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亚子喋喋不休,让吴小宝觉得头疼。
过去花枝也是如此,恨不得把吴小宝当做自己的左膀右臂,一举接替田中一郎,很可惜被别人干掉,沦为阶下囚。
吴小宝最担心的就是,这些日本鬼子卸磨杀驴,表面上说的好好的,出了问题,翻脸不认账。
“小宝,今天我喝多了,明天再跟你说啊。”
美亚子扶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回走,突然一个转身,扑倒在吴小宝的床上……
吴小宝吓了一跳,刚想去搀扶,美亚子就想起了鼾声。
吴小宝愣住,不知道如何是好?
过去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当下也只能是伸着双手,停在空中,干瞪眼,没办法。
“美亚子小姐,你不要这样,赶紧起来回去。”
任凭他怎么叫,美亚子一动不动,脸朝下睡过去。
吴小宝无奈,只好坐在一边守着,此时此刻,如果有外人进来,他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外面,日本鬼子的叫嚣声渐渐平息,这场混乱的狂欢终于过去。
吴小宝却遇到了更大的麻烦,美亚子睡在这里,给他出了一个最大的难题,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三个厨子在门口伸了伸头,迅速跑远。
吴小宝知道,一定会被这些人笑话,可他也没办法,谁叫自己倒霉,碰上了美亚子这种人。
他想到,从前田中一郎就想撮合他和美亚子,简直恶心透顶,这些日本人不知廉耻,好好的中国人,怎么可能娶这种女鬼子?真是丢人现眼。
他坐在桌边,不停的打盹,最后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到了下半夜,他突然觉得浑身汗毛直竖,猛的睁开眼,门开着,田中一郎手里拎着武士刀,站在桌边,死死的盯着他。
吴小宝吓得跳起来了:“田中先生,出了什么事?”
旁边,美亚子还在酣睡,鼾声一遍遍传来。
“小宝,你做了什么?”
吴小宝急了,他可什么都没做,对这个日本鬼子也不感兴趣,如果被人诬陷,那可真是冤枉。
“我什么都没做,美亚子小姐进来跟我说话,就躺下睡着了。”
“呵呵呵呵,小宝,你这样说,谁会相信?美亚子还是个女孩子,清白之身,不容别人玷污,今天晚上,要么你承认,将来要跟她在一起,要么,我就一刀劈了你,保全她的清白。”
吴小宝急了,这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田中先生,我可冤枉,是美亚子小姐自己闯进来的,我一动都没动。”
田中一郎连连摇头:“那不可能,美亚子受过良好的教育,懂得礼义廉耻,一个没结婚的女孩子,怎么可能睡在陌生人床上?”
吴小宝解释不清,幸好刚才自己什么都没做,如果跟美亚子有了身体接触,那就真的说不清了。
“田中先生,如果你真的冤枉我,我也没办法,我可以发毒誓,没有对美亚子小姐做任何事。”
吴小宝用力拍打胸口,发出一阵砰砰声……
田中一郎高高的举起了日本刀:“小宝,看起来你执迷不悟,不知道现在济南城谁说了算?告诉你,铃木太郎和花枝都完了,新来的日本军官会给我面子,我会是整个山东地区最有权力的人,如果你顺从我们,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你的好处。”
吴小宝觉得头大,似乎进入了一场噩梦,两个日本鬼子苦苦相逼,让他没有退路。
“田中先生,我真的冤枉,明明什么都没做,你非得说我侵犯了美亚子小姐,我不服。”
他现在内心愤怒,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前那种胆怯,早就抛在脑后。
“小宝,你真的不怕死?”
“田中先生,你冤枉我,我受不了……”
嗖的一声,田中一郎恶狠狠的一刀砍下来,刀锋从吴小宝头顶掠过,吓得他猛地蹲下去。
田中一郎哈哈大笑:“小宝,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怎么可能冤枉你?我只是来看看,不放心。”
吴小宝的心砰砰乱跳,心里暗骂,田中一郎这个王八蛋,如果天天开这种玩笑,吓都吓死了。
“田中先生,千万不要开玩笑,会吓死人的。”
田中一郎没有叫醒美亚子,把她交给吴小宝,自己转身出去。
吴小宝的心狂跳了一阵,终于安静下来。
他这才发现,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刚才一不小心,就要被田中一郎抓住把柄,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幸好他足够坚强,终于扛住了田中一郎的恐吓,如果放在从前,恐怕早就吓尿了。
他坐在桌边,不敢再睡,死死盯着美亚子。
一直到了鸡叫头遍,实在坚持不住,才睡过去。
一觉醒来,美亚子早就不见了,他胳膊发麻,勉强起来活动。
屋里依旧残留着酒气,他走到床边,上面是美亚子身上的胭脂味儿,混合着日本酒的恶心味道。
他叹了口气,被美亚子盯上,恐怕以后也没有什么好日子了。
不如就请八方面军赶紧过来,把济南的日本鬼子干掉。
他想起地下审讯室的花枝,不知道这家伙有什么身份,竟然连孙青霞也犹豫不决。
他走到窗前,院子里空无一人,吴小宝觉得奇怪,按理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田中一郎刚刚有了新职务,肯定炫耀一番。
但现在,却看不见人影,不知去了哪里?
