」。
声音不大，殿内的人却都听得清楚。
永安紧捏杯盏，指节发白，嘴里还不甘心地问：「公主这是要收舍妹做义女？」
皇后也反应过来，众人附和，说这安王府的小女儿是个有福气的。
我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掷，闷响声止住了她们的话头。
「什么义女，这是我儿媳妇儿。」我轻笑，趁机摸了一把儿媳绯红的脸蛋。
「不可！」皇后惊得站起身。
我抬眉冷笑，「皇后娘娘，吾儿的婚事，吾做不了主是吗？」
我此时动了真怒，相处日久，我是真把两个孩子当作亲生儿女对待的。
那么可爱心肠软的孩子，最后都被他们活活害死了……
真是该下地狱啊。
「我还没死，轮不到你们越俎代庖！」
「咳咳！」
说太急了，呛了一口。
我正要说没事，几声疾呼同时传了过来：
「阿许！」
「阿姐！」
「阿娘！」
「母亲！」
得了，人齐了，好戏开场。
我安抚地拍了下身边人的手，小姑娘眼里水汽暗生，红了眼眶，拍着我的后背糯糯地叫母亲。
真叫人心都要化了。
萧南竹和季子嗔跑得没季尘朝这臭小子快，只能担忧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小崽子对我嘘寒问暖。
我都不好意思说，刚才只是呛到了。
耳边小太监说着经过，萧南竹艳丽的桃花眼冷得结冰。
「我阿姐的孩子，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横插一脚了？」
「这个皇后，你要是当得太舒坦，就换人来当！」
皇后跪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臣妾冤枉啊，只是朝儿从小……是我看着长大，我不想他的婚事如此草率……」
我实在头疼，出言打断：「你是觉得我没养大这孩子，便不配操持他的婚事？」
季尘朝忙拉住我的手，「我只有阿娘这一个母亲。」
这孩子，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偷瞟儿媳妇。
合了你的意，嘴怎么就这么甜了呢？
我可太受用了。
冲季子嗔眨眨眼，他会意，转头向气得炸毛的皇帝求了赐婚旨意。
两个崽子同时亮了眼，拉着我的手都紧了紧。
我识趣抽身，把两个人的手叠放在一起。
「阿娘祝你们……」我严肃地想了一会，「早生贵子。」
多么朴实的祝愿……
等一下，刚才是不是有人叫我阿娘了！
19
钦天监择了吉日，六月初九，宜嫁娶，家和兴。
按我的安排，儿媳就在公主府东园待嫁，不必回她那乌烟瘴气的家。
嫁妆聘礼几乎倾尽我的私库，皇帝那儿也添了许多。
最让人震惊的还得是季子嗔，各给了满满五百个红木箱子。
纳彩那天，第一台箱子回到公主府的时候，最后一台还没出去。
满城都为这手笔惊叹。
「你到底藏了多少私房钱？」我偷偷和季子嗔咬耳朵。
他微微扬着眉，浅笑着答：「很多，都是阿许的。」
大婚当日，十里红妆，满城结彩。
我和季子嗔皆着大红礼服，不像高堂，更像是一对新婚夫妇。
觥筹交错后，我晕着脑子往婚房墙角蹲，被一双手制止了。
「阿许就不能多看看我吗？」
季子嗔也饮了些酒，眼尾坠着抹红。
我见了紧紧闭着眼，「不能多看。」
他叹了一口气，才听到我接着说：「太好看了，会……会想……」
「会想什么？」尾音扬起，带了蛊惑的气息。
「会想占有。」
莹莹月色，不如美人眼尾绯色。
可他和月亮一样，不属于我。
20
酒这东西不能乱喝。
喝完可怕得很，我的嘴是怎么把季子嗔咬成那样的。
他本来唇色就浅，衬得上面殷红的血痕更加明显。
我捂着脸挪到床下逃跑。
「阿许——」季子嗔的呼喊被我抛在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几个婢女侍从见了我都嘴角扬着，像是碰见了什么喜事。
我低头看，衣物穿戴整齐，鞋也没穿反。
「你去河边看看。」057憋着笑提醒。
我听了话，被水里的倒影吓了一跳。
那嘴肿得跟腊肠一样的女的谁啊？！
好的，是我……
「阿许。」季子嗔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嘴上红痕灼了我的眼。
