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可笑的一件事,日本鬼子在这里聚众商量,根本不给济南人活路,相反,孙青霞那边还想保护日本侨民,跟老百姓的想法背道而驰。
吴小宝沉不住气,胸膛里开始冒火,看着这些张牙舞爪的日本浪人,他就气不打一出来。
美亚子拍着他的肩膀:“小宝,你来告诉他们,泺源公馆未来的使命是什么?”
吴小宝摇摇头,光天化日之下,他不能昧着良心说假话,让所有济南老百姓看见,绝对把他当头号大汉奸。
美亚子笑起来:“小宝,大胆说出来,只有泺源公馆才能保护芙蓉街。”
吴小宝看看下面这些日本浪人,脸上带着笑,但嘴角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美亚子感叹:“小宝,你这个样子,将来怎么能独当一面?田中先生想培养你,真让他失望。”
吴小宝心里暗骂,他不需要日本鬼子培养,就想潜伏到泺源公馆,将来有一天,帮助孙青霞展开彻底大反攻,遇到一个,砍下这些日本鬼子的人头。
美亚子提高了声音:“大家稍安勿躁,芙蓉街将来是什么样子,泺源公馆说了算,田中先生说了算。”
“现在,我希望,每一个在这里开店的商户,都能踊跃捐献,充当军费,不然前线战士没有食物,没有军装,没有枪弹,怎么跟敌人作战?”
“我们来到济南,就是要团结一心,共同对外。”
吴小宝听到耳朵里,顿时头疼起来,他觉得美亚子这个女鬼子最善于蛊惑人心,这一次抓了那么多日本商户,要榨干他们最后一滴血,而这些人却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倒霉,还是跟随泺源公馆。
其中一个人举起右臂大喊:“听美亚子小姐的话,我捐献两千大洋。”
吴小宝明显看见美亚子撇了撇嘴,这个女鬼子胃口很大,两千大洋她都不看在眼里。
接着,有人捐款一千大洋,很快就是五千、三千……
吴小宝感叹,中国老百姓没钱,遇到捐献的时候也就是几个大洋,但是中国人心齐,任何时候只要说是打日本鬼子,哪怕口袋里还有最后一个大洋,也会捐献出来。
芙蓉街热闹起来,很多日本商户涌出来,向美亚子捐款。
他们拿钱买自己的命,真是很聪明,看到被抓的人一直没放回来,大概就意识到,芙蓉街已经变了天,泺源公馆变成吸血鬼,不再是大好人。
美亚子悄悄地告诉吴小宝:“你好好看看,这就是田中先生的计谋,先让这些人自发的捐一轮,再反复抓人,直到榨干骨髓。”
吴小宝能够理解,美亚子不把日本同胞当人。
他陪着笑脸,连连点头,反正现在抓的不是济南人,杀的不是中国人,日本鬼子愿意这么搞下去,他也乐得看热闹。
芙蓉街的日本商户,一天之间,就捐了六万大洋。
美亚子带着吴小宝,在芙蓉街上来回走了两趟,所到之处,人人自危。
只要走进日本店铺,里面的老板就把最好的东西献出来,捧在手里,恭恭敬敬,好像见到皇帝一样。
吴小宝跟在后面,觉得美亚子的气势越来越强大,看来这个女鬼子根本不想居于人下,泺源公馆早晚有一天是她的。
果然,当他们离开芙蓉街,回泺源公馆的时候,美亚子傲慢的笑着告诉吴小宝:“将来有一天,济南也有我的一席之地,不能永远做别人的附庸,我虽然是女人,但女人同样喜欢权利。”
吴小宝无话可说,如果放在从前,他心里会骂不绝口,可现在他知道,美亚子的结局已经注定,那就是死在济南,灰飞烟灭,对于这样一个快死的女鬼子,他懒得多说话,以免引起其他冲突。
回到泺源公馆,田中一郎站在院子里一辆吉普车旁边,两人走过去,田中一郎忧心忡忡的开口:“美亚子,东京那边给我打来电话,让我老老实实做事,不然,天皇陛下发威,你我就呆不住了。”
美亚子一愣:“我们为大东亚共荣圈贡献军费,追杀八方面军和南方军的余党,这样做难道不对吗?”
“美亚子,你听清楚,我们做事脚踏实地,千万不要哗众取宠,你到芙蓉街去,说每一句话都要小心,那些人在东京都有亲戚朋友,随时都会偷偷把你的照片拍下来,送到那边去,我们就完了。”
吴小宝听见田中一郎语气不对,赶紧悄悄溜走,又被对方叫住:“小宝,你也一样,以后出门,不管到哪里,都得夹着尾巴做人,日本军部那边,我的那些同僚军官,一直想抓我的把柄,千万不要从你手上泄露出去,那就麻烦了。”
吴小宝继续点头,他突然发现田中一郎的软肋,这家伙想当官,收买人心,做任何事情都浮于表面,那么把田中一郎说过的每一句话,都透露给日本军部的人,双方就有好戏看了。
“小宝,关在地下审讯室里那些人,不必客气,他们都该死,拿着泺源公馆的情报,去卖给抗日武装,我实在忍不了……”
吴小宝点头,他知道,只要抓到地下审讯室里的日本商户,肯定是一个死,只不过在临死之前,要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
美亚子笑着说:“田中先生,我已经找好了商户,他们愿意进入芙蓉街,继续经营,抓走的五个人商铺闲着,直接转手给他们,这就是最快的转换方法。”
吴小宝吓了一跳,那些商户被抓走,商店里面还有各种货物,至少价值几万大洋,美亚子这样做,相当于把这些商店转手给别人,又能收一大笔转让费,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办法。
“田中先生,我还是去厨房吧,你们说的事情我听不懂。”
吴小宝唯唯诺诺,抱拳拱手,准备离开。
“小宝,你不懂也得听下去,从今往后,你就是美亚子的左膀右臂,协助她完成各种事,尤其是在芙蓉街这边,更要倚仗你,我们是外来客,不知道本地人怎么想的,抓住济南人的心思,才能让芙蓉街恢复往日的热热闹闹局面。”
吴小宝越听越糊涂,不知道田中一郎想干什么?现在这种情形,济南人都都跑光了,只剩下日本商户,交给美亚子,一家一家抓过去,就能解决麻烦。
“田中先生,你的意思是——”
“小宝,中国人的事情中国人办,在中国人的地盘上,只有中国人说话才算数,那些老百姓只相信中国人,对不对?”