吴小宝越来越觉得,日本鬼子跟中国人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也在乎这些虚名,更在乎权力和金钱。
外面一阵喧哗,泺源公馆后门的地方,出现了两个卖菜的,挑着担子,跟哨兵起了冲突。
他们想进来送菜,哨兵拦着不让。
吴小宝出去,把两个人领进来,两张扁担,四筐菜,直接送到厨房。
其中一个年轻的挑夫,悄悄告诉吴小宝:“今天晚上,凌晨一点,来救花枝。”
吴小宝愣了愣,默默的点头,那个挑夫又说:“你什么都不用管,按兵不动,日本鬼子有什么反应,迅速告诉孙小姐,这次是连环计,及时通消息。”
吴小宝连连点头,他也希望赶快解决花枝这件事,不然,越拖越久,只怕是夜长梦多。
两个挑夫出去的时候,吴小宝亲自送出泺源公馆后门,免得节外生枝。
现在,两个日本鬼子不在,他就可以大大方方去看花枝了。
他从厨房里拿了馒头和咸菜,去地下审讯室。
见到花枝,他沉默不语。
“小宝,托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吴小宝点头:“正在托道上的朋友去办,不知什么时候有回音?”
“小宝,我把你看得透透的,你跟外面的所有江湖势力都有关系,他们也给你面子,这就是你的独特之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至少能够跟八方面军和南方军联系上,为他们提供情报,换一大笔钱。
吴小宝叹了口气:“花枝小姐,我替你送信,担了很大的风险,就不要调侃我了。”
“小宝,这不是调侃,而是敬佩,济南城来来去去这么多人,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只有你一直守在这里,谁都动不了你。”
“我只能说,你是深藏不露,至少日本人没有亏待你,其他的江湖势力也不敢动你,如此说来,你可是个特殊人物,呵呵呵呵……”
吴小宝只想躲藏在暗处,不想被别人分析,所以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话。
“小宝,告诉你,替我送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果八方面军的孙青霞知道我的身份,一定亲自来救我,把我当做天神迎接过去。”
“我的身份,一说出来,吓死你。”
吴小宝无奈,每个日本鬼子在他面前都耀武扬威,有些是真事,大部分是吹嘘。
“花枝小姐,你到底是什么人?”
花枝摇头:“不能告诉你,这些事情太神秘,你根本理解不了,小宝,我只想说,你能活在泺源公馆这么久,真是个奇迹,如果换成别人,早就被田中一郎干掉了。”
吴小宝觉得有些疲惫,跟这些日本鬼子打交道,他们个个都高深莫测,就好像肚子里藏着天大的秘密,实际上每个人没有什么了不起。
反正,吴小宝觉得,自己也能独当一面,跟日本鬼子抗衡。
他更欣赏孙青霞那样光明磊落的人,而不是花枝这种阴阳怪气,故作高深的模样。
“小宝,铃木太郎被抓的时候告诉我一句话,田中一郎这家伙野心太大了,留着他迟早大东亚共荣圈会出大问题,可是我觉得,这正是八方面军愿意看到的,对不对?”
吴小宝现在仿佛被一个迷宫绕住了,他看不清花枝的真实身份,所以现在花枝说的每一句话都很矛盾,明明是一个日本鬼子,但话里话外,对于大东亚共荣圈充满了讽刺。
“花枝小姐,你说这些我不懂,真的一点都不懂。”
“小宝,不要装傻了,八方面军那么看重你,肯定让你学习了很多先进理论,怎么可能听不懂?”
“我离开济南城,在外地也能收到济南的消息,到时候你一定会成为大人物,受到各方重用,这种多面间谍,才是这场战争中最吃香的人。”
吴小宝泄气,花枝说来说去,云里雾里,就是不说真事儿。
如果放在平时,他早就生气了,可现在只能是好好听着,不敢跟对方翻脸。
“小宝,告诉你吧,我还有很多办法能够翻天覆地,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去北平,成为更重要的人物。”
吴小宝什么都不想听,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个道理他很早就知道了。
“花枝小姐,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反正田中先生和美亚子小姐说,很快就要解决你,不如早做打算。”
花枝哼了一声:“他们没有那个胆量,我的身份足以压死他们,现在就是等一个机会,赶紧离开济南,去做更重要的事。”
吴小宝低下了头,既然对方什么都不说,那他也懒得问,反正这是日本鬼子之间的事。
猛然间,花枝靠近栅栏:“小宝,你一定是找到了孙青霞,对不对?她怎么说?”
吴小宝吓了一跳,慌乱的摇头。
“我不妨再向你透露一点,我是共产国际的人,身份高明,远远超过他们,你不懂江湖规矩,任何一个帮派,听到共产国际这四个字,就必须敢来营救,不然,就犯下重罪。”
吴小宝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也明白,花枝的语气如此严肃,说的一定是大事。
“花枝小姐,我刚才就问了,还能为你做什么,我可以帮忙。”
“小宝,我就希望,你找办法弄死田中一郎,这家伙太精明,留他在世上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是对八方面军,你懂不懂?”
她反复提到八方面军,让吴小宝心里很不舒服,假如这些闲言闲语传到田中一郎耳朵里,他的身份就危险了。
“花枝小姐,我根本不认识八方面军的人,我就是泺源公馆的厨子。”
花枝冷笑:“厨子也能干大事,我就看好你,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如此。”
“只可惜,贾柳楼的事情我无法再参与了,剩下的事,到底谁能得好处?谁竹篮打水一场空,都要看个人的本领了。”
“小宝,如果把他们抓到泺源公馆,我教你个招,想救他们的话,就从屋顶扯一根绳索,到东边的巷子里,让他们坐着篮子滑下去,保证没问题,神不知鬼不觉,就能逃离泺源公馆,你觉得怎么样?”
吴小宝感慨,看起来每个人都知道这个方法,只不过到底能不能用出来?会不会出危险?谁都不知道。
“花枝小姐,快别说了,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如果被田中先生知道,那就麻烦了。”
花枝哈哈大笑:“现在你还怕他干什么?有八方面军做你的后盾,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