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夫的所作所为,让吴小宝感到由衷钦佩。
他冒着生命危险重回济南,为的就是解决横行中原的细菌病毒问题,所有老百姓苦不堪言,而这一点南方军莫不关心,只有八方面军的大人物寝食难安。
“小宝,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加入八方面军,只有他们真正为老百姓着想,将来有一天他们杀回济南,横扫日本鬼子,济南老百姓就真的过上好日子了。”
方大夫并没有因为坐牢而焦虑,他轻轻抚摸手里的古书,面带微笑,毫不在意。
吴小宝悄悄挑了挑大拇指:“方大夫,到今天我才真正认识你,从前老百姓都以为你只是神医,想不到你对于八方面军了解这么深,我跟你一样,相信八方面军能够救济南。”
“小宝,现在我告诉你,如果你有一天去了太行山,就把我的遗物交给他们,告诉我女儿,我从来没后悔,听他们吩咐,回到济南,为了中原百姓,我愿意鞠躬尽瘁。”
吴小宝突然间后背一凉,就知道方大夫已经预感到,今天的事情,不容易全身而退,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这种视死如归的决心,才真正令人佩服。
“方大夫,你不要着急,我一定竭尽全力把你救出去,孙小姐也是如此,她会保护你,绝不能让日本鬼子伤害你。”
方大夫笑起来:“小宝,天不随人愿,此事古难全,我不希望给济南人丢脸,如果有一天日本鬼子酷刑折磨,你看我熬不下去的时候,就帮我一把,送我走……”
吴小宝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摇头。
方大夫一笑:“我都不害怕,你害怕什么?面对日本鬼子,咱们济南人不能丢了老祖宗的脸,一定要堂堂正正而来,带着骨气而走,我这样做,你以后也一样,呵呵呵呵……”
吴小宝无言以对,他绝不会亲自送方大夫走,但这件事到了后来,如果变成解不开的死结,就连孙青霞也化解不了。
吴小宝急地挠头,明知道八方面军已经做好了营救的准备,大将军也会及时出手,他还是担心,万一方大夫出了闪失,他无颜面对方小姐。
外面,日本鬼子开始换班,吴小宝猛地擦了擦眼睛,刚才听方大夫说话感到心酸,不知不觉眼眶就湿润了。
“方大夫,你好好保重,孙小姐将会不遗余力营救你。”
方大夫笑着后退,重新翻开了那本书:“小宝,自从日寇进入中国,占领济南,我早就下了必死的决心,要跟这群鬼子同归于尽,是八方面军救了我,让我有为老百姓效命的机会,如今回来,我绝对不会拖累八方面军,你知道吗?”
吴小宝连连点头,拎着篮子退出来。
他的内心仿佛压上了一扇磨盘,沉甸甸的,再也笑不出来。
外面的鬼子凑在一起抽烟,根本不在意他。
他拎着篮子,失魂落魄的走向厨房。
八方面军义薄云天,一旦被擒,总是担心连累同志,而南方军那边却是贪生怕死,被鬼子抓住,恨不得同伴立刻来营救,两下里相比,云泥之别。
吴小宝想到大将军,只想发笑,南方军的人,表面上大仁大义,实际上只顾自己,如果大将军真的可怜济南百姓,恐怕早就跟八方面军联合消灭这些鬼子再说,不用管以后到底功劳属于谁?
他自言自语,回到屋里,把篮子一丢,一头扎倒在床上。
实际上,他没有办法营救方大夫,只能依靠孙青霞。
外面,田中一郎站在台阶上大声吩咐,随即有人从旁边的吉普车上拖下来一个人。
从田中一郎的话里,吴小宝听得出,那个人就是南方军派来的医生,很快就会被关在牢房里,跟方大夫一起。
另外一辆车里走下来一个日本人,田中一郎走下台阶,跟对方握手。
吴小宝听见,那个人是北平来的日本医生,这三个人本来要去贾柳楼进行会谈,共同解决中原细菌病毒问题。
可现在,日本鬼子从中作梗,先抓了方大夫,又抓了南方军的人,最终把三个医生请到了泺源公馆。
吴小宝无可奈何,这里是日本人的地盘,他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这种情况之下,吴小宝除了默默等待,什么都干不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真是无用,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既不能帮助孙青霞冲锋陷阵,也不能帮助方大夫逃脱魔爪,将来有一天见到方小姐,他也面上无光。
当他站在窗边向外看的时候,忽然发现,一辆车里坐着的一个日本鬼子有些眼熟,等他聚精会神分辨的时候发现,那个人竟然是大将军。
大将军女扮男装,脸上抹了灰尘,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她是谁?
