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视死如归,让吴小宝突然间觉得无比惭愧,普普通通的济南人,面对日本鬼子的压榨,只能低头忍耐,却没有人敢于奋争,还要依靠外人,为了济南抗日而奔走。
到如今,站在面前的特派员并不高大,但在吴小宝心里,却如同神像一般。
“朋友,假如还有什么牵挂之事,可以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完成。”
特派员摇头:“离开四川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交代过了,无需赘述,我们这些人,既然决定奔赴抗日事业,早就把生死置之脑后,怕死的话就不上战场了,在敌后苟且偷生活着,那有多好,哈哈哈哈……”
两个人走到八卦楼最里面的时候,四个保镖突然拦住,拔出手枪,堤防特派员逃走。
特派员笑起来:“我逃不了,就算离开这里,整个济南城外围也是巨大包围圈,所以我不会逃,那也是死路一条,我就是想让日本鬼子知道,中国人的骨头是硬的,任凭他们怎么折磨,都不会断,我在这里,他们就没有精力去搜索我的同志,哈哈哈哈……”
吴小宝摆了摆手,四个保镖赶紧把枪收起来。
两人找了一家酒馆坐下喝酒,特派员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毫不在意,酒到杯干。
“朋友,日本鬼子到底想知道什么?一直折磨你,是不是你手上有什么秘密,他们必须得到,所以才会不肯罢休?”
特派员点头:“那是自然,我从北京到上海,来回上百次,知道每一个人的面貌,假如我肯投降,他们就能把南方军所有的人都抓住,同时还有一部分八方面军的高手,其他江湖势力的枭雄,一旦干掉了这些人,日本鬼子在北京和上海的同志就稳了,再也没有人敢跟他们作对。”
“小宝,你想想看,如果我成了叛徒,损失该有多大?”
吴小宝连连点头,知道事态严重,此时此刻谁都不敢马虎,日本鬼子想知道这些情报,但是特派员守口如瓶,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可能说。
“朋友,田中先生让我带着你出来转一转,目的很明显,就是让其他人误会你,只可惜,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听任日本鬼子安排。”
特派员点头:“没错,就让他们上蹿下跳好了,根本不用管他们,此时此刻,他们在前面走,后面不知道有多少人跟踪,我个人的生死并不要紧,现在就是一个诱饵,引着他们东奔西走。”
吴小宝无话可说,这就是此事的诡异之处,日本人和这个特派员都知道对方想干什么,知己知彼,斗来斗去,恐怕没有结果。
“小宝,根本不要在意我刚才说的话,转身就忘掉,我只不过是抗日武装中的一朵浪花,看不到最后的胜利,才是最大的遗憾。”
吴小宝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这种江湖英雄,面对大僵局的时候,他心生反感,本来以为南方军里面全都是这种蝇营狗苟之辈,可现在跟对方在一起,内心不断受到震撼,越来越觉得惭愧……
他是日本鬼子的帮凶,陪着这个特派员出来,等于直接害死对方,以及对方的父母妻儿,他什么都不敢说,生怕再说下去,自己就会忍不住嚎啕大哭。
从特派员身上,他想到了吴家堡死难的父老乡亲,那些人死的时候,恐怕也是如此无奈,生逢乱世,每个人都得接受命运的裁决。
有人匆匆跑过来,告诉吴小宝:“田中先生说,这一次出来效果很好,已经有两家江湖势力跟上,田中先生的人就在后面,如果一会儿打起来不要担心,你们就安心坐着喝酒,他会处理一切。”
吴小宝点了点头,心里暗骂,田中一郎这个鬼子,真是诡计多端,江湖人物愚蠢总是会上当,他也没有办法。
突然间,右侧响起枪声,有四个人拎着短枪冲进来,刚刚把枪口指向特派员,后面就有人开枪,四个人的脑袋如同砸碎的西瓜,血溅了一地。
很快有人进来,手脚麻利收拾现场,消除一切痕迹。
又有线人进来,告诉吴小宝:“还有几家势力藏头露尾,不要着急,很快就会冲进来,田中先生说,今天收获很大,一定会为你请功。”
吴小宝再也坐不住,面红耳赤,向着特派员抱拳拱手:“朋友,我们坐在这里,就有人来送死,不如我们还是走吧。”
特派员淡定地摇头:“不管生死,都是各个帮派的命运,就算不是,我们也会有其他人当做诱饵,让他们上当,封烟乱世聪明人能够活下去,愚蠢的人只能是当垫背的,让他们去死,这边的枪声能惊动更多人,让那些聪明人明白日本鬼子的狼子野心,他们就会想出更高级的办法,解决了泺源公馆。”
吴小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明白,这个特派员并不是坐着等死,而是在利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在济南这个棋盘上发挥更大作用。
他只好苦笑起来:“那好吧,我都听你的,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情,反正你说了算了,我是泺源公馆的厨子,已经看不清未来了。”
事情比吴小宝想的更复杂,右侧很快响起枪声,只不过这次那些江湖人物根本没来得及现身,就被消灭干净,日本鬼子动作很快,这次出动的又是高手,普通的山贼草寇绝对不是对手。
吴小宝挠头,不知道这种混乱局面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特派员又笑起来:“你紧张什么啊?自从日本鬼子侵略中国,不知道有多少山贼草寇被干掉了,这就是大浪淘沙的结果,自古以来一直如此,你不用担心,整个济南城,类似的淘汰还有很多次,最后活下来的那些人才完全正确,能够领导济南人,走向光明的地方。”
吴小宝本来以为,某些人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一定会吓尿了裤子,连吃饭喝酒都没兴趣,只是想办法活下去。
但这个特派员谈笑自若,明知道必死,但还是咬牙挺住。
在吴小宝看来,这种人也许在历史上不会留下名字,但终究活得伟大,就像岳武穆一样,永远活在老百姓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