「你怎么不提醒我？」我恨恨地说道，夺过他手里的面巾挡上脸。
「我要说的，你跑太快了。」他无奈地笑笑，手绕到耳后帮我松了松绷紧的绳结。
「阿爹！阿娘！你们在这儿啊。」季尘朝远远朝这边挥手，阳光下容色斐然，精神焕发。
我忙伸手捂住季子嗔的嘴。
这要是被看到，我一张腊肠嘴怎么说得清。
「阿夕在花厅等着为你们奉茶呢。」他慢慢走近，怀疑地蹙起眉，「你们怎么了，怎么捂得如此严实？」
「你爹他……他没刷牙。」
「我怎么觉得你们俩这个样子很眼熟呢……」季尘朝眯起眼睛，死死盯着我和季子嗔露在外面的半张脸。
一年前砸花那晚的记忆重新复苏。
为了撇清关系，我拼命摆着双手，动作剧烈把面巾抖落。
我：「呆滞JPG.」
季子嗔：「微笑JPG.」
季尘朝：「！」
……
一切妥帖后，我蒙着帷帽，躲开了季子嗔和府兵在街上晃悠。
问就是没脸在公主府待着了。
就在我饿了要买只烧饼的时候，057大叫了一声不好。
气势汹汹的一伙人把我围起来，领头的还挺眼熟，是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柳富。
「请公主跟咱们走一趟吧。」
我看了看四不透风的人墙，「要是我说不呢？」
「那就得罪了……」
话音刚落，劲风横掠，掀翻了面前的四五个人。
青白的衣袂翩飞，起落间将我揽出包围圈。
柳富倒在地上，居然还笑得出来，「驸马可要认清身边人。」
季子嗔依言看了我一眼。
「认清了，是我的阿许。」嗓音温和，让人心安。
柳富气得跳脚，「她根本就不是乐昌长公主。」
我心头一跳，难不成，有人提前到了。
21
肤若凝脂，艳胜桃李。
看到那双和萧南竹如出一辙的桃花眼，我已经能确定，这个才是真的萧南许。
她立在皇后身侧，眼睛自季子嗔进殿就一直黏在他身上。
势在必得的样子让我非常想给她两脚。
很快萧南竹也被请进来，看到那人脚步一顿，很快目光又转到我身上。
然后是季尘朝和沈落夕。
人都到齐，皇后才悠哉开口：「这位才是真正的乐昌公主。」
那人也满脸沉痛，「我回来才知，已经有人冒了我的名，还做了这么多荒唐事。」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沈落夕。
「皇弟，你怎么能认错阿姐呢？」她眼底含泪，「还有子嗔，也忘了我的模样吗？」
小皇帝定定地看着她的脸，没有反驳。
我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明明我是冒充的，却还想有人在此刻站在我这边。
「你是假的，」季尘朝愤恨开口，「我娘叫我爹，从来都是叫子真。」
在我愣怔里，季子嗔点了点头。
场面一下子僵持了起来。
皇后眼瞅着情势不对，提议让我们滴血认亲。
小皇帝还是没出声，空气静默得我眼底泛酸。
季子嗔紧紧握着我的手，冷声反讥：「皇上龙体，岂能随意伤及。」
「皇室血统，怎能容人混淆？」那女子胸有成竹。
我也胸有成竹……我确定自己不是。
场面又僵了一会儿，几个皇室宗亲已经在催促陛下早做决断了。
我看他紧锁着眉，深沉的样子全不似第一次见面，哭着把脸埋在我怀里，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057在我脑子里吱哇乱叫，「完了完了……」
是完了，我好像对他们，都产生感情了。
22
「滴血认亲吧。」
这声音是我。
反正男女主已经成婚，我还是不是公主不重要了。
我本就是将死之身，死前促成一段良缘，怎么都不算亏。
很快有人端上来两个盛着清水的金碗。
「别怕，我能护住你。」季子嗔在我耳边轻语。
他总是在坚定地选择我。
让我恍惚都觉得自己真的是萧南许。
可是并没有奇迹发生。
我的血晃晃悠悠远离了萧南竹的。
而那个女人的血，和他的融为一体。
「妖女！」萧南竹大喝一声。
我应声跪在地上，被他吓的。
他脸黑得像我炸掉的那几十口锅，指尖却相反，捏得泛白。
我的脑袋，大概是保不住了。
「统子，你要吃我脑子就快点，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057哭得抽抽着，在我脑子里哼鼻涕。