吴小宝顿时来了精神,大将军采取这种行动,一定会奏效。
猛然间,吴小宝内心有了勇气,看起来大将军根本没有放弃方大夫,时刻都在关注这边,日本鬼子不可能得逞,三个医生汇集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大将军动手之时。
吴小宝一颗心落了地,顿时觉得浑身轻松。
大将军坐在吉普车的后排,一动不动,怀里抱着长枪。
很快,一个日本兵过来,开车离去。
吴小宝叹了口气,他自己还是太着急了,根本不理解孙青霞和大将军所做的事,有时候干着急也没有用。
轻松下来,他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三个厨子走过来,哈哈大笑:“小宝,有什么高兴的事值得你这样?”
吴小宝摇摇头:“什么都没有,我就是觉着,今天心情不错。”
三个厨子一起说:“那就做点好吃的,借日本人的好东西犒劳自己,你们想吃什么尽管说,我来掌勺。”
三个厨子嘻嘻哈哈去做饭,吴小宝继续靠着窗台,监视日本鬼子。
日本医生被请上了二楼办公室,南方军来的医生,也被送到了地下审讯室。
各自待遇不同,就证明日本鬼子根本不把中国人放在眼里,不管是什么阶层,通通拉到地下审讯室,关在铁栅栏里。
吴小宝远眺着三楼顶上,以前孙青霞说过,只要三个医生到达了泺源公馆,当晚就要袭击,从那里拉上绳索,一直传送到东墙外面。
吴小宝看看院子里的车,总共有三辆卡车,一辆吉普车。
他已经决定,天擦黑之后就对车轮下手,让日本鬼子的车开不动,就没法把医生们送走。
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兵跑来,告诉吴小宝:“田中先生今晚宴请贵客,多做几个菜,送到办公室,另外再出去买几坛好酒,要你们济南城最好的酒。”
吴小宝赶忙答应着,到厨房去吩咐三个厨子,准备饭菜。
同时,他拎着篮子往外走,买酒的同时就能传递消息。
刚刚出了西门,大将军就从河边过来,拉着他直接进了巷子。
“小宝,刚才我看到你站在窗口,仔细盯着,告诉我,日本鬼子有什么行动计划?”
吴小宝说起田中一郎要宴请贵客的消息,大将军就放了心:“这些日本鬼子以为抓住了医生就高枕无忧,一喝酒就是一下午,看起来今天晚上不能走了。”
“小宝,我今晚就带人冲入泺源公馆,把人救出来,到时候你得配合我。”
吴小宝浑身一哆嗦:“大将军还是算了吧,我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怎么配合你?”
“小宝,你在厨房里等着,如果我们进攻受阻,我就会从屋顶进入厨房,再从那里悄悄摸出去,从东楼梯上三楼,干掉操纵重机枪的鬼子。”
吴小宝暗暗叫苦,这种事不是不行,可是泺源公馆是铜墙铁壁,大将军贸然冲进来,正面冲突肯定赚不了便宜。
他挠挠头,不敢多说,生怕大将军发火。
“小宝,你听见没有?进攻之前,我们会在芙蓉街北边放鞭炮为号,你一听到鞭炮声响起的时候,就赶紧守着窗子,等我过来。”
吴小宝只好点头,但他还是不死心:“大将军,泺源公馆里面兵力充足,你带多少人过来?”
大将军伸出三个手指:“三十人。”
吴小宝咧着嘴苦笑:“那根本不可能,用这么多人对付日本鬼子,有来无回,你知道现在泺源公馆里有多少鬼子?至少有一百人以上,有些隐藏在暗处,有些藏在军火库那边,只要你们进来,恐怕就死定了。”
“吴小宝,别说晦气的话,长鬼子的威风,灭我们的锐气,我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遇到鬼子,一个顶十个。”
吴小宝不想听对方吹牛,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泺源公馆里面的情况,盲目进攻,躲不过重机枪的第一轮扫射。
吴小宝低下了头,不想跟大将军再讨论这种事,反正讨论来讨论去,都是一个死。
“小宝,怎么了?”
“大将军,你现在这样做,简直就是找死,不如跟孙小姐商量商量,双方东西呼应,同时进攻,把医生救出来就走,千万不要各自为战,反而害死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