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让吴小宝想不到的是,孙青霞已经把军火库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包括里面每天储存的手榴弹和炸药。
按照她的预估,其中一半偷出来送往别处,剩下的一半引爆,就已经把泺源公馆炸成废墟。
“小宝,现在我只是担心,如果你能远离泺源公馆,我就可以放心引爆,不然,你住在厨房那边,或许还是能被波及。”
吴小宝沉思了一会儿,果断地摇头:“我逃出来,只会让日本鬼子怀疑,你放心去做这件事,只要快开始的时候给我通知,我就躲在床底下,就算房子炸塌了也没事。”
接下来,孙青霞开始筹划引爆军火库,同时在二楼和三楼关键部位,也堆放炸药,三个地方连环爆炸,让楼顶上的机枪手无一幸免。
“小宝,这一次要给济南的鬼子沉重打击,即便没有消灭田中一郎和美亚子,也让他们在济南城里的所有势力一网打尽,逼着他们撤出去。”
“同时,也能把芙蓉街全部夺回来,济南城的所有老百姓就能扬眉吐气,对于抗日武装更有信心。”
孙青霞的每一句话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抗日,解放济南,解放全中国。
吴小宝听在耳中,记在心里,越来越感觉到,八方面军和南方军的不同。
吴小宝对着地图指出:“我们从东边楼梯上去,在每一个走廊堆放炸药,到了凌晨走廊里没有人,只要蹑手蹑脚的过去,不会引起任何察觉。”
“我亲自观察过,到了晚上,楼顶那些日本鬼子也躲在墙根里睡觉,根本没有什么防范,外面打枪才会把他们惊醒,只要没人弄出大的动静,他们睡得像死猪一样。”
孙青霞笑了:“我也从其他地方观察过,的确如此,就算是正门和西门的那些岗哨,也是抱着长枪睡觉,从远处射击,一击必杀,日本鬼子的防守并没有那么无懈可击,恰恰相反,他们也是人,不是真的鬼。”
吴小宝突然间感叹,日本鬼子刚刚进入济南的时候,所有老百姓恐慌不已,就连那些还在襁褓中的婴孩儿,一听到鬼子的怪叫声,也下的不敢出声。
正是这种恐惧,让所有老百姓不敢反抗,假如一开始就把这些鬼子当做野狗野猪,那双方战斗起来,就不会有任何顾虑了。
当他说出这一点,孙青霞就笑起来:“岂止是现在,我听老辈人说,一九零零年前后,八国联军进入中国,蓝眼红发犹如魔鬼,从那时起,‘洋鬼子’这三个字,就让老百姓感到恐慌、害怕,夜不能寐,不敢与他们对敌。”
“幸好,当时金门大侠霍元甲,干掉了俄罗斯大力士,才让中国武林率先发起反抗,不然,整个中原早就沦丧了。”
吴小宝最后确定,这一次,八方面军在进攻中,取得胜利的可能性很大,而不是像大将军那样,任何一次战斗总是隔靴搔痒,根本不解决问题。
自始至终,孙青霞都没有提起金条的事,看来她对这些并不看重,而是要借宝贵机会,打击大竹英雄和田中一郎,到了最后金条落于谁手已经不重要了。
东面突然响起日本鬼子的狼狗叫声,有人匆匆进来报告:“两支巡逻队似乎发现了什么,渐渐向这边逼近。”
孙青霞一笑:“过去我们通过反复刺杀,让日本鬼子的巡逻队知难而退,不敢进入街巷深处,看起来大竹英雄来到济南,重新给他们壮起了胆子,小宝,现在随我出去看看。”
孙青霞带路,吴小宝跟随,两人很快就沿着梯子上了屋顶。
东北方向,狼狗叫声越来越近,很快就有日本鬼子的手电筒光柱胡乱挥舞,划破黑暗。
吴小宝并不惊慌,因为他很清楚孙青霞的手段,干掉这十几个鬼子易如反掌。
当那些鬼子出现在一条长胡同的尽头,吴小宝眼尖,突然发现,每一支巡逻队的前面,都有一个行迹可疑的人,一边指画着,一边引路。
“孙小姐,是出了叛徒,叛徒在前面带路,所以他们有明确的目标,直接扑过来。”
孙青霞点头,立刻传下命令:“所有人准备,不要开枪,直接短刀杀敌,留下前面的奸细作为活口,就算是狼狗也一起干掉,毫不客气。”
命令传递下去,附近的屋顶上忽然也有了动静。
吴小宝定睛观察,发现每一个屋顶上都趴着一两个人,他们早就盯上了这些鬼子巡逻队,只是没有孙青霞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
很快,两队鬼子到了刚才那个院子门口,一支队伍六人,总共十二个人,再加两条狼狗,两个奸细。
奸细到了门口,向前指了指,赶紧退到一边。
一个鬼子向后退了三步,猛地向前冲,肩膀撞在大门上,“咣当”一声把门撞开,十二个鬼子直冲进去,但院里屋里空无一人。
这些人聚集在院子里,把那两个奸细叫进去,大声问话:“你说的抗日武装去了哪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是不是谎报军情?”