突然不想给它吃了……
23
两个小崽子都陪我跪在地上，死都不认那边真正的萧南许。
「阿姐，你跪着干嘛？」
萧南竹被他们俩的动静惊住，转过脸，瞥见我跪得笔直的身板。
「起来，没说你。」
季尘朝年轻手快，抢在前面把我扶起来，挨了他爹好几记眼刀。
很快一左一右就被两个崽子占了，季子嗔只能委屈地站在我身后。
远处皇后和萧南竹笑容僵在脸上，「陛下，你……」
萧南竹继续发话，「妖女，你定是用妖法夺了我阿姐的身体。」
「我自己的亲姐姐，需要用滴血认亲这么烂的方法吗？」
他字字讥讽，把萧南许眼里的市侩、贪婪、浑浊批得一文不值。
然后把我形容成天真纯洁的仙女。
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妖女交给国师，能夺回阿姐的身体最好，夺不回来就地处决。」
「皇后和妖女沆瀣一气，暗害乐昌长公主，夺了凤印，打入冷宫待审。」
皇后枯坐在地上，被人拖起来押往冷宫。
我看着萧南许也要被压下去，忙出声阻止，「先等一下。」
在所有人的目光里，我拿出一张休书，让季子嗔签了字。
然后不由分说塞进了萧南许衣袍里。
「好了，带走吧。」
萧南许哭喊着被带了下去。
季子嗔这样好的人，她不配。
24
任务完成，057给了我回到现实的通道钥匙。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从季子嗔怀里爬起来，偷偷在他唇角印了一个吻。
然后帮他系上香囊玉佩，在府门前目送他去内学上早课。
上午夕夕找我去种花，还偷偷告诉我，她知道砸花盆那个是我。
「对不起呀夕夕，我没想害你的。」
她淡笑着摇头，说当时就没感受到我的恶意。
如果非要补偿的话，就陪她多种几盆兰花。
午间季子嗔回来了，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季尘朝也在，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
唔～全是我爱吃的。
下午我跟去北大营看了眼季尘朝办公的样子。
他骑在马上威风凛凛，一杆长枪耍得飒飒生风。
对面那个小将不是他对手，很快被他挑下了马。
他转头，对着我眨了眨眼。
我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吾儿。
晚间我收到了皇弟送来的花灯，说是宫中做出最好看的一盏。
我这才发现已经要到中秋了。
季子嗔陪我去河边放了灯。
烛火在风里抖着，执意扒着那点光不灭。
我想许个愿，憋了半天，只求了平安。
希望他们都平安。
嗯……再加一条，朝朝和夕夕早生贵子。
入夜，我捏着那个钥匙难以入眠。
听到季子嗔清浅的呼吸声，我缓缓移开他胳膊，偷偷溜出了门。
晃晃悠悠不知怎地摸到了那几株兰花苗那里。
「小兰花，我要走了。」
「今天我总是幻听，他们哭着求我别走。」
「我好舍不得。」
我正愣神，手中灯盏忽地灭了，什么声音混着风声响起来。
「阿娘不是说再也不离开了吗？」
「你说好陪我养兰花的。」
「阿姐你又要丢下我了吗？」
「阿许，走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我吸了吸鼻子，对着小兰花嚎啕大哭。
「看吧，我又幻听了。」
「……」
「有没有一种可能，母亲，我们就在你身后呢。」沈落夕清冷的嗓音逐渐靠近。
我转过头，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四个人围在我身后，除了季子嗔皆是阴着脸。
「今晚风好大呀，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我来不及抵抗，看起来力气最小的沈落夕揪起我就是一个熊抱。
「别走……」滚烫的眼泪落在我肩窝里，「我好不容易有的母亲……别走……」
在她身后，季尘朝也红着眼，嘴里无声喃着阿娘。
小皇帝眼里蓄着水汽，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叫阿姐。