吴小宝仍然困惑,不知道田中一郎说的这些绕口令有什么用?
“小宝,让你当芙蓉街大饭店的总经理,南来北往的中国人就知道,这是一家中国饭店,愿意到这里来吃饭,我们才能刺探情报,你是吸引他们的关键点,假如把你换成美亚子,只会吸引日本人,那有什么意义?”
吴小宝拍了拍脑袋,突然明白过来,亲不亲,家乡人,美不美,家乡水,本地人看到他,一个济南人在大饭店当经理,就会感到天然亲切,愿意到这里来吃饭。
田中一郎最初的想法,饭店根本不是为日本人准备的,而是为中国人,以此为跳板,搜集情报,再次崛起。
“田中先生,我懂了,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
“田中一郎表情严肃,一字一句的叮嘱:“你要成为一个忠孝两全的人,就像你们的关二爷一样,永远矗立在芙蓉街上,中国的神和日本的神结合在一起,就会产生新的神仙。”
吴小宝无奈,他可不敢跟关二爷相比,不管日本鬼子怎么说,他都谨言慎行,老老实实,绝不犯错,也不惹事,不然,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楼上办公室里电话铃响,有个传令兵跑下来,告诉田中一郎:“北平来电,敦促剿匪,要让济南城变成一个没有抗日武装存在的地方,日本人在济南城内外自由行动,也不会遭遇任何危险,让所有日本人,把济南当成东京之外的,唯一想要去的城市,这是命令,也是希望北平华北日军总部,知道田中先生有能力,全都拭目以待。”
田中一郎笑起来:“华北日军总部的朋友,对我寄予厚望,我肯定努力,不让他们失望。”
吴小宝越来越觉得,日本鬼子异想天开,总想在济南城建造不一样的新世界,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已经遭遇很多次失败,但还不死心。
尤其是田中一郎,好大喜功,就想为日寇侵占中国,做一个城市样板,让所有日本鬼子来学习。
他抱着这种目标,对于泺源公馆的管理,将会越来越严格,吴小宝在他眼皮底下,恐怕送不出多少有效情报了。
“小宝,你们到地下审讯室,继续展开审讯,你们想拿下芙蓉街也要尽快,不要拖拖拉拉。”
美亚子一笑:“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去。”
吴小宝跟着美亚子进了地下审讯室,心情极度忐忑。
他能听懂田中一郎的话,要在其他同行觉醒之前,加速改造济南,卡住位置,华北日军总部派更厉害的官员过来,也撼动不了田中一郎的地位。
这个家伙心思缜密,往往能够预料其他事,抢在别人前面动手。
柱子上,还是绑着五个日本商人,每一个都垂头丧气,眼中透出惊恐。
美亚子走过去,视线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我知道,你们都有通敌嫌疑,并且有证据在手,我只想告诉你们,假如向我坦白承认,或许看在我们都是东京同胞的份上,放你们一马,不再追究。”
五个家伙委屈的叫起来:“我们是日本侨民,拥护大东亚共荣圈,怎么可能跟敌人勾结?我们发誓,根本不认识外面的人。”
美亚子招了招手,有个人捧着一摞资料过来,放在桌上。
“你们看,这就是你们的犯罪记录,五个人都跟南方军和八方面军接触过,还收了南山土匪的钱,只要是日本军部进山剿匪,他们立刻得到消息,翻山越岭逃走,这就是每一次战斗,我们都打不赢的原因,你们明白了吗?”
吴小宝也看着这五个人,假如他们把同样的好情报送给八方面军,那就是聪明人。
“你们五个最好想清楚,一个一个说,我有实际证据,你们不老实,说假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吴小宝越来越无奈,他在这里陪着审讯,自己没有一点权利,都听美亚子的,捞不到好处的情况下,反而要背黑锅,毕竟他跟着美亚子过来,别人都以为,坏事也有他的一部分。
吴小宝越想越头疼,不知道怎么摆脱眼前的困境?
“小宝,你好好听着,听这五个人怎么说?他们的潜伏手段有些相当高明,过去向泺源公馆缴纳保护费,这一点点钱,他们转手又从其他江湖势力手里转过来的,你说,这些一本万利的好机会,怎么就能落到芙蓉街商户的头上?”
吴小宝暗骂,这不是明知故问?这些商户入住芙蓉街,做的每一件事,后面都是泺源公馆在推动,如今开始赚钱,就等于是养肥了的一头猪,可以宰杀吃肉了,日本人再不聪明,也能想到这个结局。
其中一个挣扎着说:“美亚子小姐,我愿意把家产的一半捐给泺源公馆,另一半捐给日本军部。”
他自以为聪明,这样说其实犯了美亚子的大忌,美亚子一向都是独断专行,有了好东西,绝对不会分享给别人。
“呵呵呵呵,你想的很周到,有多少家产,现在就交出来,签字画押,从此以后属于泺源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