两个人愣在那里,手足无措。
其中一个,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明明看见,他们就在这里聚集开会,十几个人全都带着枪,鬼鬼祟祟,来历不明,一定是抗日武装的人,我不可能说谎欺骗皇军,一定是他们听到风声自己跑了,现在向外追,还有机会拦住他们。”
这些鬼子急匆匆的出门,一半在门外,一半在门里的时候,两扇门突然关上,随即,四周屋顶上跳下了十几个手持短刀的杀手,只一个回合,日本鬼子全部歼灭,两条狼狗也倒在血泊中,只剩下那两个奸细被困在院子里。
吴小宝感叹,真正的刺杀毫不还手,每一刀刺出去都正中要害,日本鬼子连开口叫喊的机会都没有,只有这种一刀毙命的狠劲,才能干掉日本鬼子,振奋济南老百姓的士气。
孙青霞站在屋顶上,指着那两个奸细:“报上名来,看看到底是哪路高手,竟然领着日本鬼子找到这里来?”
两个人向上看了看,对望了一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侠饶命,我们就是被鬼子所迫,没有办法,才带他们来,我们也什么都没看见,就是瞎说,请大侠高抬贵手,我家里还有八十老母,吃奶的孩子,饶命饶命!”
这些都是江湖套话,毫无作用,只是吴小宝觉得,日本鬼子用金条开路,的确可以收买任何人,面对金条,没有几个人能抵抗得住诱惑。
孙青霞沿着梯子到了院里,走到两个人面前:“你们以前是跟着谁的?怎么对这边的情况如此熟悉?”
两个人无可奈何,爆出了自己的名号。
原来,他们是韩长官麾下的部队逃兵,韩长官弃城而逃的时候,他们害怕打仗,直接扔掉了长枪,躲在老百姓家里,侥幸蒙混过关,到现在穷困潦倒,为了钱什么都不顾了。
吴小宝内心突然软了,他也知道,兵荒马乱的这些散兵游勇,活着也不容易,不如放他们一马。
“孙小姐,不如高抬贵手。”
孙青霞冷笑:“小宝,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你只要详细查询就知道,这些人给鬼子带路已经是老手,刚才他们领着鬼子进来,全程不用说话,只用双手比划,就能跟日本鬼子正常交流,这种手法轻车熟路,一看就不是新手。”
“这两个人养的膘肥体壮,白白胖胖,不知道喝了多少抗日武装的血,从日本鬼子那里领到了多少赏金,相信他们的话,你就死定了。”
两个人连连磕头,不停的叫着:“大侠饶命,我们是韩长官的人,也曾经在黄河之战中受过伤,高抬贵手,饶我们一次。”
孙青霞感叹:“封烟战火,存活不易,我本想饶你们,但你最好说一说,你能为我做什么?我们是八方面军的人,如果双方能够合作,你把鬼子的情报卖给我,那我当然可以饶你。”
一个人立刻抬头:“我去过日本鬼子军部,知道里面的所有办公室秘密,我还给铃木太郎带过路,了解日本鬼子的作战方式,只要你饶了我,我保证领着你们切中日本鬼子的要害,打个大胜仗。”
另一个人不甘示弱,赶紧表白:“我跟城外的各个公馆交往密切,知道他们每一个公馆的运行规律,并且针对他们的弱点,早就观察良久,只要饶了我,我带你们去袭击他们的老窝,把日本鬼子一锅端,再把他们的保险柜全都砸开,一定能发一笔大财。”
吴小宝感叹,孙青霞这一句话,立刻就让两人现出了原形,如果不是跟鬼子长期打交道,又怎么可能如此熟悉鬼子的内部情况?
并且,看他们说话的时候那种神态,眼珠乱转,巧舌如簧,就知道,这两个家伙是出卖抗日武装换钱的老手。
吴小宝顿时后悔,自己刚刚动了侧隐之心,如果放着两人走了,恐怕八方面军也没有好日子过。
他长叹一声,后退三步。
孙青霞冷哼了一声:“我们想放了你们,但你们跟日本鬼子纠缠太久了,真的让人不放心,所以这一次对不起了……”
话音还未落地,两个人突然从腰间拔出手枪,双手握枪,指向孙青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