季子嗔远远站着，眉眼依旧含着笑，风把他衣衫吹起，像是随时会化蝶而去。
他没说别走，只是站在那里，我就寸步难移。
脑子里057也哭哑了嗓子，我被它吵得头皮发麻。
最后的最后，我发现自己喉咙像堵了棉花，发不出声音来。
挣扎良久，像是枯桠的枝条终于磨通了嗓子。
「不走了。」嘶哑得不似人声。
一口血随着话音喷涌而出。
我倒在一汪软水里，温暖柔和。
25
我都想起来了。
说出那句不走的话后，无数碎片涌入我脑海里。
像是倒放的录像带，一帧一帧回溯。
我看清了二十年的幸运里，一直跟在我背后的身影。
渴了他递水，饿了他送饭。
抢我钱包的混蛋被他揪着领子按在地上。
公交车上他永远会给我让座。
摔下楼梯他飞身来接。
……
记忆继续翻转，景色突变。
战乱四起，血流成河。
内学里，小公主把小古板的脸气得发红。
古色古香的宫墙里，挨了板子的少年哭着叫阿姐。
……
我才是萧南许。
是有人先占了我人生。
我在现代代替她被厄运环绕，有个傻子跟着去，帮我挡掉了所有噩梦。
是名叫季子嗔的，怎么甩都甩不掉的尾巴。
……
26
季子嗔在萧南许失踪半年后找到了她。
他一眼就看出，那个人不是他的阿许。
为了弄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找了许多能人异士，终于在落雁山找到了一位老和尚。
那和尚说，阿许被那人占了身体，灵魂飘到异世界，与她互换了人生。
那是个一眼望到底，看不见一丝光亮的人生。
老和尚说，或许有一个方法可以救回阿许。
一个异世界的灵魂不足以让世界意识发现，那要是又多了一个，这一个还是关键的气运之子，或许就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但更可能，只是多了个不幸的灵魂在异世受苦。
季子嗔不知道什么叫气运之子。
他运气最好的一次，是遇见阿许。
没了她，再多的运气都是不幸。
季子嗔没有犹豫，交代了属下身后之事，就在老和尚画下的奇怪阵法里坐定。
他的身体倒下又悠悠转醒，里面已经换了一个人。
那人或许是前半生过得极差，知道自己被好吃好喝地关在这儿，竟然乐呵呵接受了。
而季子嗔，替他去过完了剩下的十几年。
在那个陌生的世界，季子嗔第一眼就认出来他的阿许。
可他记得老和尚的嘱托。
若是阿许记得他，那就最好。
若是不记得，不可贸然相认。
那是促使她换到这个躯体的力量在同化她。
这种同化凭季子嗔是不可能化解的。很可能会弄巧成拙，让身体发生排斥，加速阿许的死亡。
季子嗔祈求着奇迹，站起身给那个住着阿许灵魂的陌生人让了座。
她说了声谢谢，并没有其他反应。
不记得。阿许不记得他了。
那就默默守护她好了。
厄运泥沼，他都会陪她一起。
27
从噩梦醒来，周围一片昏暗。
我眨了眨酸疼的眼睛，辨认这里是哪。
「别想了，这里是国师府的地牢。」
057哀怨地叹口气。
「你决定留下来那一刻，世界意识感受到了，它把你换回来了。」
我吐出嘴里的稻草根，嗤了一声。
垃圾世界意识，早不换晚不换，这身体快寄了你换回来。
我就活该给想害我儿子儿媳的女人背锅呗。
「有没有人啊？」我喊了声，回音在空寂的地廊里打着转。
咯叽一声，一个人拖着步子往这边走来。
「怎么，要招了你的妖术了？」一个小道童露出头。
「不是，我是真的萧南许。」
「我知道。」
我眼冒金光，这小道童不一般，慧眼识珠。
「这话你号丧一样号了八百遍了。」
「……」
我抽了抽嘴角，又耐下心解释，「那妖女，又用了一遍妖术，把本公主换进来替她受死了。」
「呦，新话术？你猜我信不信？」小道童油盐不吃。
我倚着墙坐下，索性破罐子破摔，「诶我就是妖女，快叫你师傅来，我告诉他妖法。」
他哒吧哒吧跑远了。
没过多久，推门的沉重咯吱咯吱声就又响起来。
「呦，还来挺快。」
四道身影齐齐往这边走，又由走变跑。
这一次，谁都没抢过最前面那个穿白衣服的。
在疾驰的脚步声里，我转过头，正正撞入一双清润的眉眼。
「阿许……」
「我来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