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打在那张过分惊艳的小脸上，睫毛低垂，在他下眼睑上投射出不小的一片阴影。
【真是美人啊】
黎鄢歌忍不住在心里评价到。
她没有发现，那个孩子的唇在此刻抿住了。
“云微，看这个新妹妹。”
皇帝用眼神示意男孩儿看自己怀里的小丫头，就目光扫过黎鄢歌的一瞬间，黎鄢歌几乎要晕倒在皇帝的怀里。
“来，你和妹妹玩儿。”他将黎鄢歌放在地上，只提着两条胳膊。
黎鄢歌看似在积极配合皇帝的摆弄在生疏的摆弄自己的手脚，但实则在识海内飞速翻找着有关面前这个孩子的一切。
“宇文贤，字云微。晋朝皇六子。”
草草两笔概括了这孩子的一生，用黎鄢歌的话就是：“怎一个惨字了的。”但随即黎鄢歌就想到命簿里对云微的描述是出生时就失去了母亲，但他的母亲是胡若楠。那么云微就是晋朝现在的太子吗？命簿里并没有说云微成为了太子啊。
【这么可爱的娃娃，真是太可惜了】
云微的嘴又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抿了一下。
“玉如啊，你好像还没见过云微呢。”皇帝并没有看向秦玉如，只是看着太子和黎鄢歌面对着面，云微有黎鄢歌一个半那么高，站在黎鄢歌的面前就挡住了秦玉如的所有视线。
“陛下记岔了，太子满月宫宴的时候臣也在。”秦玉如回忆那个时候，云微并不是太子。皇帝风光大办只是因为老来得子，那时候嫡出的太子还活着，但在那次满月酒后没多久，太子就在马场出了意外，意外离世。
“哦，朕想起来了。一下子都过去了这么久了，云微都长这么大了。”
秦玉如瞧见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悲伤和迟疑，以为他是怀念其早逝的儿子，连忙说：
“是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却又冷不丁听到一句：
“朕就这一个喜欢的儿子，就是年纪太小了。”
这话不是不能说，但不能当着秦玉如的面说。秦玉如和前太子交好，更何况身为大臣的家眷怎么能听见陛下说不喜欢皇后亲生的已经离世的嫡子呢？
人都不在了，敲打也没有意义。秦玉如想不出皇帝说这句话的动机和目的，只能一以贯之的打马虎眼，说吉祥话：
“陛下功德千秋，万岁。太子如今就是一表人才，定然不负重托啊。”
黎鄢歌此时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再次钻入自己的识海翻阅命簿。她将与皇室有关的人都大体翻阅了一遍，终于被一个陌生名字下的“太子”两字刺痛了灵魂。
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没有遵循命簿的书写，司命说过她是这个凡俗世界的唯一变数，但这个变数明显是在五年前就已经出现。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世界还有其它的变数，或许是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黎鄢歌渐渐有点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果然啊，她这个修仙界的天才是不会被派给无趣的任务的。
“刚是你在说话吗？”
云微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皇帝已经松开了拉着她的手，转头专心的和秦玉如对话，而在这一方天地里只有两位宫人和他们两个人。
黎鄢歌不知道云微在说什么，她一直谨记娘亲的教导“这孩子还不会说话。”从踏进宫门的时候到现在，她甚至没怎么使用过自己的声带。
“我听到了，你说我是美人。”
黎鄢歌回忆了一下，不，她只是那么想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难道云微也像她的兄弟们一样可以听到她的心声吗？、
【我没说】
“你还说我可惜了。”
【他不会真的能听吧？】
“我能听到啊，你是怎么做到不张嘴讲话的啊。”
黎鄢歌有点不知所措，她想什么都暴露在对方面前，为了结束这场没有结果的争论，黎鄢歌选择静心，封闭自己的神识，彻底放空自己。
云微转过头，向着一边看护他的宫人：“她刚说什么？你听见了吗？”
“殿下，她还小呢，还不会讲话。”
“但是她明明说了，我俩刚还说话呢。”云微有些不可置信，但看了看静默的黎鄢歌，又看了看毫无撒谎痕迹的宫人，第一次有点怀疑自己。
“殿下，奴才只听见殿下一个人在说话。”
黎鄢歌趁机将神识全集中到听觉上，静静的听着皇帝和秦玉如的交流，自此之前的东西她没有听到，但她可以回家后问秦玉如。
“玉如，朕听人说你最近和四公主晴儿走得近，也好，你们从小就一起玩儿。”
这句话压根不用剖析，就是再傻的人也不会听不出皇帝话里的试探。
“只是在宴会重逢，叙旧了一会儿。都好多年没有交集了，谈不上走得近。”
皇帝却像没有听见秦玉如说的这句话，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秦玉如说了什么，他只想要自己的答案。
“你们俩走得近才好，自从皇后走了以后啊，晴儿一直不跟朕亲近。你多和她走动走动，替朕多关切一下。”
秦玉如不能拒绝，全京城谁不知道秦家的郡主和四公主重修旧好？现在盲目的想要撇清关系只会更激起陛下的怀疑和猜忌。
“臣与公主幼年里一起长大的，关切公主自然是应该的，不必陛下嘱咐。”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
“后面的，谁是子晟？这个孩子才名在外啊，朕一直想看看秦家这么个武将之家能出一个怎样的才子。”
黎子晟本来一直在后面放空，突然被点名，有点反应不上来。但还是连忙跪在秦玉如身侧，向皇帝又行一跪礼：
“燕国侯府世子黎子晟，拜见陛下。”
地下低伏的小人儿在皇帝免礼声后慢慢抬起头来，露出那双坚毅的眼睛。使皇帝想起多年前高中的黎铖，又想起当年少年意气的秦恭。
“多大了。”
“十三了。”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听说你素来有才名，正好太子要开始启蒙，你来做太子伴读。怎么样？”
“黎子晟，谢陛下恩典。”
太子伴读，是给太子提前培养党羽，未来虽然不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位，却也都是各个权力中枢的一把手。这是最实际的恩典，只有秦玉如并不那么高兴。