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如毕竟还是秦家名义上的所有者,秦家军的内部有一支军队是暗地里听命于四公主的。于是秦玉如在拿回一部分兵权的事情上比设想更顺利一些。
她还记得昨晚和宇文晴秘密会面,宇文晴将自己的令牌交给她。
“干嘛?我只要我秦家的军队,不要你的影卫。”
“就是你们秦家的呀,壬寅年冬日重编的那一支。”
“公主怎么在别人家埋伏?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什么君子,咱俩都是女子。再说了,当年你们秦家在我舅氏那里塞得人比我少吗?只是那些人现在都听黎铖的了。”
秦玉如没想到自己现在自由出入自己的军营还要借四公主的方便,但现今之际,确实只能依靠宇文晴的力量让自己具备和黎铖抗衡的能力。她不能太快的杀了黎铖,毕竟孩子还小,不堪重任。如果现在黎铖死了,秦子奉或者她的另一个孩子继承爵位,秦家的兵权和政治地位一定会被皇帝架空,然后成为一副空壳。黎铖要死的有价值,成为他们成长的挡箭牌。
黎铖自从知道自己吃绝户的事情被闹得人尽皆知以后,也不再伪装,曾经在朝堂上那一副伪善的,老好人的面具完完全全被丢弃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随和的人,之前为了一点一点蚕食秦家的一切,被迫营造的良好个人形象已经被毁于一旦,更何况他已经不需要了。他现在是大将军,陛下许诺了他在南下罚陈以后就能够跻身上柱国之列。
他现在需要担心的还有什么呢?秦玉如。和秦玉如生的几个孽种。秦玉如直到他太多秘密,拥有他太多把柄。而那些孩子,也要早点处理掉,他不想自己死后自己奋斗的一切又回到秦家血脉的手里,他太不甘心了。
这几天,黎铖在军营里没日没夜的操练。陛下自感时日无多,一定要在死前完成统一中原的大任,于是催促的诏书一条一条接连不断的送到黎铖的眼前。陛下要他伐陈,越快越好,速战速决。
黎铖几乎是住在军营里的,起居都由黎安照顾。而且自从和秦玉如彻底撕破了脸,他找了两个小丫头跟在他身边照顾,有时候他会感叹自己终于过上小时候理想的日子里。他将会成为名垂青史的伐陈大将,等老皇帝一命呜呼,他身为上柱国,就可以扶持年幼的太子摄政。他简直是晋朝的第二个皇帝——甚至,他偶尔也肖想过那个最高的位置,古来摄政的权臣有多少受禅的?他黎铖为什么不行?古来多少世家谋权篡位,他黎铖是第一个从山野里出身的帝王吧。他都不敢想在后世史书中自己的地位有多麽高,会被多少不得志的青年仰慕。
他这些天一直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中,直到——他在军营里,在他的军营里看见了秦玉如。秦玉如为什么会在军营?为什么她在这里自己却不知情?秦玉如想做什么?
他已经见识了秦玉如的手段,他不想没头脑的直接上去兴师问罪,问人家秦家小姐为什么出现在秦家军里,是不是太不要脸了?虽然他从来也没有要过脸。
“黎安,去问问怎么回事。”
黎安侧眼看了一下黎铖目光所及,那个与军营灰蒙蒙色调及其不搭配的鲜亮身影,是秦玉如,他曾经叫夫人的女人。
不一会儿,黎安回来了。
“大人,将士们说夫人这些天和长公子一直在军营里,怎么没传到您这里,是谁带进来的,一时间似乎查不到。”
听完这些话的黎铖恨恨的咬着牙,将一口编贝似的银牙咬的咯吱作响。好啊,他的军营里又秦玉如的人,而且秦玉如在打算什么?让秦子奉取代他吗?那他就得好好陪秦玉如玩一玩,或许在家宅里,在那些只知道享乐的京城妇人里,他玩不过秦玉如。但是在军营,他还不信一个女人能骑到他黎铖的头上。
“不必惊动他们,暗地里查清楚就行,姑且由着他们来。”他倒要看看秦玉如能做些什么。
这边秦玉如正和宇文晴计划着向陛下上书,伐陈的时候,让秦子奉领一支军队上前线。虽然兵行险着,但这是最快的,向陛下投诚的手段。他们还没有能力推翻皇帝,那就只能利用皇帝,让皇帝认可秦子奉的价值。只有这样,他们才有资格在推翻黎铖以后争夺一下自己的权力。
“这件事我不能掺和,我那个老不死的爹早就想找个由头灭了我了,你凭着自己的郡主名号去试试吧。”
宇文晴这样对秦玉如说,她们的联盟暂时还不能让皇帝知道呢。
第二天,秦玉如穿了一整套礼服,在即将下朝的时候走进金銮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跪在龙椅下,双手托举着一份圣旨高举过头顶:
“陛下,臣是燕阳郡主秦玉如,今日持当日父兄殉国陛下封赏圣旨进宫,只为我儿谋一个报效国家的机会。”不卑不亢。
座上那个九五至尊的男人似乎有些愠怒,却用一副很和蔼慈祥的皮相掩盖着。
“是玉如,已经为人母了这么多年了啊,你可是很多年没进宫来看朕了。当年你爷爷,哎。我知道你一片为国,只是战场凶险,朕不能再让你们秦家损失男丁了。”
秦玉如心下已经明了,宇文晴说的都是对的,皇帝已经和黎铖穿一条裤子了。但她今天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的,这个国家还不至于让皇帝一个人说了算呢。
“陛下,臣生育了三子一女。曾经臣的父兄甚至旁支的族叔们一同前往漠北,现在秦家只剩我与族妹两位女眷延绵香火。如今国将征战,若臣的孩子不上前线,怕是叫祖宗失望,日后世人是要唾骂臣的。”
冠冕堂皇,曾经与秦家交好的武官也站出来为秦玉如说话。那些日常将仁义道德挂在嘴边的文臣也跟着附和。
皇帝终于又一次感受到了被威胁的感觉,他很讨厌这样的感觉,但是他不得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